似乎无论何时,顿河平原上的夜色都是那么的悠远广阔,灿烂的星光洒在黄沙遍地的土地上,就像是画卷一样美丽。
看着自己头顶的星空,莫名的菲利斯有了一丝莫名的感触。
其实那场惨烈战斗早就在一个小时前便彻底结束了,因为阵型凌乱而彻底失败的兽人大军在条顿一方的进攻下脆弱的就像是豆腐一样,所以很快的雪崩般的溃败便在兽人们还摸不着头脑间发生了。压抑与恐惧凝聚成的气氛就像恶魔一样地遍布在他们所有人的心中,除了奔跑之外,他们没有其他的任何想法。
所以从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在那个时候战斗其实便已经结束了,但是屠杀却才刚刚开始。
早已杀红了眼的条顿骑士早已没有任何怜悯,四散开来的他们高举着自己手中的长刀,向每一个自己能看得见兽人挥了出去,鲜血四溅,肢体碎裂的场景在他们手下屡见不鲜。
到了后来,哪怕身为最高长官的菲利斯已经下达了战斗结束的命令后,还有一半以上的条顿士兵因为追杀四下溃散兽人士兵的原因没有回来。
正当菲利斯这样想时,乔纳斯与身边的一名同伴正互相搀扶着向他的方向走来,刚才兽人军队溃败的时候。他们一路追着杀过来,有些人力气耗尽,留在了路上,但少数的人还是循着不同的方向一路追杀——他们最终被甩开了。直到看见菲利斯放出的那只代表战斗结束的信火后,他才开始往回走,两个血人,没有多少交谈地彼此搀扶。看着自己身旁的那个年轻面孔,乔纳斯不断说着:“没事吧?没事吧?没事就好了……”
他一直在低声说着这个话,直到来到菲利斯身边才停下了自己的低语。
“我们这是……赢了吗?”昏暗的夜色中,乔纳斯看着周围兽人的尸体有些犹豫地问道。
虽然今天的他们一路厮杀着穿过了兽人阵型,追着大群大群的溃兵在跑,但对于自己来说,他们还是不太能接受这个近乎奇迹的结果。
一比八的兵力劣势,竟然在他们拼死一战中获得了胜利,这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个奇迹,一个不敢想象的奇迹,所以现在的他们想在菲利斯的口中再次确认一遍这个不可思议的奇迹。
“大概是……赢了吧?”没有多想,很快就明白了乔纳斯意思的菲利斯长叹了一声后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赢了就好,赢了就好……”说着说着,乔纳斯的语句便开始颠三倒四起来,接着眼泪就像止不住一样的在这个老兵身上掉落下来。
是啊!赢了就好。
看着乔纳斯又哭又笑的面容,菲利斯也不禁在自己的心中长叹道,也不知是在感叹什么。
……
次日傍晚,微风悠悠拂过每个人的脸颊,从梦中醒来的菲利斯似乎还沉浸昨晚的梦中。
疼痛无时或减,与是否有伤,伤势的轻重,已经毫无关系了。仿佛整个身体都不像是自己的,当知觉渐渐回来的时候,是浑身上下火烧一般的滚烫,千万只虫子在血里翻,天凤的血脉在给了菲利斯无敌天赋的同时,它也给他带来了极大负担。
醒来的菲利斯依稀记得梦中的场景仍是一片地狱一般的厮杀,如潮水一般的敌人,踏着纷乱的步伐向我们冲来,一阵刺痛从脸颊脸颊上传来,也不知是利刃还是寒风。但即便如此自己却没有一丝的害怕,因为自己的身边周围同样有人,在骑着战马飞奔,在向前方冲锋着。
无数人在这里举刀砍杀,在这里持枪突刺,无论是远处的厮杀,还是近处的搏斗,都有着条顿骑士的身影,似乎不管周围有多少敌人涌上来,也不能淹没他们的存在。
“……随我冲阵。”乔纳斯的声音哪怕在漫天厮杀之中也能让人听得清清楚楚。
简单的喊话后,战场再次沸腾起来了,就像倒入清水中的滚油一般。就连那些平素沉默的士兵也发出了怒吼。
“随我冲阵……”
被此感染的菲利斯也不禁大喊道,如潮水一般的条顿骑士与他一起向前奔跑着,冲破着一道又一道的防线……
光明中,恢复过来的菲利斯坐了起来。
耳朵里的响声犹如幻觉:“即便……全部战死,但……永存”
在这恍然之间,他们似乎还活着,还在冲向那些敌人。条顿的军魂在他们身上就像是晨曦间的光芒一样不可忽视。
菲利斯起身披上了衣服,掀开帘子从帐篷里出去。因为打败了兽人的原因,那些先行离开的难民也再次回来了,因此原本空空荡荡满是死尸的顿河平原上也因此多了些人气。不过,因为现在的时间还是清晨的时候,营地上安静地就像是没有人一样。受伤的战士与累到的人们依偎着睡在了火堆旁,神情安详,面容幸福。穿过那些睡倒的士兵后,菲利斯抬头望向了天空,望向了那片澄净地就像镜子一样的天空。
他的身旁,一名战士坐在帐篷的阴影里,用布条擦拭着手中的长刀,口中喃喃地说着什么。
一名负责站岗的士兵站在他身后货物堆上,扶着长枪,一动也不动地像座雕塑一样。不管何时,他的目光都望着远处的地平线,和菲利斯一样怔怔的出了神。
在战争过后的时间,这里的所有人都在竭尽全力地享受着这份安宁。
半响过后,从发呆的状况中回过神来的菲利斯去重伤员们所在的帐篷区走了走,但没有进去,痛苦的呻吟声从里面传出来,就仿佛是过去那场战争的余韵一般。这或许是整个军营里最不安静的一片了。
也就在这时,一阵细微的动静从他身后传来。
“怎么了,薇薇安?”转头看见了那张俏丽的面容后,不知不觉间菲利斯的心情舒缓了起来。
“没什么,就是想看看你而已。”薇薇安的回话和菲利斯的问话一样的简单。
“这可不像你啊!”
“说的你很了解我一样!”
“呵呵!”菲利斯笑了笑后,伸手摸了摸薇薇安的头。远处的人们已经升起了篝火。炊烟的香气有着几句众人的说笑声,火光映出的剪影里映出了大家的喜悦面容。
看了几眼后,菲利斯转头离开了这里,薇薇安无声地跟上了他的步伐。
黑暗的天边已经窜起铅青的颜色,焚烧尸体的火场边,一些士兵正在空地上坐着,沉默的样子与他们头顶的天空无异。不知什么时候,乔纳斯也过来了,他们需要在这里举行一个条顿亘古流传的仪式,是为了那些死去的人,也是为了那些活着的人。
想着死去战友的面孔,缓步上前的菲利斯在抓了一把骨灰后,对着晚风的方向洒出了自己手中的骨灰,身旁,同样的,乔纳斯也在沉默中撒出了手中的骨灰。宽阔的火场。不单单只是他们两人,在场的所有人都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在莫兰德的传说中,奥林匹克神山上有个无敌的战神,一个只要踏在土地上便能获得无穷无尽力量的战神,为了敬仰他的存在,人们便开始习惯地战友的骨灰迎风洒在地上。因为在他们的认知中,这代表着死去战友与那个无敌战神的融合,无论他们身前是什么样的存在,在活着的人眼中他们都像那个战神一样无敌天下。
“今日过后。”有人在原野上喊道,“你我便无敌了!”
“你我便无敌了——”众人的和声顿时传遍了整片顿河平原。
这个是沉重的傍晚,分别用着不同的方式,人们都在尽力表达着自己的哀思。但在回归队伍,列行排队的时候,他们兴奋地都明白了一件事:这一战,我们赢了!
曙光历1046年鸣夏之月十八日下午六时,在被后世称作“鸣夏血战”的战役中,一千余条顿骑士在顿河平原之上大败兽人整整八千人,条顿之名再次传遍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