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菊学习完后,谢文垣和赵馨茹夫妇俩在法国里昂为她开了一家私人诊所,并收黄医生为干女儿。
公元一九七六年十月,中共中央坚决地粉碎了“四人帮”,中华民族又一次获得了新生,全国人民欢欣鼓舞。
一九六六年至一九七六年,十年,在历史长河中相当短暂,但对于刚成立不久的新中国来说,那是相当的长。这十年在正常情况下,可以做很多很多有益的事情。现在中国要恢复瘫痪的经济,正用得着我们。
谢文垣开始惦记着北京还没有完成的送变电工程。
一天, 吃过晚饭后,谢文垣说:“馨茹,您明天把全家人喊在一起吃个饭,我有话要向全家说说。”
第二天一早,谢文垣吃了早餐以后,就独自去干女儿黄菊的诊所帮忙,而赵馨茹买菜回来以后,就一家一家的打电话通知。
樊东满口答应一定来,而樊荔有事走不开,让安杜和洛克回来,爸爸有什么话,告诉安杜。等事情忙完了,再回来看爸爸和妈妈。
赵馨茹拿着电话生气地说:“这个死丫头,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把电话给挂了。”
下午五时,干女儿黄菊早早地就把门诊的门关了,然后开着车和干爸谢文垣提前回来了,回来后的黄菊去厨房帮干妈做饭。谢樊东和安曼妮.栗娅带着儿子谢莱回来了。安杜带着儿子洛克也回来了。“爸爸,今天就我和儿子洛克来,樊荔她忙来不了。”
谢樊东说:“安杜,最近樊荔又出演了几部电影吗?”
“大哥,其实今年樊荔她没演几部,现在她着重是在编剧这一块了。我拍了两部,一部是《冷酷的世界》,另一部是《战争中的儿女》,再过两个月就会上映,到时欢迎批评指导。”
赵馨茹从厨房出来。“文垣,准备吃饭,孩子们去洗洗手。”
黄菊和栗娅把菜端出来了,赵馨茹带着两个孩子去卫生间洗手,谢樊东把酒杯拿出来倒上酒。
谢文垣等大家都坐下来后,他站起来,说:“今天把大家叫到一起,是想宣布一件事,我经过反复考虑,准备再次回国去,在我的有生之年,把北京500千伏的送变电工程建成。”
大家一听,餐桌上一下子寂静了,纷纷看着谢文垣。过一会儿,赵馨茹首先哭起来,眼泪唰唰地往下掉。她不同意谢文垣再回国。黄菊急忙把赵馨茹搀扶到里屋去了。
谢莱看着爷爷,跑过去拉着爷爷的手坚定地说:“爷爷,我支持您。”
洛克也走到外公的身边,拉着外公的手说:“外公,我也支持您。过去在法国电站建设史上有您的功劳,我希望在中国的电站建设史上也有您的贡献。”
安杜激动地说:“爸爸,我没有去过中国,我很想去看看,我刚才想了一下,我决定辞去现在的工作,陪爸爸您一块去,完成您的夙愿。”
谢樊东和栗娅说:“爸爸,我们支持您。”
“爷爷、外公,等我们学校放假了,我们一起到北京去看您。”
“谢谢孩子们理解我。”
经过大家做工作,赵馨茹对回国虽然心有余悸,还是决定陪谢文垣回国。
一九七七年的春天,谢文垣带着赵馨茹和黄菊再次踏上故乡的路,他的意志很坚定,他要亲自看到自己参与建造的送变电工程建起来。
他们一行三人从法国回到了北京。在首都机场终于又与陈宇秋和董谣见面了。陈宇秋和谢文垣紧紧地抱在一起久久不松开,激动地说:“文垣,您真是好样的,不愧是一条汉子,年轻的时候是这样,老了还是这样一点都没变。”
“宇秋、董谣,我很感谢你们俩救了我这条老命。”
就在谢文垣他们来北京的当天晚上,谢文垣就由陈宇秋陪护去了韩威桐书记的家里。韩威桐看到谢文垣,顿时老泪纵横,他紧紧地握着谢文垣的手说:“感谢您,谢院长,国家很需要您这样的专家,请允许我代表北京电力管理局欢迎您再次参加北京送变电工程建设。”
第二天,谢文垣在妻子赵馨茹和干女儿黄菊的陪同下来到了电力设计院报到。由于谢文垣已高龄,电力管理局领导经研究,正式聘谢文垣为电力设计院顾问,主要是对电网工程规划和建设进行指导。
谢文垣每天去电力设计院工作六个小时,领导给他安排的车子他不要,他每天亲自乘公交车前往。黄菊在家里腾出了一间房子建一所特别医疗站,赵馨茹在旁边帮干女儿照应着,每天的日子都是那么地充实。
一天晚上,吃过晚饭,谢文垣在沙发上看报纸,这时馨茹走过来坐在他的身边对他说:“文垣,您儿子樊东写信来了,问您的身体状况和工作情况,您儿子还挺关心您的,整封信里说的事情都是您,您养的好儿子真孝顺嘛。”
谢文垣放下手中的报纸慢悠悠地说:“我的老太太,樊东也是您的儿子嘛,您干吗说话那么尖刻呀?难道樊东对您这个当妈妈的不孝顺了吗?前两天儿媳妇栗娅亲自织了一件毛衣从法国给您寄到北京来,难道您就忘了吗?真是的。”
赵馨茹一下子没了话,她瞅了丈夫一眼后站起来离开了。
就在北平送变电工程建成竣工的时候,谢文垣因过度疲劳引发了心脏病住进了医院,医院根据他的情况,向家属下了病危通知书。赵馨茹拿着病危通知书,一下子就软瘫在椅子上昏了过去。心急如焚的黄菊,赶快将干妈搀扶到医院的病床上躺下,医生给赵馨茹看了一下后对黄菊说:“您妈妈她没事的,就是给急出来的,她会慢慢地好转的。”
第二天,黄菊赶快跑去邮局给大哥和妹妹发电报,发完电报后,她又急忙往医院赶去。
赵馨茹输了一点液体后,身子慢慢地好转了,她有气无力地坐起来对丈夫说:“文垣,您可不能走啊,您不能丢下我不管啊,我跟着您那么几十年了,我不会让您走的。”
谢文垣躺在床上,他心里难过极了,他觉得这一辈子很对不起赵馨茹,但是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他看了看赵馨茹说:“馨茹,我这一辈子能跟您生活在一起很幸福,从内心我很感谢您。现在想想,我没有好好地照顾您,我真的好恨我自己呀。馨茹,看样子我要走在您的前面了,请您原谅我好吗?樊东和樊荔什么时候回来看我呀,是不是我永远都见不着他们了。”说着眼泪似涌泉冒过不停。
“老头子,爱,为什么还要流泪呢?”
谢文垣:“我年轻时的爱国行动被反动军阀镇压;远走上海经商又遇日本鬼子横行霸道,不得安宁,被迫背井离乡;怀揣一腔热血回国支援建设,又差点被折磨致死。范苏芸和我虽然青梅竹马,却又被时局棒打鸳鸯。你爱爸爸妈妈,他们却前后几天撒手离世;你叫了一辈子的爸爸与你却没有血缘关系;你的闺房密友范苏芸客死他乡。你爸爸爱你妈妈,却又外养红颜,愧对原配。你妈妈爱你爸爸,红杏偶出墙一次,却留下孽债。爱,不容易呀,我们赖以生存的国家和社会,不安定、不和谐,个人的爱就难免不流泪啊。”
“你等等,刚才你说我妈妈红杏出墙是什么意思?”
“馨茹,你的亲生父亲是贤叔。这就是妈妈为什么要服毒自尽的原因,是妈妈给我的遗书里说的,除了我其他任何人都不知道。”
“难怪上次你叫我去给贤叔扫墓。”
谢文垣走了,他这一生人是很幸福的。他完成了三件大事。一个是组织炸毁了码头和日本人的军用物资,第二件是在法国建成了500千瓦的核电站,第三件就是协助中国北京建成了500千伏的变电站。
谢樊东和安曼妮.栗娅带着儿子谢莱以及妹妹谢樊荔从法国回到了中国。
当谢樊东和谢樊荔看到已经去世的父亲,兄妹俩扑在爸爸的身上嚎啕大哭,那哭声撕心裂肺。
经母亲提议,父亲的遗体被安放在爷爷的墓地旁边。
安葬了父亲之后,吃过晚饭,儿子樊东和女儿樊荔坐在妈妈的身边说:“妈妈,爸爸他已经不在了,您一定要多保重,我们不能没有您。今天我和妹妹商量好了,这次您就跟我们一块儿回法国去吧,还是让妹妹黄菊陪您一起住好吗?”
赵馨茹听了,心酸的泪水又掉下来,樊荔掏出手绢将妈妈脸上的泪水轻轻地擦去,说:“妈妈,就听大哥的,这次您就跟我们一块儿回法国吧。”
赵馨茹摇了摇头,说:“樊东、樊荔,我哪儿都不去了,我要留在您爸爸的身边,寂寞了也有个说话的人,有黄菊照顾我,你们就放心吧。”
赵馨茹又把两个孙子叫到跟前说:“谢莱、洛克,你们俩是好孩子,你们要好好地念书,将来做一个对国家有用的人才。”
兄妹俩安顿好伤心的母亲后,去上海看望了一下曹建民叔叔和林平叔叔就回法国去了。
谢樊东含着眼泪看完了厚厚的像册后,他心里久久不能平静。夜已经很深了,他睡不着,他从床上起来,把珍贵的像册装在行李箱后点燃一支烟走到窗户边。
第二天,谢樊东拿起电话就给在北京的妈妈打过去,接电话的是黄菊。
“喂,是菊妹吗?我是大哥。”
“大哥真的是您吗?真是太好了,您现在哪儿?”
“我现在上海,昨天刚到的,您和妈妈都好吗?”
“大哥,我们都好好的,您什么时候回来呀?”
“菊妹,等开完会以后,马上就回去看你们。”
“菊妹,妈妈她老人家现在家里吗?”
“大哥,妈妈刚好和隔壁的杨阿姨出去了。”
“那就算了。菊妹,等妈妈回来后,你告诉妈妈一声,就说我已经回来了,等我在上海开完会以后就回北京看她老人家。”
“大哥,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告诉妈妈的,您可要多保重啊。”
“我知道了,放心吧。”
谢樊东打完电话后就出去了。
他去上海的淮海路别墅看了一下,这栋别墅已经好几十年了,还是外公和外婆在世时住过的,后来又是爸爸和妈妈住,之后就没有人来住了。现在前后花园的绿化几乎都没有了。
林平叔叔在世时还花了些钱把这别墅翻修了一下,他知道这栋别墅是妈妈留给黄菊妹妹的。
谢樊东从淮海路的别墅出来,他要了一辆出租车直接就往上海日报社的大楼驶去。
谢樊东下车以后,他就直奔九楼刘涛的办公室。他来到刘涛办公室的门口,敲响了门。
“请进。”
刘涛抬头一看是谢樊东,他高兴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喊着:“哎呀,樊东我们又见面了。”
晚上,刘涛在上海大饭店请谢樊东吃饭,谢樊东看着老同学刘涛感慨地说:“刘涛,时间过的真快呀,转眼我们又有好几年没见面了。”
“怎么不是,分别后见面的机会少了,如今我们都一把年纪了,但祖国在我们的见证下越来越繁荣,人们的幸福指数在不断上升。哎,你这次回来,去北京吗?”
“要去的,我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我妈妈都七十多岁了,见一次少一次,我都好几年没见她老人家了,真有些愧对我妈妈。”
他们一直谈到晚上快十二点。告别时,刘涛与谢樊东紧紧拥抱。“樊东,等你下次回来时,我们的祖国会更好。”
写于二00七年六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