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血情节暂时告一段落,接下来走几章在下喜欢的武将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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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锦绣。白莲。
白锦绣。白莲。
萧浩回到采莲院,只问了白莲一句话。
“白锦绣是谁。”
白莲身子微微一颤,努力以平淡的口吻来遏制心中不止的惶恐不安。
“她是我的亲姐姐,我最亲的亲人。”白莲觉得,她没有任何理由让自己对萧浩隐瞒这一事实。更何况,白莲从很久以前便一直期望着,有朝一日,能够亲口将“白锦绣”三个字郑重而真切地说给他听。
萧浩点了点头,释然。他先前便已隐隐猜到了白锦绣同白莲的关系,再加上白莲同萧懿的交情,即便是再迟钝的人,也不由得浮想联翩。
暂时到此为止吧。萧浩暗暗劝慰自己。
不管那个名叫白锦绣的歌女同自己之间到底有着怎样的联系,萧浩仍是萧浩。
这么想着,萧浩不禁觉得肩头一轻,便笑着谢过白莲,走了出去。
陈庆之站在中厅外等他。
“我以为你拜访了南康王府之后,便直接回府去了呢。”
“谁跟你说过我去了南康王府?”萧浩别过脑袋。
“子贤没去?”陈庆之略略斜眼偷笑道。
“去了。”
“去了便是……”
陈庆之将一只手搭在萧浩的肩上,淡淡笑着。
有细碎的阳光从雨后的阴霾中探出来,将两人纤长的身影拖曳成黯淡的两束灰色。
永元二年三月,京口。
如果追溯到三国时代,京口就曾作为一处重地而受治于吴。在孙权迁都建业——即建康之前,它一直被孙吴称作“京城”。后来,孙权虽于建业立下帝王基业,京口的军事地位却依然如斯重要。南朝宋武帝刘裕便是从其家乡京口起兵,完成了覆晋建宋的大业。
京口的北面便是卷着尘土滚滚东去的长江。
这一日黄昏,血色残阳将江面染得鲜红,像是沸腾的血液,带着不知为何的些许怨气,上下翻滚着。
江夏王萧宝玄站在城楼上远眺北方。
萧宝玄的身材并不高大,胸膛却格外地坚硬挺直;相貌算不上英气逼人,却多少有些风逸之姿。只是他眉头紧缩,额上的皱纹数量远远超过了他这个年纪该有的限额。或许是因为爱妃徐氏的离去,让他的心境要比普通人显得更为阴沉吧。
碧蓝的江面上突然多了几个隐隐绰绰的小黑点儿。
萧宝玄的眉头微微向上一挑,唇角也扬起了一个极其微妙的弧度,而后眯起双眼,定定地望着那些在江面上摇曳着的黑点儿。
那是浩浩荡荡的一队军船,正由远至近地朝京口驶来。如今光是凭借肉眼,便已能依稀辨认出带队的楼船在淡淡云烟中忽沉忽浮的轮廓来。
他知道,崔慧景来了。
“开城门。”江夏王以微微发颤的声音吐出三个字,又慢慢举起自己沾染了鲜红血水的双手,像是捧起一抹血红的夕阳。随后,萧宝玄的喉间爆出一阵让人不寒而粟的冰冷笑声。
方才,萧宝玄平生第一次杀了人。
那一刻——就在手起刀落的一瞬间,萧宝玄不自觉地眨了一下眼睛,当司马孔矜失去头颅的身躯在他面前轰然倒下时,萧宝玄不禁觉得脖颈一阵酸楚,持刀的右手仿佛被绑上了千斤的石头,脱了臼似地疼痛。
“千古功绩,当然是以血肉堆砌而成的。”萧宝玄颤抖着,挥刀斩开了另一个敌人的喉咙。任凭血光弥天,碎肉零落,萧宝玄不敢喘息也不敢减缓挥刀的速度,他本非嗜血之人,却不得不不停地用这早已沾满殷红鲜血的大刀为自己劈开一条“道”来,直到这座城池真正属于自己为止。于是在半日的时间里,萧宝卷派来镇守京口的几员大将都成了江夏王的刀下魂。
这满城的鲜血互相融合交汇,连成了一条血色的直线,缓缓流出城门外。
萧宝玄暗自以为,这潺潺流淌的血色小溪的终点,便是那座华光无限的建康城。其实,他根本并不明白,他只是一个被崔慧景“选中的人”。
船队靠了岸。崔慧景带着一身咸涩的海水味儿下了楼船,崔觉等人则跟在他身后,而后便是显得有些疲惫的兵士马匹,浩浩然占满了整个江口大堤。
崔慧景在江夏王的面前单膝跪下,深深低下了头。脚下的沙砾是黯红色的,兴许,是被夕阳所染的吧。
萧宝玄将崔慧景的这个举动视作他向自己表达忠诚的方式,却不知道,像崔慧景这样已被冠上逆臣贼子之名的武人,心中的“忠诚”二字早已消失殆尽,留下的惟有“决意”二字罢了。
“许久不见了,崔将军。”迎上前的萧宝玄已换上了一身洁净的衣袍,手上的血迹也已洗去,还持着一把细竹篾编成的雅扇,带着雍容尔雅的笑意,问候道。
萧宝玄的扇子一扬一落,便有一阵微风袭向崔慧景。扇子上本添了麝香,崔慧景却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腥膻气味儿。
“今日有劳王爷了。”崔慧景的唇角扬起晦涩的一笑。
萧宝玄稍稍一楞,收回了脸上的笑容。
“崔将军此次于水上游荡数日,观江河浪涌,不知景色可好?”
“水天一色自然好,却不及京城细雨霏霏的美感呢。”崔慧景抬起头来,眼里仿佛有一层淡淡的白翳蒙着,让旁人看不清道不明。
“是吗?本王也是这般想的。”萧宝玄面无表情地望着崔慧景如虎生生的亮眸,极淡冷地说,“趁着此刻春意正浓,劳烦崔将军陪同本王回京城赏雨如何?”
“在下只是个粗鄙庸俗的武人,倘若王爷不介怀在下的身份,这千军万马都可陪您一同去那京城赏春。”崔慧景一字一顿,声音响遏行云,如同虎啸一般洪亮。
“好!”萧宝玄听闻此言,顿时朗朗笑了,惬怀道,“有将军这番话,本王便无所畏惧了。”
当武力和权力达成了协议,当事人接下来所要做的,便只有杀戳了。
历史的车轮轱辘向前,那车上所载的,有胜者的荣耀,也有败者堕落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