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此事商量下来,南无也着实没什么法子,总不能出来玩个几天,结果说起来就是在雪地里走,放眼望去皆是皑皑白雪,即便是最能耐寒的万年枝或是松树都无法在这片阴寒之地成活。
最后还是小戈解围说:“北塞这边人烟稀少,尚且成不了大气候,凡界中影响力最广的两朝虽然今些年来的掌控欲愈发强烈,但这种偏僻的角落,资源匮乏,完全没有占领的价值,所以北塞这里说是城池,其实用部落来形容他更为恰当些——人们在寒冷中群居,只为了寻得心中的几丝暖意罢了……再走远些罢,那里的人会更多些。”
相比南无这百年来为了照顾我的心情,已经很久不曾在外走动过了;小戈倒是有心陪我,可少年心性,我是被枢哥哥他们拘着才肯老实待在寺庙里,但枢哥哥他们对小戈不像对我那么用心,虽然还算尽心尽力,但终归不会太过严苛。
再有小戈对于枢哥哥他们的敬畏心并不强烈,对于沈负卿,他或许是持以敬重的态度,但与寺庙众人的关系却是亲近有余亲密不足,关系确实不错,但显然……枢哥哥并不认为凭着这点相处,他们便能有立场来管教他了;再后来即便百年过去,小戈与寺庙里的人都混熟了,但彼此相处的方式已经定下了,再改也只是徒增别扭罢了。
因此寺庙里只有我一个人是被拘着不让出去的,于是我们日常相处自然是——小戈和南无多数时候都在寺庙里陪着我,然小戈与我年岁相仿,难免有时按捺不住性子,心血来潮的时候便出去走一朝,如此所见所闻自然丰富多彩。
南无即便再神通广大,不到外面去看看,知道的再多也只是坐井观天,不能实用罢了。
我与南无仔细听了,稍微思索片刻,便问:“你说远些的城镇里会有客栈吗?”南无本来已经作出洗耳恭听的姿势了,但听到我的问题后,顿时又变得索然无味,懒散道:“你可是在藏经楼里读经文读傻了?都说北塞严寒,谁会没事到这边游玩?既然无人会来这里,那当地人又何必开间客栈?你动动脑子好不好?”一边用食指狠狠的戳着我的脑袋。
我微微侧身躲了过去,边骂道:“那我们岂不是要找地方人借住一段时间?当初是谁选的北塞这处?”南无和小戈都笑笑,然后目不斜视地将手指向了对方。我皱眉:“到底是谁?选了这么个地方?‘千山鸟飞绝,万寂人踪灭’,有趣在何处?”
小戈讪笑两声,刚要开口说些什么,下一刻便被灌了满口的飞雪,我没忍住,率先笑了出来,南无随后也毫无顾忌的笑出声来;小戈黑着脸啐掉了一口冰渣子,才不是那么有说服力的说:“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如今这时候我们或许可以去找他们请教钓鱼的学问。”
这副样子在我看来便是文过饰非,死鸭子嘴硬罢了。我抽抽嘴角,勉强用着平淡的语气陈诉道:“如今河面上的冰结了几丈深,常年不化,河中无活物,大概只有宽一些的海面能有些鱼还能活着,当然即便有鱼活着,也没有哪个渔民会缺心眼的浪费半天的时间,结果最后却颗粒未收吧。”
小戈撇嘴,半晌我看他又想开口的样子,便连忙打断他:“算了,你也别找借口了!反正提出到北塞来的又不是你,是南无……对不?”一边朝他眨眨眼睛。他这才终于打消了继续说下去的念头,但南无却是听不下去了,一巴掌直接拍我脑门上,奈何彼此打闹多年,早就有所防备,感知到后面空气的波动后,便飞快的低头,矮身躲过了一击,结果下一刻却突然察觉到下面有异样,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不出意料的摔了个狗吃屎。
我浑身狼狈的爬起来时,正好看到他面带讥嚣的收起刚刚横杠在我前头的左腿;我冷笑一声:“怎么地?想打架?”
南无事不关己的耸肩:“来啊,谁怕谁就是狗!”接下来的过程应该不用多述,反正就是那么点东西,我和南无在雪地里翻了几个滚,便猛地推开对方,神色皆带着不屑,面无表情的清理完衣裳之后,便夹着小戈一同向前行进。
这里地广人稀,城镇的占地面积十分广泛,所以很快就看到了第一处人烟气,但距离我们到城镇中心——也就是人群聚集最多的地方,已经是三天以后了。然而在这里,我们再次遇到了分歧。
南无与小戈都想让我去与当地人交涉,说服他们能给我们准备一间房间住下;这事放在之前其实无伤大雅,实在谈不妥就简简单单的抓阄选出来了,然而今非昔比,原先还时不时会到山下与村民们唠嗑唠嗑,但最近百年来的与世隔绝,与人相处的方法都快忘了,此时让我去,说话磕磕巴巴的那可就闹笑话了,所以我一定要严词厉色的否决了他们。
结果……南无顶着光头,迎着寒风飞雪,双手合十道:“老衲活了太多年了,早已看透了人情世故,你们去就可以了。”
小戈亦是佯装肃穆,眉眼清淡:“我行走江湖多年,看淡江湖险恶,这等差事还是兄长来做吧。”
我磨磨牙,半晌咬牙切齿的说了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