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碗的速度不慢不快,我和南无侃侃大山,时间也很快就过去了。一刻钟后,南无就洗完了,一边晃悠悠的站起来,一边东张西望的找抹布擦手。我看了一眼,便知道他的意思,便也帮他找找。刚背过身,就被他的手用力的一拍,差点趴到地上。
我回头怒视,他只是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摆摆手:“找不到抹布,借你的衣服一用。”
我轻咳了两声:“为什么要把油擦我身上?”南无露出一嘴大白齿,冲着我笑:“甘钰反正已经在你身上抹了一个油印子,债多不愁,你怕什么?”我也笑,随意从旁边桌子上的一个盘子里,扯了一个鸡腿塞在南无嘴里,紧接着就得寸进尺把手里的油渍一分不落的抹在了他的衣服上,然后才冲着他笑。
南无一噎,把嘴里的鸡腿拿手上,嘴里骂道:“玉里,你怎么这么小心眼!”我佯装忏悔的点点头,可表情怎么看怎么嚣张。南无点了点我,冷笑:“明儿个午餐轮到我操厨,你给小爷等着。”
我无所谓的耸耸肩,嘴上还哼唱着不成调的曲,半点不放在心上。心里头却默默合计着——钧姐姐不爱吃赤根菜,甘钰姐对苦瓜无感,这事到他们俩跟前游说一番,即使南无后来铁了心思要炒这两碗菜,也不免要受一阵子的白眼。这样想着,总觉得自己真是个心思深沉的人啊!但是死不悔改怎么办?
南无回头一瞥,便知晓我心思不轨,警惕的问:“玉里,你又要干什么坏事?”我避而不答,手上则一个推搡,道:“别墨迹了,赶快走吧!小戈等得都快无聊了。”南无狐疑的看了一眼,左右看不出什么,但还是条件反射般的争了一句:“藏经楼里有我从各界搜刮来的话本子,怎么可能会无聊?”
听到这我就来气,环顾四周,暂时也找不到什么趁手的工具,连忙一巴掌糊他脑袋上,骂道:“你有话本子怎么不早说,三年里我除了看书,就是搁小亭子那修炼,日子过得枯燥乏味,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寺庙里有话本子?”
“那我也带你出去掏鸟窝、抓蛐蛐了呀!你怎么就不能想我些好的?”南无抱着脑袋,分外委屈。
“你还好意思说这个吗?但凡我和你出去溜一圈,被枢哥哥他们抓到了,便又是个七天禁闭,这不还是托你的福吗?”
“你自己学艺不精,翻个院子也能被寻到,与我何干?”
……
一路上吵吵闹闹,终是到了藏经楼门前。因着枢哥哥明文禁止的在门前提了一笔‘七弦为益友,两耳是知音’,虽然原意可能不止如此,但断章取义来讲,大抵是让我们少说话多听,讲究的便是一个‘静’字罢了。
所以到了之后,我与南无也颇有默契的住了嘴,轻手轻脚的推门进去。枢哥哥和钧姐姐在念经文,神情十分认真,这算是常态,我瞥了眼四周,小声地问南无:“甘钰姐呢?她又回房歇息去了?”南无摆手:“你还不晓得她吗?这时候八成已经安寝了。”
说话间,已经到了那个暗格旁,左手轻敲两下,门边从里面打开了,露出小戈的脸:“哥,南无,你们都来了!”我刚抬起,正欲打个招呼,便被南无拍了下去:“小戈,要出去玩吗?”
小戈听了,有些纠结的问:“天色已晚,酉正都快到了,现在出去……不妥吧?”我一把推开南无,向着玉戈解释道:“白天有白天的乐趣,夜晚有夜晚的乐子。”玉戈还有些犹疑,南无却是个急性子,直接伸手一扯:“别犹豫了,错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小玉如你这般大的时候,可没这么多愁善感。”
我翻了个白眼:“我与小戈也就差一岁,怎得平白无故被你说成了差千百岁的沧桑感?”话是这般说,但手里的动作也不慢,拉住对方另外一只手,回头劝了句:“别多想了,这座山里好玩的地方数不胜数,哥哥也不曾走遍,趁着你在寺庙这几日,哥哥带你四处参观一下。”
南无听了,当下有些不乐意,但到底顾着我的面子,向我传音道:“玉里,你是不是将我之前说的全当耳旁风了?他是你弟弟,不是客人,你不需要费尽心思地让他觉得宾至如归,或许他只是需要你不分彼此的亲情,也未可知呢?你这般卑微如尘的姿态摆给谁看呢!”这话说的委实难听,即便我这人心性凉薄,情绪难有波动,此时也不免动了几分火气:“南无,你这话过分了啊!”
南无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分外不耻的笑容。我忍了忍,还是一拳头挥了过去,半点不留情面。南无见状,也不留手,直接砸了过来,招招都往同一个地方打。这动静当然惊动了不远处念经的枢哥哥和钧姐姐。
他们闻声而来,只看一眼,便蹙起了眉头,钧姐姐率先问道:“南无,小玉,你们又闹什么别扭了吗?”听到声音,我们俩干脆住了手,反正即便不住手,到最后枢哥哥也会用蛮力强行将我和南无分开。
我算是看出来了,比修为,南无和枢哥哥、钧姐姐他们大抵是一个档次的,甘钰姐明显修为要弱上一线,但是单论力量的话,枢哥哥的力气应该是我们中最大的一个,寺庙里既然禁用法术,除去怒目之时,一般皆是动拳头打架。如此下来,枢哥哥当是寺庙里最不好惹的一个,与其等他忍不住动手,还不如识趣些,收敛收敛怒气,直接收手为好。
玉戈可能有些摸不着头脑,毕竟之前我与南无还好好的,下一刻便直接抡起拳头互殴,左右看了一眼,还是当机立断地小跑过来,一把抓过我的手腕,看样子好像还是在给我把脉。
我一愣之下,有些摸不着头脑,笑呵呵的问:“小戈你还会把脉?”小戈看了我一眼,不搭我的话茬,沉吟半晌才放下,说:“应该没什么大事。”南无从地上爬起来,若无其事的掸了掸身上的灰:“当然没有大碍,我虽然用了全力,可到底是记着他身子虚,特意挑了地方打的,顶多青个十天半个月的,不妨事。”
我瞥了他一眼,不予理他,转头问小戈:“你何时学的药石之术?”玉戈看了我一眼:“我在南河山庄,和那里的一个老郎中学的,他本是挺大的,后来我在魔界也学过些医理,才发现那老郎中的医术,即便对上魔界的医师也是不遑多让的,甚至更胜一筹。”我一愣,小戈也不在意,而是自顾自的讲下去:“还有……哥哥你最近还是别打架了,最好少生气,多看看书,保持心平气和,对你的身体才为最佳。”
枢哥哥笑了一声,对着我说:“小戈这句话说对了,没事少动怒,本来就身子虚,这么一生气,对你的肝肾都不好。”
我咳了一下,觉得世间无比悲凉,咬咬牙反驳道:“我身子……不虚!”回应我的是身旁一众的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