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便借口说是采药得以出了趟远门,才往深山里走了没多久,一抹白影隐隐约约的现在树林中,在黑暗里阴阴的笑了起来。这一笑吓得我一哆嗦,这才想起来钧姐姐曾经跟我说过:“这深山里,妖多了去了,我们不过是其中一角罢了。”此刻想起这句话,冷汗便冒出来了。突然想起枢哥哥很早以前,送我的一把短刀,浑身泛着青光,说是在关键时候给我防身用的,便反手抽出那把短刀来,心中默念了几句阿弥陀佛,便颤颤巍巍的走向那个白影。
正卯足了力气,打算冲过去拼个你死我活,那笑声却倏地一下响在我身边,我咬了咬牙,便握紧刀向后方刺去,旋即后面传来一身尖叫,一击得手,我便快速向后退去。
那妖十分恼怒,像是掐着嗓子说话一般,尖尖的说:“我今天不把你打到魂飞魄散,老娘就不行白!”
我心说:你姓什么关我屁事,你要是不杀我,就算跟我姓,我也不会说啥!
正打算尽力跑快点,以脱离这是非之地,却在转头之际,看到一张诡异莫名的脸——当然若是忽略她脸上的狰狞,倒也是个美人!然而下一秒,那美人变化成了一只凶兽,一爪子穿过了我的胸膛。同一时刻,我听见了枢哥哥的声音:“玉里!”声音有些歇斯底里的,突然想起钧姐和甘钰姐对枢哥哥的调侃:你就是个木头!跟和尚似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佛祖转世。想来并不准确,然而失去意识的最后的想法是:今儿个出门前就该瞅两眼黄历。
我醒来已经是两个月后的事了。
睁开眼后,我小心地打量了周围,才发现这里的构造陈设并不是我所熟悉的,紧接着就看到了守在周围枢哥哥。甘钰姐、钧姐和一个不认识的小和尚。那小和尚长得白白净净的,年龄看上去不大,穿着一件灰色的僧衣。
我刚醒来,略微动了动身子,枢哥哥便睁开了眼睛,递给我一杯水,上下打量了我半晌,问:“还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我摇头,枢哥哥就没再说什么,转身拍醒了旁边那个小和尚:“南无,人醒了,你给看看还有没有事。”那小和尚本来还想睡,枢哥哥一瞪眼,只能不情不愿的走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把了把脉,沉吟一声:“无大碍,静养几日即可,但切记伤口不能碰水直到痊愈为止。”然后,那小和尚从衣服里掏出一个很小的瓶子交给枢哥哥,交代着:“他这伤在致命处,虽说是救回来了,可留下一些后遗症是极有可能的,以后若是胸口有些疼的话就忍着,若是疼的昏过去了,便把这药喂进去,明白了吗?”枢哥哥微微颔首,便对那小和尚说:“没什么事的话,你先滚吧!”
小和尚一听,立马就跳起来,用手指着枢哥哥,一脸难以置信:“姓枢的,你忘恩负义!”枢哥哥却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然后一脚把小和尚踹了出去,才回头对我说:“有没有什么想问的?”
我愣了一下,才问:“我爹娘呢?”枢哥哥抿了抿嘴:“下落不明。”
“玉戈呢?”
“下落不明。”
“我在哪?”
“一个寺庙里。”
“为何变成这般?”问这句话的时候,我语气已经十分不善了——我不明白,只是一瞬间的功夫,怎么会发生这么多让我难以意料的事情。枢哥哥担忧的看着我,最终还是回答道:“这山里的妖突然间迷失心智,暴起伤人,为他人所控。”
“他人是指谁?”
枢哥哥顿了一下,回答道:“不知。”
“可有办法?”“暂时没有。”说完这句话,枢哥哥定定的看了我半晌,看我没任何表情,才叹了口气:“想哭便哭,没人会笑你。”我终于怒吼了出来:“我爹娘下落不明,玉戈下落不明,而我只能在这哭吗?”枢哥哥听了我这话,冷笑一声:“那你除了哭,你现在还能干什么?”
我愣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反驳,甘钰姐、钧姐这时醒过来,看了看枢哥哥,又看了看我,便跑过来解围:“枢,你干什么呢!玉里也就是个孩子。”枢哥哥的语气更冷了:“就因为他是个孩子,所以他才需要哭,一个十二岁的孩子经历了这样的事情,只是哭,没人会笑他软弱!”
我抿了抿嘴,说:“可我不能哭,若是我哭了,就没人肯帮我了。”
枢哥哥怒极反笑:“只要你哭了,我就帮你……你这根弦绷得太紧,马上就会断的,这一断,很可能就再也振作不起来了。”我沉默了半晌,枢哥哥也只是安静的站在旁边,等着我的回答。过了一会儿,我才开口,用最平静的语气对他们说:“你们先出去吧,我没事的。”
枢哥哥看了我一眼,终是没说什么,转身就走,其他人也跟着出去,不知是谁,再出去前还关上了门。
我望了眼紧闭的大门,终于哭了出来,声音惨然,门外一声叹息声似有似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