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脑里努力过滤了一遍,猛然想了起来,眼睛睁得大大的,一边还拉着万俟棠的袖子,激动地传音过去:“我想起来了,那法术的名字叫做‘苍狗’!”
万俟棠略微有些讶异,嘴角微微一抽:“为什么……叫‘苍狗’这个名字?”我偏头想了下,迟疑道:“创这个法术的好像是一任魔君,他当时遭遇必死之境,最后置之死地而后生,创了这个法术,事后起名的时候,本来是想按照这个法术原本的作用叫‘转化’的,后来又灵光一闪,本着嘲讽对家的心思,取了个名叫‘白云苍狗’,暗讽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劝对家世事无常,循环变化,凡事还是拘这些比较好,后来又嫌名字啰嗦,干脆叫了‘苍狗’这个名字。”
万俟棠皱了皱眉,总算是没有嘲笑自家祖先取名的别致,而是问了另一个现下比较严峻的问题:“那使用‘苍狗’的话,当真能破了眼下的死局吗?”
我被问住了,沉吟了片刻,只能实事求是道:“按理论的话,大抵是可以的,然而烟雨葬花阵到底是个大杀阵,布阵的人又是一个将要成神的人,这法术当初学的时候还算娴熟,可以我如今的灵力怕是不足以将烟雨葬花阵瓦解。”
万俟棠倒是不以为然,拍拍我肩膀:“这个问题倒是简单,我和嚣他们可以输灵力给你,只是……灵力越多‘苍狗’的瓦解速度会更快吗?”
我严肃的摇摇头,边撑起一个防护,暗叹:烟雨葬花阵的气息越发锋锐了,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这仙魔两界怕是要陨落不少,一个不巧,自己也得栽在里面,毕竟阵术方面的造诣再强,论起灵力高深,自己尚且只是个飞升不多久的小仙,在场众仙魔中,怕是随便指一个,都要比自己强些。一边飞快的传音:“‘苍狗’全程所需要的灵力都是一定的,你即使输入再多的灵力,也只是徒劳罢了,按这烟雨葬花阵灵力的厚实度,大概四炷香的时间,一旦开始,谁都打断不了。”
万俟棠听完,眼中露出一抹欣喜:“当真?若是如此,事不宜迟,还是快些开始吧!”我郑重的点点头,双手合十,边催动体内的灵力,口中低声念了句:“阿弥陀佛。”紧接着手中的动作不断变化,口中更是毫不停歇的念了句不知何意的话,据钧姐姐说是上古魔界的一段禁语,接下来便都是六界皆通的咒语:“知昼则知夜,知始则知终,如若先悟未生以前面目,便知末后安身立命之处。天地为开,起!”
然而,纵然是这个时候,对面的西华帝君依然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由于之前一番对话,都是传音,因此对方还颇感兴趣的问:“哇!你们刚刚偷偷摸摸的传音,是想到了什么法子吗?看起来十分厉害的样子!”然后又不屑的摆手,装模作样的劝了起来:“你们还是别费力气了,留着点灵力说不定可以帮你们在烟雨葬花阵中活的更长久些,毕竟就算你们破了烟雨葬花阵又能如何呢?有我在这里,即使没了这阵,我依旧可以把你们都杀了,然后用血祭的法子,让九九阴阳逆转大阵成功激发,你看!你们费尽了力气,结果无非就是死得更惨了些,这多不好啊!”
我和万俟棠脸色一齐沉了下来,对方明知道我们可能会破了烟雨葬花阵,却依旧放任,这绝对就是有恃无恐认为我们几条小鱼根本翻不起多大的浪,可到如今,即使再懊恼,也只能继续。
一来,‘苍狗’一出,是绝不会中断的,除非我灵力竭尽,当然,这种可能之下,我活着的可能性十分大;然而第二种情况却更让人倍感绝望——不用‘苍狗’!这结局不出意料的会更惨,恐怕仙魔两方人马最终是全军覆没,真真是做到了杀人于无形。
我垂眸,心里不断想着破了烟雨葬花阵之后,我们又该如何脱身,一边手下的动作也不马虎。
想来想去,好像只有一种办法,我偏头低声道:“要不我一把这阵给破了,咱们就直接死命逃,大难临头各自飞,谁逃过去了就是本事,没逃过去就是命,怎么样?”
万俟棠白了我一眼,恶声恶气道:“本尊只求你出门带个脑子,你出的什么破主意?真要按你说的,信不信今个儿你死在这里,明个儿骨灰就能吹到深渊谷,连个收尸的都找不到。再说……你不救玉戈了?”
我一噎,我当然没有忘记要救人,但是,在来之前我也没想到西华帝君不仅快要成神,连烟雨葬花阵这种远古大阵都能挥手而来,而没有正确估算敌人力量的代价就是生死,没准明儿个就能在地府见到孟婆,好运点还能见着阎王爷的尊容。
想到这,我也只能认栽,颇为伤感道:“我想到一法子能让他的灵力全部消失六息的时间,趁这时间,你赶快跑,来年清明,带上一壶碧汉酒,咱也就无憾了。”
万俟棠一推我肩膀,怒道:“都什么时候了,给爷正经点!”
我叹口气:“我说真的,这法子只能坚持六息的时间,而且还是一残籍里边的,有没有用都不清楚,烟雨葬花阵快破了,我说跑你们就玩命跑,知道吗?”
万俟棠还想说什么,看我一脸严肃的表情,又只能闭嘴保持沉默。
我笑笑,努力装出一副轻松的表情:“别哭丧着脸啊!你以为我想救你啊,爷跟你又不熟,算上这次也就见过三次的面,要不是看在青亦姑娘的面子上,爷睬都不睬你。”
万俟棠沉默片刻,哑着嗓子问:“你喜欢青亦?”
我微微愣怔,良久,才怒骂道:“滚!我跟她才认识多久?我也就是把她当妹妹看,你怎么和南无一个德行?一个个都龌蹉的哟!”
……
正当这时,对面的西华帝君瞧着我们互相传音,也不在意,一脸和蔼,说出的话却委实不怎么友好:“你们是在交代遗言吗?一个个表情都好严肃哦!”
魔界、仙界:“……”
我也沉默了半晌,强忍着没一棍子抡上去。心里也开始不间断的念起了一段艰涩难懂的咒语——神界的语言。这个法术同样也需要十分多的灵力,我灵力早就不够了,若是叫魔界的人传灵力过来,那么我动用这等术法根本就是无用之功,所以我只能费尽心思的用苍耳的力量分一些烟雨葬花阵的力量给我,还能使九九阴阳逆转大阵的灵力减少一些,真可谓是一箭双雕。
可惜唯一不足的地方在于……今日我是死定了。
我微微低着头,说了句:“来年记得给我带壶酒,只要最好的。”说完不再理会周遭的声音,轻声念了句:“烟雨葬花阵,破!”
再接下来,手里的动作丝毫不停,反而愈加快了些,嘴里振振有词,突然眸光一冷,大声喝道:“跑!”
我喊完这声后,刚刚好是六息的时间,便看见对面的西华帝君满脸怒容,道了句:“尔敢!”说着手下一挥,衣袖下千万条生命灰飞烟灭。我缓缓阖上眼,心中明了,我灵力几近枯竭,今日这劫是逃不过了。心中只余遗憾和不甘,地藏菩萨曾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如今我这般舍己救人,偏偏是个不信佛的,当真是造化弄人啊!
然而……我偏头眯着眼睛打量着对面的西华帝君那般疯狂的模样,神色一冷:今天就算是我死了,老子也不会让你得逞,玉戈……今天我救定了!想到这,我也不再犹豫,一道传音过去:“万俟棠,小戈在这庄子后方伍百丈米远的桃花岭,到了那,请岁蛇出手破了那方的迷障即可。我无所求,但你一定要给老子把他救出来,这我来牵制,别他娘跟老子说你办不到!”
传音刚过去,我便感觉到自身的灵力当真是所剩无几,喉中突然一阵腥甜,只能咬咬牙强自咽了进去,嘴角扯起一个岁月静好的笑:“这局……是我赢了。”
我猛地一扯颈间的玉哨,鼓足了力气用力一吹,紧接着一道强劲的灵力肆意的冲击开来,我忙敛住心神,尽力将这道灵力的方向转到对面大杀四方的西华帝君身上。
下一刻,便眼睛一黑倒在了地上,心里竟奇异般的如释负重起来。
然而令人的是匪夷所思的是,我在死前想到的竟只有这个:“万俟棠,靠你了!还有南无……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