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五百人为一方阵,二十几个方阵在数里平地上排出一条一字长蛇阵,铁甲红缨,其枪如林,旌旗如云,在各掌旗士卒的带领下齐头并进,踏声震震,仿佛一道巨浪从远处拍来。
两个骑兵队从长阵的两头突出出来,显而易见这是两条束绳,随时扎住两头的缺口。汉军竟然以弱势的兵力对尚有数万黄巾的荣曼部展开了包围。
然而事实也正如武安国所料,空占有人数优势的黄巾军没有反身一战的勇气,全部涌向刚刚“打通”的赵定桥。
由于尸体的堆积,赵定桥的护栏完全失去了作用,拥挤之下,黄巾兵犹如下饺子一般滚下青溪内,然而更多的黄巾军挤在赵定桥的桥头不得寸进,而荣曼和一众黄巾头目也在挤踏之中失去了对军队的控制。
北海汉军没有急于同黄巾军短兵相接,而是一步一步的施压,看黄巾军自己残踏、落水的消耗速度要比用兵器搏杀快的多,估计等汉军到达青溪岸边时,黄巾军已经全部滚落进青溪之中。
此时在南寨之中,尚不知援军到达的都昌营还在为了生存做最后一搏。
在随军大夫的救治下,王东总算清醒过来,再看到自己的处境又忍不住开始大骂武安国,可骂归骂,怎么突围出去才是首要的事情。
强攒了一口气力站了起来,伤口崩裂的疼痛叫王东倒吸了一口凉气。
王东周围横七竖八的躺着各种各样的伤兵,其他尚能一战的士卒仅有二百余人,全部在依托设置好的拒马同攻进寨的黄巾军厮杀,不时有倒地的都昌营士卒被拖进内圈随地一扔,仅有的两名随进大夫根本顾不过来这么多的伤兵。
徐清、葛立山、窦勇和太史慈分别守着四个方向,有内圈弓弩手的支持,暂时还能勉强应付。
“太史慈,你去守北面,别叫他们的弓弩手上来。”现在进寨的黄巾军还都是步卒,一旦叫他们的弓弩手登上寨墙,居高临下,等待都昌营的就是灭亡。
至于为什么叫太史慈去,王东用后脑袋想也知道救自己的那几箭是太史慈射出的。
“全军冲南寨墙,弓弩手支援。”
王东当初立寨的时候,在四面都留有寨门,只是寨门容不得这二百多号人一拥而出,一旦短时间冲不破寨门,都昌营很可能被分开歼灭。此时黄巾军从北寨墙杀上来,跑到南寨墙上的只有寥寥十几号人,只要占领南寨墙从上面跳下去,除了走霉运摔断腿,就能逃出去,这可是王东刚刚证明过的。剩下的伤兵怎么处理,却不是王东现在考虑的,只要能活着跑出去,没有人会说王东抛弃同袍,真正的战争本来就是这样,电影中的热血营救只是在娱乐大众。
“嘣!”一个刚翻进寨墙的黄巾弓弩手被太史慈一箭放到在地上,紧接着黄巾军弓弩手接二连三的从寨墙上冒出头来,太史慈的连珠射已经遏制不住弓弩手增加的势头,好在这些弓弩手进来后没有对都昌营发动攻击,而是推到同袍,往两侧寨门跑,一时间北寨墙上变的有些混乱起来,并迅速变成骚乱,所有人都奋不顾身的从寨墙上跳下,一时自相残踏死去的黄巾兵不知道有多少,而原本就在寨内的黄巾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依然围攻着中心的都昌营。
都昌营剩余的弓弩手被王东组织起来对南寨墙上的黄巾军进行火力压制,一时间上面十几个黄巾兵被射的躲在盾牌后面抬不起头来。
“杀!”王东一脚跺飞拒马撞倒前面的数名黄巾兵,手持一刀杀将出来,葛立山和窦勇一左一右护着他的两侧,后面是如开闸猛虎的都昌健卒,南面的包围圈迅速冰消瓦解,当然这也是包围圈中最薄弱的一面。
王东没有和地面上的黄巾军过多的纠缠,而是迅速冲上南寨墙,营寨的防御一项是对外不对内,随着都昌营的士卒不断的冲上,南寨墙上的十数名黄巾军很快就被屠杀一清。
看过南寨墙的外侧是松土地后,王东转身招呼后面跟进的都昌营士卒,打算一起跳下,不过他看到北面的情景后愣了一下大喊道:“后队变前队,弓弩手上来封锁三面寨墙。
“咱们的援军到了!”
原来就在王东转身的时候,正好看到河对岸徐徐走来的汉军长蛇阵,后来进寨还有在寨墙上面的黄巾军迅速把信息传达给在寨内的弟兄,逃命的情绪远远盖过了追杀都昌营残部,这些人汇合在一起,纷纷涌向两侧寨门,就连都昌营在一旁放箭围杀也没有一个人奋起反抗,全心力都投入到争夺那窄小的寨门中。
“叫弟兄们停止攻击,别逼得他们狗急跳墙,咱们只要守好南寨墙就行,有一面寨墙在咱们手里,营寨就不算丢,武安国那里咱们就是有功无过。”
天色很快转入黑夜,没有火把的照明,局势对黄巾军更加的不利,北海汉军适时的对黄巾军荣曼部展开了最后的总攻。战斗没有悬念,两个时辰后就平息下来。
汉光和七年,黄巾渠帅荣曼率十万大军围攻北海,三月后粮尽退往泰山,都昌县尉王东率军在青溪阻敌,以千人阻荣曼十万黄巾三日不得寸进,三日后武安国率北海大军赶至,黄巾贼破,荣曼死于乱军之中,王东残军只余三百。
“哎呦头疼,我这是在什么地方?”王东悠悠从榻上醒来,这是一个非常雅致的房间,每一处陈设虽然很新,但无不透射出时间沉溺出的底蕴,一座铜鹤香炉徐徐冒着青烟,那爽人心扉的香味绝不是凡品香料所能燃放出来的。
“难道又穿了,这一世不错,看来是个公子哥。”王东最后的记忆就是自己失血过多倒在地上,在他想来,淌了不知多少CC的血,应该是死翘翘了。
也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只感到腹中极为饥渴,就学着主子的强调喊了一嗓子:“来人,本少爷饿了。”
大户人家就是过的舒服,王东话音刚落,就有一个俏丫鬟推门走了进来,先屈身唱诺:“王郎醒了,奴这就为王郎准备膳食。”
这个丫鬟美艳如花,表现的落落大方,一个下人尚且如此,不知此间主人又是何等身世。
王东满腹心事倚在榻上,心里想着自己那都昌营的弟兄可已经安全,自己死了基地、奔雷又何去何从。
等不多时,那丫鬟就捧着一个陶罐款款走了进来。行到王东身边蹲下身子,打开陶罐,一股浓香涌出,直吸的王东食指大动,若不是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他早就安奈不住夺过来了。
丫鬟瞧到王东一脸的馋像,轻轻一笑道:“老爷临走的时候吩咐过,王郎失血过多身体虚,要多补补身子,夫人就叫厨子炖了一只母鸡,这几日都不曾断火,今日王郎醒来正好可以喝。”
说着丫鬟就拿起一旁的调羹,一勺一勺的把坛中的鸡汤舀到一盏小瓷碗中,那汤色若金黄,显然一只鸡的精华全部熬如其中。
王东伸手便要接来,丫鬟却没有放手:“王郎刚刚醒来,手脚麻木,这汤又烫的很,还是奴来喂您吧。”
王东定在当场,眼中闪着泪花“什么叫生活?什么叫享受?早知道第二次穿是做纨绔,那在三国还拼死拼活的干什么,找个水井跳里面多省事。”
丫鬟舀了一勺鸡汤,靠到嘴巴,贝齿轻开,吐气如兰,吹起一阵褶皱,有佳人如此伺候自己,王东顿时感到受宠若惊,即便是深陷黄巾重围,他也没有这般手足无措。
为了掩饰有些荡漾的心情,王东发起话题问道:“今日醒来脑子不大灵光,好像很多事情想不起来了,我看你非常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名字来。”
王东开始祭起失忆大法,并套问自己想要的信息。
“王郎当然不认识奴,奴唤作琉璃,是夫人派来专门伺候王郎的。”
说着便把一勺鸡汤喂进王东的嘴里,舌底生津,一缕热气如一条线滚进他的胃中,继而热气充斥全身,叫他浑身的毛孔绽开,说不出的舒畅。
“头一次见面呀?”琉璃的回答叫王东有些摸不着头脑,“那我是怎么来这的?”
“是我们家老爷带回来的,王郎来的时候,浑身是血,根本看不出模样,可吓死奴了。”想起王东当时的惨样,琉璃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
“那你们家老爷叫什么?”
“我家老爷姓武,名讳安国。”
“叉!是武安国那个老小子!”
失望!王东感到非常的失望!架鹰遛狗,领着一群恶奴调戏良家妇女的生活就这么破灭了,自己还是要在这三国苦苦挣扎,王东在这汉末也过了不短的时间,对“宁做太平犬不做乱离人”深以为然。
一句“老小子”叫琉璃的表情有些色变,王东赶紧解释道:“老者乃敬称,小者乃爱称,子者乃尊称,我一时口慌连在一起说了,姑娘莫怪。”
王东这个解释虽然蹩脚,可琉璃也是头一次听到这种说辞,禁不住笑了出来,觉得王东还不是那么难以接触,要知道王东现在可是县尉,正儿八经的朝廷官员,和她一个家奴比身份极为悬殊,也只有有着现代思想王东才会这么和她说话。
等琉璃笑完,王东又问,这次他不敢再叫老小子:“武将军可在府上?”
“我家大人出征去青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