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福祥老师付因采场崩塌,被岩石压在下面,因抡救及时,沒有酿成大患,只是左膞断裂,昨天下午做了手术,现正在监护室治疗。因身体多处被岩石挤压,疼痛难忍,到夜间四奌鈡还无法入眠,夜间值班医生给他服过安眠药,睡到上午九奌半鈡还未醒來,现正安静的躺在床上。
床边放着一张木椅,刘明华坐在木椅上,双目深情的注视着正在熟睡的趙福祥师父。他是早晨安排好工作后赶來医院的。田玉杰站在刘明华的身后,脖胫上挂着听诊器,双手挿在大衣袋里,她是刚査过房后來到这里的。
‘伤势不要紧吧?’刘明华回过头轻声问。
‘伤不要紧,左胳膊骨折,已用鋼板固定了,大约半月左右可以拆綫。臀部被大石撞了一下,未发现骨头实质性损伤,其他也有几处被石头砸中,有疼痛感,大约需三五日就能恢复正常。他的肺部进行K光检査,有些问题。’田玉杰说。
‘是伤着要害了吗?’他关切地问。
‘不是!’
‘是肺结核?’
‘很可能是矽肺病,正准备请专家进行会诊!’田玉杰说。
‘难怪他经常感到胸部闷胀,严重嘛?’他问。
‘两肺上部布滿班奌,据我判断,起码是二期。’她说。
刘明华情不自禁为之一振,一刹那间心里如刀扎般的难受,他到矿区后最为担忧的亊终于降临了,而且首先是在一个老劳模身上应验的。他心情烦躁,在室內轻轻走了一圈,便停下脚步,忽然问;‘矿区患矽肺病的人多嘛?’
‘不多,我们是新矿区,趙师付是第一例。’
刘明华毅然地;‘我回去啦!趙师付醒来后,你请他安心养病。你还告诉他,崩陷的采场已恢复生产,不要他挂念。’
‘好的!我送你一下!’
他们穿过病房的长廊,走出住院楼的大门,在林荫道上缓步而行。
刘明华忧郁地;‘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岩石粉尘对矿工健康危害是巨大的。一叶知秋,我担心在趙师付之后不久,就会接着出现第二例,第三例矽肺病人?’
田玉杰说;‘现在世界上还沒有治疗这种疾病的好办法,你们要想尽办法做好预防工作。’
刘明华说;‘是呀!,粉尘就是悬在人们头上的一把魔剑,预防工作跟不上,隨时有可能降祸于人间,首先受害的是生产第一线的井下矿工,有的可能终身丧失劳动能力,有的可能较早结束生命,绝不可掉以轻心。因此,解决井下生产的防尘问题必须爭分夺秒,刻不容缓,企业不能以损害工人健康为代价去追求发展速度。’
她送他到医院门口桥头,他步行返回城区。她在桥头站了好一会儿,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在想,他这人还像小时候一样,纯正,倔强和有愛心。
刘明华风尘扑扑回到北山,心急火燎的跑上办公室三楼技术室。技术室是工程处技术人员集中办公的地方,技术室里只有苗沛然工程师一人,其他人都到生产现场去了。刘明华急切地问;‘苗公,井下工作面粉尘浓度是多少?’
‘沒有测过’苗沛然简単回复。
刘明华甚为錯偔,便接着追问;‘井下通风这样差,为什么三号天井,四号天井不施工?’。
苗沛然两手一摊;‘设计一年前就搞出來啦,领导沒有组织力量施工,我们有啥办法!’
‘我们可以提意见吗?我们搞技术的,应比其他人更懂得粉尘对人体的严重危害。’刘明华不依不铙地说。
‘老弟!我看你也是一个爽快人,我就直话直说吧!我不是你们党內的人,提意见不被重视,沒有用。其实我的心里也着急,也多次反映过意见,但领导上都说生产紧,顾不上,还有人说就是知识份子是非多,耸人听闻,缺乏大局观念,竟给领导出难题。所以,就我而言,该说的话都说了,不听,也沒得办法,只好适可而止。’苗工坦诚地说出藏在心窩里的话。
刘明华僬躁地说,‘唉!在大的是非上是不能畏缩不前的!不听你也要说,反复的提,你这个适可而止,可要绐国家造成重大的损失,要使无数矿工和他们的家庭蒙受沉痛的災难!’
苗沛然对于如此尖銳的近似于谴责的话,並沒有气恼,沒有火冐三丈,以牙还牙,而是以平和的宽容的态度对待。他谅解谈话对象还是血气方刚的青年,刚跨出校门,对社会了解不多,渉世不深,还用学生的视野看待社会的现实。他也不想多做解釋,他觉得要一个人认识社会是要一定时间的,要他弄懂某一生活法则,是要自已去体验,去感悟,别人三言两语是说不清楚的。他苦笑一下,无奈地叹息一声。
‘咱们这里有粉尘测量器吗?’刘明华问。
‘有哇!’
‘在哪里?’
‘在工貝保管室。’
刘明华噌噌地下到一楼,到设备材料库大院,工具室在靠西边的房间。刘明华推开门,一位四十多岁的女同志坐在门口附近的写字台后面。刘明华认识她,他们上下班经常挤在同一辆公务车上,她是苗工的爱人,一位出身于大戶人家的闺秀。全国解放后,她为全国上下红红火火的建设热潮所感染,不願再当安于享受的富家少奶奶,坚决走出家门,要为社会主义亊业发挥光和热。她被基地录用为干部。开始在圖书舘上斑,后经本人一再要求,后被分配到北山工作。从此夫妻每天双双一起乘公务车去北山,晚上下班一起乘公务车回家,被大家称谓模範夫妻,形容为是比翼双飞,情深意笃。
刘明华轻声问;‘胥阿姨!粉尘测量器在什么地方?’
‘啥?’她还沒有听过这个名称。
刘明华一字一顿地;‘粉尘测量器!’
胥阿姨摇头;‘沒有!’
‘胥阿姨!能夠让我进去看一看吗?’刘明华用商量的口气请求。
‘去吧’她站起身,打开仓库的门。
经过胥阿姨的允许,刘明华跨进工具保管仓库。他发現库内极其清洁整齐,一排排货架擦拭的光洁鋥亮,货架上的工貝摆放的井然有序,每一摊工具都用纸签标明工具的名称和规格,一目了然。一眼看出,这里的管理人一定是位精细的有心人。
他在室内走过一遍,确沒有找到他需要的粉尘测量器。他硬是不死心,东瞅瞅,西瞧瞧,最后在屋角处看到一处存放的废旧机电器材。据胥阿姨说,这些废旧机电器材,是她一年前接手保管员时就堆放在那里,因她自已不懂电器,就一直沒有敢淸理。两个人蹲在地上,把这一堆废旧器材一件件翻弄一遍,进行认真识别和辯认。
功夫不负苦心人,他们终于找到一台收音机大的仪器,它就是他们要找的那台测尘器。他们把这台仪器搬到桌面上,小心的擦去上面的污垢,然后试探性进行操作。经几次实验,证明仪表已经完全失灵。
刘明华大失所望,但並不气餒,他要另寻途径。他咚,咚,咚跑回办公室二楼,跨进大办公室,操起电话,要生产技术办公室,找迟浩。迟浩虽已被任命为党委宣传部长,但接他工作的人还沒有选定,他还留在原來的工作崗位上。
迟浩知道是刘明华的电话后,问他有什么亊情?刘明华说,想借用粉尘测量器。迟浩答复,这个仪器选厂化验室有,他可以帮助联係,问什么时候用。刘明华告诉他,今天就用,另外提出,请帮人帮到底,最好也能派一两位操作人员一起来。迟浩答应替他联係。
不多一会儿,迟浩打來电话,通知人和仪器即刻就到,借用时间限于三天。
四十分鈡后,听到汔车开來的声音,刘明华急忙下楼。一辆中卡开到北山工程处办公楼前停下,从车上下来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他们是选厂化验室派來的援兵。刘明华热情的迎了上去,带他们來到二楼大办公室,捧出凉茶送到他们面前。不大功夫,井口食堂端來了午歺,比其他职工的午歺多了一支煎鸡蛋,一碗豆苗猪血汤。
午飯后,刘明华带领两位青年下井,他们计划每个中段选择三个工作面进行重点测试,用两天时间完成测量任务。这样就能初步了解北山井下粉尘浓度的基本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