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咱们什么时候出发去往凡间?”白顷寒问,不再搭理秋大掌柜,只觉得他最近神经兮兮的。
“今日就出发如何?”幽梦抿了口茶,正要放下茶盏的时候门口倒影出一个人影来。幽梦警惕,急忙放下茶盏,目光盯着门口,竟是那狐女掉着眼泪踱了进来,径直走到秋大掌柜面前,屈膝跪下,道:“求掌柜带我一起回凡间吧。”
见狐女眼睛肿的跟核桃似的,脸上湿漉漉的全是泪痕,秋大掌柜心软了,柔声道:“姑娘先起来说话,我们这店是做生意的,只要有生意我哪有不做之理。”
“可是我没钱,我什么都没有。”狐女目光变得锐利,道:“我只有恨,只有报仇的决心。”
“哦?姑娘有何冤屈,有何仇恨?”
“我要回凡间,去凤凰城,杀了一个叫蒙布仲的人。”狐女将自己的冤情一一道来,听得秋大掌柜和白顷寒只哀声长叹,为恶人逍遥法外而愤恨,为好人受到排挤而心痛。
“那你为什么要杀害幽梦仙子?”白大掌柜替幽梦问,幽梦才不管这些事,一脸的平静冷漠,兀自品着茶。
狐女目光扫过幽梦,不甘心道:“因为她长的太美丽了,比凡间所有的女子都要好看。”
幽梦钳着茶盖的手顿了一下,面上浮出的冷笑一闪而过,继续喝自己的茶。
白顷寒苦笑道:“我们家幽幽长的漂亮管你什么事啊?”
“我我妒忌”狐女低下头,沉吟了片刻,又哀求:“求秋掌柜带我去凡间吧,我凭着一股执念,没有去投胎转世,在这如梦境等了这么久。我若不杀了那个恶人,我死不瞑目,我永远都不会去投胎转世的,即便是您将我赶出如梦境,到了阴间我照样不会去投胎。即便是在阴间等,我也要等到那个恶人,然后亲手杀了他。”
“难道你没听过一句话吗?太恶的人连小鬼都怕他。你要是在阴间等,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呢。”秋大掌柜说的也口渴了,喝了一口茶,又一想,这狐女说了这么半天也渴了吧,便叫叶露道:“叶露,给白莹姑娘看茶。”
叶露从后院走进来,倒了茶端给白莹姑娘,觉得白莹着实也不容易,便也替她求情道:“掌柜的,您就答应了白莹姐姐的请求吧,你看白莹姐姐多不容易啊!”
“嗯”秋大掌柜点点头,“好吧,本掌柜就应了你的请求吧。不过,到了凡间你可不能杀他,怎么着他也是个状元,身边又有道士护着”
“那怎么行?”秋大掌柜话还没说话,她就激动了,道:“我返回凡间就是要亲手杀了他,我若不能杀他,那我还去凡间做什么?”
“我也是为你好。你身为一只狐妖,倘若杀害凡人性命,岂不犯了天规?”秋大掌柜破口婆心地劝:“这一世你跟你那蒙郞做不了夫妻,下一世可再续前缘嘛。你说你要是杀了那恶人,触犯了天规,下辈子你甭说是投胎做人了,就是再次投胎成狐狸也不可能了呀。”
“我不在乎,我只想亲手杀了那恶人,为我和我那冤死的蒙郞报仇血恨!”白莹说的咬牙切齿,硬是听不进去劝。
秋大掌柜急了,指着狐妖,道:“你说你,怎么就听不进去劝呢,你若再不听本掌柜的劝言,那本掌柜也无能为力、帮不了你了。”
狐狸一想,不如先答应了他,反正只要将她带回凡间,到时候她再干什么他也管不着了。便答应道:“好,我答应秋掌柜的要求,回凡间后不杀那恶人。”
“这就对了嘛”秋大掌柜喝茶润了润喉,又对白顷寒道:“我们走呗。”现如今,他是不敢再去跟幽梦说话了,幽梦也不给他好脸色看。明明是同道梦仙,却弄得像个冤家对头一样。
白顷寒再次请示幽梦:“幽幽,你说呢?”
“我还要去准备准备,等我通知吧。”说罢她起身离了去。白莹早已归心似箭,好不容易求得秋掌柜答应带她回凡间,她已是心急如焚了,又听幽梦说等她通知再走,便对幽梦恨的牙根痒痒。看着幽梦离去的背影,恨不得冲上前去一爪子拧断她的脖子。
“好吧,那就等幽幽的通知吧。”秋大掌柜道,吩咐叶露安排白莹到客栈歇息,并让叶露端去一些吃食。
幽梦仙子也是想故意气气秋影,她这一拖就是一天的时间。直至翌日凡间是深更半夜的时候她来到白顷寒的房间,道:“娇媚娘,快去将那没良心的叫来,我们走罢。”
“好嘞,就等幽幽的这句话呢。”白顷寒正要出门时秋大掌柜和白莹踱了过来,道:“走罢。”
他们来到客栈第九层“渡梦境”,白顷寒已在人间找好了替身。幽梦仙子的是商家千金蓝语盼,白顷寒的是凤凰城丞相家的小公子傅雅;秋影和白莹一个是怡香院老板,一个则是怡香院花魁冷如依。
他们四个穿过那扇七彩浮玄门,附身到各自的替身上。
睁眼等到天亮,白顷寒立马命丫鬟们将傅公子的凡间统统打扫了个遍,床单被褥枕头什么的全部换为新的。命令完丫鬟,他出府径直来到怡香院。
这傅丞相的小公子人如其名,长的清俊优雅,面色白的跟雪人的脸似的。傅公子又善诗词,待人谦和,桀而不傲,真真是凤凰城出了名的好男子。最主要的是,这傅公子从不会流连那些烟花之所,有时不得已从那怡香院门前经过他也必会闭目盘坐,似乎是在为那些女子祈愿纳福。这么好的男子上哪儿找去,于是那些待字闺中的小姐们无不为之倾慕,使出浑身解数想赢得傅家小公子的青睐。
这一次,傅公子连个马车都没坐,孤身徒步来到怡香院,还未到门口那些招揽顾客的女子娇滴滴的声音就传来。傅公子直步走了上去,对门口两位招袖的女子道:“带我去见你们老板。”
“呀哟,公子不找我们找我们老板干什么呀?公子若不嫌弃就让采儿陪你进去呗。”
“唉,采儿姐姐日日客留不返,今日,这个俏公子就让给杏儿吧。”
两女子左右两边挽住傅公子的胳膊扯来扯去,手中的香帕在傅公子面前招啊招的,那胭脂香粉的味道直呛地傅公子打了两个喷嚏。
“两位姑娘还是在此招客吧,我自己进去。”傅公子挣开女子的手,进入院内,准备往“揽香楼”走去,却听里头传来莺莺燕燕的声音,他只好打消这念头。心想,倘若一个不小心被里头的姑娘抓进房里,再一不小心掉进温柔乡里。他嘴里嘀嘀咕咕骂秋影:“你这个老不死的,进去后就不知道出来的了,也不知道找个人在门口接引本公子的。你最好就别让本公子进去,否则”
“否则怎样?”
一只手重重地拍在傅公子肩上,听到这声音傅公子张口就大骂:“老不死的,你是不是掉进温柔乡里出不来了?凤凰城内这么多人你找谁当替身不好,非要钻进这花窝窝里。单身了千百年来,你是不是寂寞了呀?”
“猥琐之人,思想都是猥琐的,你才寂寞了呢!”包大老板瞪他,抓住傅公子的手,道:“随我来。”
“放开本公子,谁知道你那双爪子已经抚摸过多少胭脂水粉了。”傅公子闪身到一旁,道:“你个没良心的,也不知道去迎接迎接幽幽,估计幽幽也会来,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如何进得了你这花窝窝?”
“她就不劳你费心了,她那一个眼神过去我就不信她们不会乖乖听她的话。”
正说着就听见身后有个娇滴滴地声音喊:“包老板,有位姓蓝的公子找您,说是您的朋友。”
蓝语盼是凤凰城首富蓝林之女,生性乖巧,天资聪慧,通晓诗词音律。少年情窦初开时与傅雅在“和风寺”相遇,两人早知彼此盛名,相见更是一见倾心。后来几次幽会,傅公子承诺来年桃花盛开之际必会娶她过门,还送给了她半只玉蝴蝶作为定亲之物。可是待到第二年的春天,蓝小姐等啊等,一直都未等到傅府的人上门提亲。后来她派丫鬟到傅府打听消息,傅府的人传言说傅公子与怡香院的花魁冷如依暗媚交好。蓝小姐一气之下摔了定情物,并发誓此生与傅府的人不共戴天。
今日,这傅公子大摇大摆的从傅府出来,又大摇大摆的进了怡香院,届此,傅府所有的丫鬟小姐都在传论,小公子和怡香院花魁冷如依的恋情是真的了!
蓝小姐一袭赤色锦袍,折扇轻握,长发用一支翡翠赞随意地在后脑勺挽起,一派仙风道骨之风,灼灼赤艳之色。她冷冷的目光瞟着包老板和傅公子,神态娴静,“闲来无事到包老板这儿来逛逛,不知道有没有打扰到二位的好事?”
“幽幽这话说的,好歹一起为仙千百年,幽幽既然都不了解我,好伤心呀,呜呜”傅公子抹起了泪,蹭到蓝小姐身旁,头埋进蓝小姐的怀里哭的声音更大。
“娘娘腔——”包老板瞪了一眼,转身兀自向前走去,骂道:“大白天的你就来我这儿哭丧,还让不让本公子做生意了?”
蓝小姐跟了上去,她这一躲开,差点将傅公子栽倒,还好操控着傅公子身体的元神是白顷寒,他倒也敏捷,立马端正了身体,追上前去,“幽幽,等等我。”
阳光和煦,微风徐徐,蓝天白云,树木葱郁。他们三位梦仙自是高兴,却忘记了此时身为花魁的白莹。此时的她是凤凰城众多公子哥抛千金为一笑,貌美赛天仙的怡香院花魁——冷如依。
人如其姓,她貌美,性情却冷傲如莲,不苟一笑,因此总是惹得那些贵公子不惜抛千金只换一笑。可惜,她从来都不曾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