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明朝所有相当于宰相职务的首辅中间,不是最出名的,也不是最出色的。但他却是将中国历史上最出名的奸臣严嵩扳倒的主力,如果不是他,严氏父子还将继续作恶下去。《明史》以少有的口气,高度推崇这位徐文贞:“立朝有相度,保全善类。嘉、隆之政多所匡救。间有委蛇,亦不失大节。”“论者翕然推阶为名相。”
纵观徐阶一生,只为“隐忍”二字。他是王守仁“心学”的完美继承者。和严嵩一起在朝十多年,谨慎以待;又善于迎合帝意,故能久安于位。因任首辅多年,为两朝元老,人都称为“徐阁老”。辞退首辅前,击溃了严嵩,提拔了张居正,起用了“严诬告、权轻重、详讼词、惩奸慝、省佐证”而著称于世的良臣福建晋江潘湖人黄光升为刑部尚书。嘉靖欲杀海瑞,也被他以“杀身成名”之由免除。
可以说,徐阶的整个政治生涯中的最大亮点就是他斗倒了权势熏天的严嵩。徐阶的忍辱负重是其政治权谋斗争中的杀手锏,而“徐阶曲意事严嵩”也成了权谋术中的经典案例。
明朝中叶以后,厉行海禁,除了政府与海外国家保持朝贡贸易关系外,其他民间海上私人贸易一概禁止。从永乐到嘉靖年间,海禁时紧时松,但总的趋势是以禁为主。随着商品经济的发展,海外贸易的需求日益增长,与海禁政策形成了强烈的矛盾。海上武装走私与海盗劫掠在东南沿海声势大盛,浙江、福建、广东沿海大批无业游民、渔民纷纷加入走私贸易队伍,成为社会治安一大隐患。
细品文化
感悟千年智慧
嘉靖二十八年(1549年)明朝政府首次把王直集团骚扰沿海地区,称为“倭人入寇”,起因源于一时不明真相的地方官的仓惶报告。嘉靖三十一年(1552年)明朝政府又在此设巡视大臣,推行严厉的海禁政策,走私集团则采取武装对抗的态度,终于形成了所谓“倭患”。然而,事情真的如地方官员说的那样?嘉靖朝的倭患主要是哪些人,又是怎样平定的呢?
王直雕像明朝嘉靖年间的所谓“倭患”,在嘉靖二十六年(1547年)大爆发。巡抚浙江兼任福建等处海道的朱纨下令剿捕海盗,严禁通商,并催使近海居民通盗者互相告发。吃“走私饭”已成习惯的地方豪民汹汹而起,这些人在闽浙大掠,与日本浪人及中国海盗王直、徐惟学等人大肆勾结,在嘉靖十九年就已经把宁波附近的双屿港当作“大本营”,四处出击,杀人越货。
嘉靖年间倭寇的首领大都是中国人,前期李光头,中期王直,后期张琏。王直是徽州海商出身,经营海上走私贸易,嘉靖三十一年(1552年)吞并了另一股海盗后,横行海上,成为海上走私集团的头目。他要求对外通商,朝廷不许,便抢掠浙东沿海,次年遭官军围剿,无处容身,逃往日本,以五岛列岛为根据地,还在平户建造了宅邸,拥有一支庞大的船队。
当时,日本与周边其他国家一样,与明朝维系着朝贡贸易,朝贡船队必须持有明朝礼部颁发的“勘合”(通行证),才可以在浙江市舶司所在地宁波上岸,再在安远驿的嘉宾堂歇脚,一面上岸进行贸易,一面等候朝廷的入京许可。一旦获得许可,使节一行携带国书、贡品以及货物,在明朝官员的护送下前往北京,下榻京师的会同馆。在向朝廷递交国书、贡品后,携带的货物可以在会同馆附近进行交易,买入非违禁货物。据田中健夫《倭寇与勘合贸易》的研究,从建文三年(1401年)到嘉靖二十六年(1547年),将近一个半世纪内,日本遣明使节所率领的船队,共计十八批。由于嘉靖二年(1523年)日本大内氏与细川氏两大集团在宁波发生“争贡”事件,使朝贡贸易出现危机,成为“后期倭寇的发端”。
会同馆
中国古代官署名。明属兵部,掌京师驿传事务,有大使、副使。明朝的会同馆是当时设在首都北京的全国驿站的总枢纽。
《筹海图编》
中国明代筹划沿海防务的专著。明郑若曾编著,13卷。是研究明代的军事史、海防史、中日交通史的宝贵资料文献,明朝嘉靖以后许多论述海防、介绍日本情况的著作多以此书为祖本,或引述袭用,或继承补充。王直墓宁波“争贡”事件,给明朝内部主张严厉实行海禁政策的官僚找到了一个口实:他们认为祸根是由朝贡贸易引起的。礼部没有权衡利弊得失,便贸然关闭宁波的市舶司,停止了日本的朝贡贸易。官方的合法贸易渠道被堵塞,而日本与中国之间的贸易难以得到满足,这种局面为海上走私贸易提供了一个有利时机。根据《筹海图编》记载,当时日本对中国商品的需求量很大,其中包括生丝、丝绵、棉布、绵绸、锦绣、红线、水银、针、铁锅、瓷器、钱币、药材等等。如此巨大的一个市场,如此巨大的利润(例如生丝运抵日本后,价格高达十倍),对商人的诱惑力之大可想而知,要想禁,是禁不住的。嘉靖年间东南沿海私枭船主与土豪相结合,挟制官府,大张旗鼓地进行海上走私贸易,海盗与沿海贫民也介入走私贸易队伍,与之遥相呼应。由于他们与日本商人进行贸易,在遭到官府取缔时,就采取武装对抗,所以被人们称为“倭患”。
明朝走私船
吕宋岛(Luzon Island)
位于菲律宾群岛的北部,它是菲律宾面积最大、人口最多、经济最发达的岛屿。吕宋岛盛产稻米、椰子,吕宋雪茄闻名于世。吕宋同时也是菲律宾三大政区(吕宋、维萨亚、棉兰老)之一。中国古籍称吕宋岛为“小吕宋”。人们对于“倭寇”一词,容易望文生义,其实,所谓“倭寇”需要具体分析。《中国历史大辞典》的“倭寇”条说,倭寇是指“明(代)时骚扰中国沿海一带的日本海盗”云云,过于简单化。根据田中健夫的研究,“倭寇”一词,最初出现于404年的高句丽“广开土王碑文”。它的含义是多种多样的,有“高丽时代的倭寇”、“朝鲜时代的倭寇”、“嘉靖大倭寇”等,甚至还有“吕宋岛的倭寇”、“南洋的倭寇”、“葡萄牙人的倭寇”等。其中规模最大的是14世纪至15世纪的倭寇以及16世纪的倭寇。前者主要在朝鲜半岛与中国东北沿岸活动,是日本人与朝鲜人的联合体;后者大部分是中国的海上走私贸易群体,日本人的数量很少。山根幸夫在《明帝国与日本》一书中,谈到“后期倭寇”(即“嘉靖大倭寇”)时,强调以下两点:一是后期倭寇的主体是中国的中小商人阶层——由于合法的海外贸易遭到禁止,不得不从事海上走私贸易的中国商人;二是倭寇的最高领导者是徽商出身的王直——要求废止“禁海令”,追求贸易自由化的海上走私贸易集团的首领。
再说被称为“倭寇王”的王直,在遭到官军围剿之后,逃往日本萨摩的松浦津,以五岛列岛为根据地,还在平户建造了宅邸,拥有一支庞大的船队,自称“五峰船主”,又称“净海王”、“徽王”。他不时前往浙江、福建沿海,进行大规模的走私贸易和海盗活动。他的队伍中确有一些“真倭”,那是受王直集团雇用的。大量史料证明,历史的真实情况似乎与以往流行的说法相反,嘉靖时的‘真倭’,反而倒是受中国海盗指挥,处于从属、辅助的地位。(王守稼《嘉靖时期的倭患》)
那么,为什么长期以来把“倭患”说成是日本海盗的入侵呢?第一是其中确有一些日本人,即所谓“真倭”;第二是王直等人有意制造混乱,以假乱真,保护自己;第三是明朝平倭将领为了冒报战功,虚张声势。无怪乎当时人说:“官兵利于斩倭而得重赏,明知中国人,而称倭夷,以讹传讹,皆曰倭夷,而不知实中国人也。”
日本历史画“铁炮传来”王直在接受朝廷招抚后所写的《自明疏》,希望政府在浙江定海等港口,仿照广东事例“通关纳税”,恢复与日本的朝贡贸易关系,那么东南沿海的“倭患”就可以得到解决。平倭总督胡宗宪表面上答应“姑容互市”,在王直投降后,却出尔反尔,于嘉靖三十八年年底,在杭州官巷口闹市,把王直斩首示众。王直的死,并没有使“倭患”停止,恰恰相反,激起了他的部下极大的怨恨和疯狂的报复,“倭患”愈演愈烈,海禁与反海禁的斗争愈来愈尖锐了。
唐枢
(1497~1574年),字惟中,号子一,人称一庵先生,归安(今湖州)人。明嘉靖五年(1526年)进士,授刑部主事。留心经世之务,亲历九边及越、蜀、滇、黔等地,凡山川险阻厄塞,了如指掌。在此之前,唐枢曾写信给胡宗宪,分析了中外贸易的大势,以及倭患的根源。他指出:第一,中国与外国的贸易难以禁绝,海禁只能禁止中国百姓;第二,嘉靖年间的倭患起源于海禁政策的不合时宜;第三,所谓倭寇其实是中国百姓——嘉靖三十一年“海上之为寇”,次年“各业益之而为寇”,再次年“良户复益之而为寇”。
无独有偶,稍后的谢杰在《虔台倭纂》一书中对倭寇的分析,有异曲同工之妙。他说:“倭夷之蠢蠢者,自昔鄙之曰奴,其为中国患,皆潮(州)人、漳(州)人、宁(波)绍(兴)人主之也”;“寇与商同是人,市通则寇转为商,市禁则商转为寇”。他认为,从海上贸易的视角看来,导致“倭患”的原因是“海禁之过严”。可谓言简意赅,一针见血。
因此,海禁一日不解除,祸患始终存在。王直死后,徽商在海上依然相当活跃,后继者有徐惟学、徐海等,都被当局看作“倭寇”。而日本的平户港一直是当时中日贸易的重要据点。要说真正解决“倭患”的关键之举,并非戚继光、俞大猷的平倭战争,而是朝廷政策的转换。隆庆元年(1567年),当局宣布实施比较灵活的政策,取消海禁,允许人民下海前往西洋、东洋贸易。既然民间海上贸易合法化,所谓的“倭患”自然也就烟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