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国舅杨廷玉与林震南进宫敬献了几件民间搜罗的宝贝,哄得太后娘娘连番高兴并答应替林震南消弭此事,由她和陈吊眼谈上一番。
而远在嘉义府的陈靖元并不知道这件事连太后娘娘都卷了进来,此时的他正在书房接待着刚从内陆回来的文廷玉。
陈靖元亲自给文廷玉斟上一杯香茗,赞道:“文先生此趟辛苦了!”
文廷玉受宠若惊地接过茶水,笑道:“侯爷,廷玉幸不辱命,广南路的头陀军最近将会开始招募流民,而后开始滋扰广南路的几个县府;而福建路的白莲教分舵舵主熊海山收了咱们二十万两银子,答应继续广受香徒,不定时在福建路各县府组织信徒闹事,但是熊海山要求咱们每月支援他们五万两银子作为经费。”
陈靖元很满意文廷玉出师的成效,点头道:“办得好,那白莲教既然要银子,那咱们便给,分文不少的给!不过,你转告他,如果他们光收银子不办事,那合作就告吹,我遍布福建路的密谍缇骑不是吃干饭的!”
文廷玉点点头称是。
出使之前文廷玉以为白莲教是最难搞定的,没成想这白莲教福建路分舵的熊海山一见到二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双眼冒光,连他爹妈姓啥都忘了。文廷玉一提他的要求,竟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连文廷玉自己都没想到事情会进展的如此顺利,回来的路上还暗暗在想,难不成是老天也要相助平南侯不成?
陈靖元心中却是对熊海山这类人很是了解,一个邪教组织而已,不是为了求财难道是为了理想不成?
见文廷玉汇报完,陈靖元觉着是时候让文廷玉与军中一干将领会上一会了。文廷玉与郭敬仪不一样,郭敬仪是陈系的第一文臣,文廷玉却是军中谋士第一人,这可是相当于后世军事参谋总部总参谋长的角色啊,如果连将领都不认识,军中情况都不清楚,那就说不过去了。
想罢,便带着文廷玉出了平南侯府,一人一马带着李土娃等亲卫朝驻扎在嘉义府第一道防线的大兵营奔去。
文廷玉平日也骑过马,但是没有像今天骑的那么快,一路狂奔颠簸差点将他的腰都颠折了。到了军营外边,他找了一没人地方吐得一塌糊涂,就差苦胆汁没有吐了出来。
陈靖元见平日里谈笑风生,颇有三国谋士之风的文廷玉今日如此狼狈,一张平日里云淡风轻的脸由于干呕得而变得煞白,暗暗好笑。直到发觉文廷玉小腿打着颤儿地跟在自己后边,还不时摇着鸡毛扇故作高深,顿时抑不住好笑,一边走一边哈哈大笑。
此时的满安正领着沐春、齐盛、雷五六、贺纲等人在营帐中围着一个陈靖元发明的“沙盘”进行模拟对抗,闻听陈靖元爽朗的笑声,顿时面面相觑,彼此心道,小侯爷今天怎的如此高兴?
随即出了营帐一起恭迎陈靖元。
满安还未说话,沐春已经朝陈靖元大大咧咧地喊道:“参见侯爷,今日怎的如此高兴?难不成官家与太后又给侯爷升官了不成?”
陈靖元一听,一拳轻轻擂在沐春的盔甲上,笑道:“你这黑汉尽想好事,你们在干什么呢?”
沐春咧着嘴,到:“满都统带着俺们用侯爷做的沙盘在推演兵事呢!”
哦,一段时间没来,这帮军汉都会自我增值了?陈靖元很满意,他还以为这伙人闲着无事在军中吹牛打屁呢。
于是对满安笑道:“安叔,做得好!”
满安有与陈吊眼结拜的情谊,辈分颇高,又是军中除了陈靖元外品衔最高的,如今眼见文官郭敬仪、天机府的张迁侯日渐受陈靖元重用,而北洋军的萧广成又把持三处航道,替陈靖元日进斗金。心想着自己如果还不做点表率作用,依陈靖元的性子还真敢撸了他的都统位置,让他去过富家翁的日子。
因此,在陈靖元不在军营的日子里,他就严肃军令,以他做起,整日不是操练兵士就是领着这些将领推演沙盘,模拟战争。
当陈靖元与众人进了营帐,后面还在慢悠悠踱步而来的文廷玉也跟进了营帐。
众人一见来了个陌生人,顿时心中又是一番疑问。
于是陈靖元把军中将领与文廷玉相互介绍了一番,满安心中咯噔一下,心道,又一个!
除了贺纲因为文廷玉是读书人的身份,对他相当热情外,其他将领都是个个鼻子朝天,甚为不屑,心中都想到,军师,军师算个鸟,俺们以前打战时没有军师,不也连连胜战吗?
陈靖元又如何不知道沐春、雷五六、齐盛、阿古力等人的想法,他们一直以来对读书人就没好感,谁让大宋朝廷的那些文官造的孽呢?史弥远,贾似道,吕文焕,陈宜中,这些文人败类哪一个不是读书人出身?
文廷玉知道此时自己已经碰到了入主陈系的第一个挑战,便是如何与这帮武将和平相处?
此时眼睛一亮,看见营帐内的一个巨大沙盘,山川、丘陵、河道、城池被模拟得惟妙惟肖,俨然是一个缩小版的琉球岛,在沙盘上还插着颜色不一的小旗,好像代表的是各方势力吧?
文廷玉第一次见到沙盘,心道,这是何人所做?能将此物做出来而且运用到军事上,真是天才啊!
心想至此,指着沙盘不由脱口赞道:“侯爷,这物件叫什么名字?真是巧夺天工啊!”
满安笑道:“文军师,这是侯爷借鉴琉球地图,精心炮制的,名为沙盘,对于我们行军作战来说,确实能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呵呵!”
文廷玉一听,竟然是陈靖元所制,赞道:“沙盘?倒是挺贴切的名字,侯爷真是大才,这种沙盘在下真是闻所未闻啊,侯爷真是厉害!”
陈靖元对着文廷玉的一番夸奖笑了笑,心道,剽窃威武,军事影视剧威武!
嘴中却大言不惭道:“文先生,其实这沙盘早在秦灭六国就曾出现过,不过我在前人的基础上加以改良,做得更为精细些而已,文先生不是出自军伍,不知道并不奇怪!”
而沐春、雷五六等人更加鄙视文廷玉了,心道,呸,马屁精,侯爷都说了这玩意秦朝就有,你他娘的还闻所未闻,果然读书人没一个好鸟!
鄙视文廷玉之时,他们却都忘记当初自己第一次见到沙盘那副惊讶的情景。
雷五六果然不是好鸟,对着文廷玉发问道:“既然文先生被侯爷委任为我们鹰扬军与北洋军的军师,那必然是个有才之人,在下想考校一下文军师,如何?”
文廷玉咯噔一下,心道,来了!
陈靖元还是面带微笑,这帮丘八果然不是吃素的,哈哈,文廷玉你自己可别栽了跟头,不然本侯爷也跟着脸上无光了。
文廷玉知道此关躲无可躲,很臭屁地摇了摇鸡毛扇,坦然道:“雷将军,请问!”
雷五六看着一脸从容不迫的文廷玉,心道,装,让你继续装!随即发问道:“军师在琉球数年,定然熟知琉球,那可否替我们解释下,我们在沙盘中插了红黄蓝三种颜色的小旗,这三个颜色各代表什么?”
话音一落,文廷玉还没说话,雷五六身边的沐春竖起大拇指,低声赞道:“五六兄,牛掰!这问题有深度,有文化!这还难不死他?”
听得沐春夸赞,雷五六扬头看了眼一直不对付的贺纲,挑了挑眉,示意怎么样?你家雷爷爷厉害吧?
贺纲对着雷五六直接来了一个口型,第一个字雷五六知道是个“傻”字,再细想第二个字,雷五六顿时黑脸,******,竟敢骂老子是傻逼?
刚想出口骂贺纲,只听文廷玉朗声道:“雷将军未免太小瞧文某了,这三色旗子代表的不就是琉球岛上的三方势力吗?我还可以替雷将军讲是哪三方势力,这黄颜色代表的便是占据琉球东部卑南府、南部西岗府、屏东府、嘉义府、南投府的大宋朝廷,而红颜色代表的便是琉球北部占据宜兰、花莲、桃园、昌隆四地的琉球孙氏,他们自称三国东吴孙氏后裔,占了四府之地,孙氏是最早一批来琉球的汉人,昔年西晋灭东吴,孙氏子孙就流亡到琉球至今;至于蓝色旗子代表的则是琉球西部,占据新竹、大安、彰化四地的高氏,他们不是纯粹的汉人,有着一半东瀛人的血统,传闻高氏与东瀛的浪人暗中合作,以打家劫舍过往商船为生计,呵呵!”
说完看了眼陈靖元,陈靖元听完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牵强地解释道:“我们跟高氏不一样,我们只是权宜之计,嘿嘿!”
文廷玉的一番细致解说听得贺纲、满安、乃至齐盛也禁不住连连点头,贺纲更是赞道:“文军师却是博闻广记啊,佩服,佩服!”
雷五六不服气地看了眼文廷玉,闷哼道:“只是说说而已,算不得什么大本事!”
沐春这回不干了,对雷五六道:“五六兄,这文军师不是说得与侯爷之前给咱们的天机府情报一样吗?说得很对哩!”
雷五六白了眼沐春,不再言语,心道,我把贺纲送我那两字转送给你,草!
这时,李土娃带着一个人从帐外走了进来,只见来人披头散发,脸色苍白,官袍残破,带着血迹。
陈靖元定睛一看,原来是竹山县的县令刘之轩。
只见刘之轩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嚎啕大哭,悲戚道:“侯爷,我有罪,我有罪!”
陈靖元一见刘之轩这幅惨样,心中疑云窦生,一种不祥的感觉顿浮心头,疑问道:“刘知县,你不在竹山县衙坐镇,跑到这么远的军营来干什么?”
刘之轩只顾跪在地上一个劲儿地哆嗦抽噎,嘴中喃喃着:“侯爷,我有罪,我罪无可恕,死上千次都难恕我刘之轩的滔天大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