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也七天,返也七天,陈靖元一行人赶在春节前回到了东瀛行省。
京都城东门,张世杰、郭敬仪、陈吊眼等人朝中大佬们已经在翘首以待。
马车缓缓驶进东门,不约而同地驻足停了下来……
张世杰和陈吊眼等人还未怎么着,郭敬仪已经火急火燎地开始挨个马车挨个马车的找寻起自己家的宝贝疙瘩——郭瑾璇。
终于在最后一辆马车中找到了倚靠在车厢内小憩的郭瑾璇。
也许是茫茫七天海航的辛苦,此时的郭家丫头酣睡正香,郭敬仪找来郭府的丫鬟和嬷嬷齐动手,将郭瑾璇蹑手蹑脚小心翼翼地抬下了马车,然后搁到郭府的马车中,缓缓朝着郭家进发。
看着沉睡得一塌糊涂的宝贝闺女,那张睡着都能抿嘴发笑的脸蛋,郭敬仪纵是有千般怒火怨气都消弭而去,谁让宝贝丫头是老爹的贴心小棉袄哩?
不过这死丫头也该好好管教管教了,这单身一个女子跟燕王一行前往中原北地的辽阳行省,真是不知夸她胆色过人好呢,还是让猪油蒙了心。
先不说这辽阳行省已经是中原之地,万一蒙元朝廷突然发兵攻打,失守被擒可如何是好?
就说跟燕王出行,那也不是那么一回事啊。
这燕王陈靖元何许人?
就是一色中饿鬼,妇女之友啊!家中妻妾成群不说,就连跟城外庄园蓄养的东瀛女子都纠缠不清,更有传言在大宋各个行省各个州府都设有分号的东宋娱乐会所就是燕王在幕后所操控。
一个借烟花之地勾当谋财的男人,那是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吗?尽管他战功卓著,有着异姓亲王之尊,人品不行什么都是扯淡。
嗨,这个死丫头,真是以前宠坏了你,先给你禁足一段时间再说,这事儿在京都城中被王泽恩家那个混账小子已经传扬了开来,再让你抛头露面,别说老爹的颜面无存,就连你自己以后都嫁不出去了。
回头就找人将后院给你封死,看你还蹦达不蹦达了。
见着女儿的马车远走,郭敬仪走到陈吊眼和张世杰等人面前汗颜地抱拳道:“真是家门不幸,出了这么个孽障。诸位,郭某先行告退,文丞相就有劳几位大人领进宫中面见太后娘娘了。”
张世杰等人抱拳还礼,口称放心。
而陈吊眼则是冲郭敬仪尴尬笑了笑,谁让自家混账跟郭敬仪家的女儿又纠缠在一起了呢?正所谓子不教父子过嘛。
告别了诸人之后,郭敬仪抬脚上了自己的马车,对着车夫道了声回府,便缓缓离东门而去。
路过坐于马上的陈靖元身边之时,郭敬仪特意从马车内探出脑袋寒着脸子瞪了他一样,然后重重一记冷哼,大冬天的差点就将鼻涕给喷了出来。
陈靖元也被郭敬仪这突然一哼吓了一跳,哎,我说这郭敬仪,本王招你惹你了,没事你冲我哼哼个屁啊,你个老犟驴。
想着问个究竟之时,郭敬仪的马车已经走远。
这时张世杰走上前来,见着文天祥还没下车,轻声对着陈靖元问道:“敢问燕王千岁,文丞相没有与你一道回来吗?”
陈靖元转头刚想抬手指着身边的马上说文丞相在这儿之时,突兀那马车中传来一记声音:
“这声音耳熟的很呀,可是淮杰来了?”
说这话的自然就是马车中的文天祥,如今的京都城中,除了陆秀夫,也就他有资格叫着张世杰的字了。
果不其然,张世杰乍听文天祥的声音之后,顿显激动道:“文丞相,文丞相吗?我是淮杰啊!”
说完,几步上前直接掀开了挂在马车上的车帘。
三年未见,生死不知,如今老友重逢,再也没有比这还要高兴之事了。
陈靖元知道文天祥能够简单走动,但是却无法独立下车,毕竟琵琶骨位置的伤口还未愈合。
于是冲金和尚等人使了使眼色,示意他们将文天祥搀扶下马车来。
张世杰诧异地看着被搀扶下来的文天祥,心道,怎么回事?
陈靖元趁着文天祥一步一步被扶下车的空档,立马在旁边给张世杰还有其他诸位大臣,包括父亲陈吊眼讲起了文天祥身上的伤口,还有这三年来所遭受的折磨和蹂躏。
听得张世杰老泪纵横,眼里哇哇直掉,嘴中不停地重复着:“丞相受苦了,受苦了呀。”
同来相迎的大臣们则是纷纷附和称是,唏嘘长叹着。
唯独陈吊眼用着一副英雄惜英雄的神情望着被搀扶下来的文天祥,竖起拇指赞道:“文丞相果真是响当当的汉子,铁打的忠臣,真不愧为我大宋的第一名臣啊。我陈吊眼第一个服气。”
别人不知道,陈靖元是清楚自家老头子的,能让他如此低姿态地高赞一个人,那非文天祥莫属了。而且这番赞颂绝对是老陈同志有感而发,做不得假的。
文天祥的注意力也被头戴长翅帽身穿圆领绛紫官袍的陈吊眼所吸引住,看着陈吊眼穿着一品公服,与陈靖元的面容又有几分相似,不由问道:“当面可是枢密院枢密使陈大人?”
陈吊眼抱拳道:“正是在下,莫非文丞相也听过陈某之名?”
能被天下第一名臣记挂在心,陈吊眼是与有荣焉啊。
文天祥笑着说道:“陈家忠义传家,祖孙三代尽忠大宋朝廷,文某怎会没有听说过?陈大人当年与乃父散尽家财,招募义军起兵抗元,若非陈家的未雨绸缪,大宋朝廷怎能从海上迁徙陆地,又如何能够像如今这般,坐拥海外四国之地呢?如果文某连陈大人之名都没听过,那真是文某的孤陋寡闻了。”
啧啧,这话从文天祥嘴中说出,别说陈吊眼了,就连陈靖元都不仅飘飘然也。这简直就是对陈家的最高赞扬啊。
不对,文天祥一路回来都没有对自己如此露骨的赞扬,怎么一见着老爹就开始往死了夸赞呢?
难不成这一代名臣要给老头子灌迷魂汤不成?
心中有些猜度的陈靖元一下子看不清文天祥的意图,只能寄望于父亲了,心中对着父亲默念道,老爹啊老爹,你得抗住啊,这是文天祥的弹衣炮弹,你要宠辱不惊,你要淡定啊。
但是陈吊眼好歹在朝堂也混过这么长时间了,又怎么会看不出文天祥这番话里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呢?
随即卖了个乖,装着粗鄙的样子,哈哈大笑道:“痛快,痛快,文丞相果真是慧眼识人,老陈真是相逢恨晚啊。有时间来我陈府,菜肴管饱,好酒管够,哈,哈哈。”
这番话说得张世杰等人都连连皱眉,心道,这陈枢密使怎得连一点矜持都没有啊。
文天祥嘴巴没说什么,心中也是不以为意,读书人那点清骨又冒尖了出来,心道,到底是军伍中人,没有受过圣人教诲。
而一旁默不作声的陈靖元则是差点都笑喷了,我的亲爹,卖萌须有度啊,这么无节操的卖萌会令人唾弃的。
紧接着,文天祥就如同一个被关在监狱里许久的******领袖突然无罪释放一般,对着前来迎接的大臣们一一打着招呼。
三年未见,有些大臣当年在临安顶多只能算是小鱼小虾的角色,但是文天祥却仍能够逐一说出这些人的名字。
“呀,你不是当年临安城的府尹王守义吗?”
“你是卓万全卓大人?”
“你是当年的新科探花范进吧?三年前的四月,我记得你家娃儿才满月吧,唉,时光荏苒啊,一晃已经三年了。”
……
……
文天祥不愧为文天祥,简简单单几句话,名人光环的效应显露无遗,被他点到名字2的些人顿时受宠若惊了起来,又是鞠躬又是作揖,就差将心肝脾肺肾掏出来让文天祥赏鉴忠奸黑白一番了。
真是不可小觑啊,这才刚刚回京一天,朝中人气顿时爆棚。
如果将来让他坐实了右丞相之位,统领百官,原先国舅系的人马肯定八成以上都会奔他而去,到时候朝堂之上,真是七分清流,三分陈系了。
唉,这次搬起的石头太大了,八成能把本王的脚给砸废了。
熙熙攘攘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文天祥归来的消息也如长了翅膀一般刮进了京都城的茶楼酒肆,客栈集市中……
有几个手脚麻利的士绅名流已经敲锣打鼓前来东门相迎文丞相的归来了。
陈靖元看着暗暗羡慕,卧槽儿,这就是真正的民心所向啊,看来文天祥的声望在民间的扎根程度比本王之前想象的还要深。
看着各处大街涌来的人潮越发汹涌,张世杰对着文天祥说道:“文大人,太后娘娘和官家都在宫中等候着你呢。要不咱们先进宫面圣吧?”
文天祥看着渐渐混乱的局面,不滞点头道:“也好,咱们先行进宫吧。”
陈靖元见着文天祥在张世杰的搀扶下钻进了马车,准备前往丽阳门进宫。
随即问着张世杰道:“张大人,太后对我有何旨意啊?”
这次营救文天祥回归,他陈靖元也算是劳苦功高,杨太后这次怎么着也得奖赏奖赏,美言几句吧?
谁知张世杰抱拳轻声道:“哦,对了,太后口谕,燕王殿下一路奔波劳累,准你先歇息几日,等身体恢复了再行上朝。”
我草,就这个待遇?
这混账女人果真是卸了磨,一准就杀驴。现在文天祥吃香了,就用不着本王了是吧?这骚娘们,哪天给你整点西班牙苍蝇,******水,非干你一把不可,气死老子了。
看着陈靖元一张脸阴晴不定,陈吊眼悄悄上前附耳道:“混球,赶紧回燕王府吧,听说中原南边来人了。说是要面见杨太后,文廷玉已经帮你稳住了好几天,赶紧回去,别误了大事。”
说完,陈吊眼也跟张世杰等人一样,钻进了自己的马车,浩浩荡荡地朝着丽阳门,准备进宫面圣。
陈靖元听完父亲之言,愣道,南边来人?头陀军,还是白莲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