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壤王率着众人包括崔明堂出了帅帐。
这刚一出帅帐,只听吧唧一声,平壤王踩到了一坨硕大的牛屎,顿时臭味满天飞。
众人顺着迎风飘荡的牛屎味一撩眼,好家伙,军营处处都是牛,有野牛,家养牛,黄牛,水牛,只要是牛,你都能找到。
这还不止,不仅军营到处都是牛,就连军营之外漫山遍野都乌乌泱泱的牛,足足七八万头一眼望不到边儿的牛,甩着牛尾巴哞哞叫喊着,这场面,岂止单单一个壮观了得?
不知道不了解情况的,还以为高丽今年又是一个丰收年,家家户户都出门来溜牛。
踩着牛屎的平壤王不止没有发怒,还沾沾自喜对着早已被帅帐外的情节所镇住的金大日等人喊道:“看见没,这里足足有七八万头牛,哈哈,整个朔方道的牛都被本王搜罗一空,哈哈,怎么样?这场面震撼吧?”
震撼,我震撼你妹啊!
早已哑火的崔明堂此时浑然全忘刚才自己差点被平壤王砍了脑袋,对着平壤王又是咆哮了起来吼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将朔方道高丽百姓的牛都搜罗一空,整个朔方道近三百万的高丽百姓来年靠什么耕地?无法耕地就没法种粮,你还想让他们明年都饿死不成?”
嗯?
平壤王圆目一鼓,刚才的勃勃兴致被崔明堂这么一搅和顿扫一空,皱着眉头冷着脸训斥道:“尊卑不分,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败军之将插话?本王这么做自有本王的用意,还需要你来说教不成?你别忘了,你那颗脑袋本王还记在账上,别好了伤疤忘了疼。哼。”
“你…………”
崔明堂还想争辩来着,却已被身边的金大日落了下来。
只听金大日轻声说道:“崔将军稍安勿躁,先听听平壤王殿下的用意嘛。”
安淳载也是随身附和,不滞点头称是。
平壤王瞥了眼崔明堂,哼道:“毛毛躁躁,你他娘是读过书的人,就像汉人说得一样,头发长见识短。”
嗤……
身边几个亲兵不由好笑,真想提醒一下自家王爷,汉人这句话是说女人,而不是说男人的。
紧接着听见平壤王说道:“朔方道百姓死不死关本王屁事?本王的职责就是要攻破西京城,夺回西海道五州郡,将宋军剿灭并驱赶出我大高丽国。”
说完,自动忽略了崔明堂,直接对着金大日和安淳载二人问道:“两位可曾听过火牛阵?”
火牛阵?
别说金大日和安淳载,就连崔明堂都知道火牛阵,这是一个相当经典的战役。而且不是发生在高丽国,而是发生在他们的邻国,如今被蒙元入主的中原。
据说战国时期,齐国、燕国互为敌国,长年交战。
两国交战了许多年,一直到燕昭王了时期,燕国大军乐毅兵破齐国,迫使齐国将军田单坚守最后的齐土——即墨。
这田单就跟杨三水一样,是难得的守城之将,燕国对于田单的防守也是颇为无奈,久攻不下即墨城。
正所谓岁月就是一把杀猪刀,饶你燕昭王再怎么雄心壮志也熬不过时间的摧残,撑不下去直接嗝屁驾了崩,传位给了儿子燕惠王。
田单见着燕国新君即位,心想这么被长久围城也不是那么一回事儿,哪怕燕惠王嗝了屁,不还有儿子燕什么王的,于是乎就想到了诈降。
听着田单要诈降,这燕惠王高兴啊,你想想,他老爹一直干不成,且抱憾终身的事儿,他一个刚即位的新君竟然就干成了,还是对方主动举城投降,这是什么?这就是王八之气一出,各路英雄竞相膜拜,赤裸裸的霸气侧漏啊!
燕惠王高兴之余就认为自己才是真正天命所归,一统天下的君王,对于田单投降一事就没有更加细想,麻痹大意了起来,随便应田单之约,于某日夜晚在城外接受田单的开城投降。
而这几日田单则突然在城中收拢了一千多头的牛,而且在牛角上绑起兵刃,在牛尾巴系好一大簇的芦苇灌上油,一切准备妥当。
然后到了受降仪式的那一天晚上开启城门,突然吩咐军士们点火烧牛尾上的浇油芦苇。
这一下了不得了,本来就麻痹大意的五千燕国骑兵被这城中突然冲出的火牛委实吓了一跳,谁知这火牛尾巴被烧得噼里啪啦一阵生疼,直接闯进五千燕国骑兵阵中,直接惊了燕国骑兵的战马,牛角上挂起的兵刃不知屠戮了多少燕国骑兵的性命。
一千火牛直接冲散了燕国最为依仗的五千骑兵。
田单见势已成,立马率军直接开始乘胜追击,没有五千骑兵的燕国大军又怎么打得过卧薪尝胆多年一直苦苦练兵的齐军?
就这样,被燕国围攻即墨城的大军被齐军剿灭,齐军大将骑劫更是被砍于马下。
自此,齐国有如神助,在田单的带领连番收复失地,连克七十余城。
天下大局一改往昔,齐国大强,而燕国日渐衰弱,最终灭亡。
平壤王见在场诸人都熟悉火牛阵,忙问道:“本王之计怎么样?”
火牛阵是有,但是这个攻城有什么关系?人家宋军根本不攻城,如果真要较真儿的话,宋军窝在城里不出等于齐国,而他们围城在外就他娘是燕国啊!
燕国的下场都是清楚的,这也太不吉利了吧?
还是崔明堂率先嗤笑道:“平壤王殿下,火牛阵之说是存在,也是可取。但是如今是我们在攻城,你这火牛阵好像不顶用吧?难不成你想用这七八万头火牛来攻城?”
话中奚落取笑之意足显。
谁知平壤王不以为耻,哼道:“你还真算说对了,本王就用火牛来攻城。他田单一千火牛能破敌,本王就用一万火牛来撞城门,一万不够就两万,两万不够就七万,八万,就算他大宋国有再多的炮弹,能轰干净我七八万头牛不成?而且西京城门本王还不清楚吗?只要又七八万头牛中有三四千头牛能活着撞到城门,就足以撞开那堵烂木门了。”
嘶……
用七八万头火牛来攻城门?
金大日和安淳载砸吧砸吧嘴,还真是可行,高丽国的建筑水平本来就烂,一水儿的豆腐渣工程,那烂木门被几千火牛先后这么一撞,百分百能轰然倒塌。
至于崔明堂呢?心中也对平壤王这个破天荒的主意产生了一丝信心,兴许他这一计真的可行。
见着三人都没有什么反对,就连崔明堂都无言反驳,平壤王心中的虚荣心瞬间爆棚,谁说半文盲不顶用,小小一计就让你们哑口无言。真是文盲不可怕,就怕文盲阅历多啊。
平壤王满足了虚荣心之后,对着三人吩咐道:“现在开始还是按兵不动,都派人出去给本王收集干草芦苇,还有桐油,对了,还要大量大量过节用的炮竹,就是从汉人那儿传到咱们高丽的爆竹,越多越好。到时候火牛在前面冲,我们就在后面放爆竹,那它们就更不敢往回撤,玩命的给咱们撞城门去了。啧啧,本王真是个天才,难道大高丽要要因为本王而崛起吗?”
听着王霸的最后那几句吹嘘自夸,三人强忍心中的呕意,纷纷领命离去。
第二日,高丽军营没有动静。
第三日,还是没有动静。
第四日,依旧没有动静。
第五日,轰鸣的踩踏声和漫天遍野的牛哞声嘈杂响起,而且在高丽棒子军的驱使下步步朝着西京城逼近。
一直吃住在西京城楼的曹大彪和几名营指挥使也被这万牛奔腾的气象和响声惊起,曹大彪更是惊异得长大了嘴巴,久久无语,这高丽棒子闹哪样?
旁边一个营指挥使怦然推了推他,催促道:“快,事情不对,快通知都统大人。”
曹大彪这才惊醒过来,噌噌噌地跑下了城楼去寻杨三水。
不一会儿,杨三水也到了西京城楼之上。
一见这万牛奔腾的景象,心中大骇,难道他们想用这数之不尽的牛来代替士兵,攻破西京城?
依稀看见牛尾巴上的芦苇和十万高丽棒子军手中的火把,杨三水瞬间醍醐灌脑,一切都想得通透了,对方要用火牛阵。
难怪这么长时间没有动静,原来是去高丽各地征集这么数万头的牛。
看着城楼外的万千景象,杨三水也不禁佩服起那个狗屁平壤王的天马行空,在他心中其实也开始有了一丝的哀叹,万牛撞门即便被火炮摧残殆尽,他们守城的炮弹也会损之殆尽,西京城可能危矣。
西京城失守,也许就在这一两天了。
尽管如此,杨三水还是抱着必死之心,坚决死守西京城还是那句话,能够坚持一天是一天。
此时,几万头牛已经被驱赶到了一里外,转眼就要进入火炮射程。
只听高丽万牛群中突然响起一声:“点火!”
嗤嗤嗤……
高丽棒子军们纷纷将高高举起的火把将牛尾巴上浇灌桐油的芦苇点燃,就在高丽士兵点完牛尾,后撤之时……
轰轰轰……
万牛开始奔腾,被尾巴芦苇上的大火烧的哞哞嗷叫的几万头牛开始玩命的向着西京城门冲来……
这还不止,高丽棒子们更是在后方噼里啪啦引燃爆竹,意在发出声响来威吓火牛,杜绝这些畜生往回后撤。
七八万头牛玩命狂奔,又岂止万牛奔腾那么简单?漫天扬起的尘土和喧嚣的牛哞嘶叫,场面为之澎湃与雄伟……
近了,
近了,
再近了!
杨三水叮的一声抽出腰间钢刀,大喊道:“生死存亡,在此一刻,给我开炮,开炮,开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