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尼?
冈村宁次被完颜黑水咄咄逼人的那股气势震慑的为之一滞。
代表着一个国家体面荣辱的一国使节,东瀛皇室贵胄,堂堂皇家亲王,竟被一个蒙元大臣的气势所威慑,心中点那少得可怜的浩然正气瞬间土崩瓦解,荡然无存。
这是何等的龌龊,何等的屈辱?
年纪足可以媲美完颜黑水之父的冈村宁次不敢抬头直视对方,低声下气地讪笑道:“小王从东瀛带来一些特产,准备敬献给完颜丞相和太子殿下,还望笑纳。”
冈村宁次所说的特产完颜黑水当然明白是为何物。
随即不屑地摇摇头,道:“大宋为何亡国?文官爱财,武将惜死。我大元朝岂能重蹈覆辙?还是那个问题,如果大元朝替东瀛国将宋军赶出国土,那么东瀛小国与我大元朝该如何相称?”
嘶,冈村宁次没有想到这个左丞相完颜黑水竟然不同于大部分官员,对于钱财如此不屑。这可就难办了,该如何相称两国,才能让他乃至元朝廷满意呢?
脑中思绪千翻百转,想着自己的亲王之位,自己以及子孙后代以后在东瀛的荣华富贵,还有那个懦弱无能被皇族称为播种机的侄孙桓武天皇,冈村宁次咬牙顿足,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
只见冈村宁次突然匍匐跪地,学着哈巴狗般伸出舌头哈着气,然后爬到完颜黑水跟前抱住他的右脚,跟狗舔大粪一样不停用舌头舔着完颜黑水穿着的马靴。作践了一番之后,恬不知耻地媚笑道:“左丞相大人,以后大元朝与东瀛国的关系,便如这般。您可满意?”
言下之意,最清楚不过。
事成之后,奉大元为主,而东瀛则为主人门下一条恶犬,让****便****,让咬谁就咬谁。
完颜黑水也是被这举动冲击地怔怔失神,心中直呼不可思议,这就是东瀛人的外交吗?这东瀛人的节操何在?他心中真是替成吉思汗和忽必烈两位皇帝陛下抱屈,因为这父子俩先后两次派兵出征东瀛都被海上狂风大浪作梗而未能成功,如今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随即扶起一脸狗相的冈村宁次哈哈大笑道:“满意,太满意了,”而后又朝屋外喊道,“来人,将东瀛使者的礼物收进府来。”
呃……
冈村宁次听完之后如遭雷击,原来天下乌鸦一般黑。
紧接着又听到完颜黑水喊着王九狗,道:“九狗,替冈村宁次亲王殿下准备热水,新衣,叫人侍候他洗澡更衣,本官要带他去东宫面见太子殿下商讨国家大事。”
“喏!”
完颜黑水的一道道吩咐如天降甘霖一般浇灌在冈村宁次脑袋上。
想着自己刚才那下贱的一幕,老鬼子这个时候却是没有一丝丝的屈辱,反倒像是吃了一颗定心瓦般心头平和,再听到完颜黑水的对外喊的几句吩咐更是如伐筋洗髓一般全身通透舒坦。
随着管家王九狗走出书房的冈村宁次会心一笑,心道元朝出兵之事八九可成矣,我冈村宁次不仅是东瀛的亲王,更是东瀛的大功之臣,哟西。
入夜,冈村宁次在完颜黑水的带领下见到了元朝监国太子孛儿只斤·真金。
翌日中午,完颜黑水邀约右丞相伯颜,还有中书省平章政事汉臣首领王文统在大都最有名的酒楼太白居饮酒赋诗。三人协定放弃派系成见,齐心协力相助东瀛驱除宋军,将南宋朝廷余孽剿灭之后趁机占领东瀛,完成成吉思汗铁木真的遗愿和当今皇帝忽必烈的心愿。
三日后的清晨,大都皇宫,延春殿。
代为掌朝的监国老太子孛儿只斤·真金建议出兵十五万,与藩国高丽联手襄助东瀛驱宋灭宋。
谁知提议一出,文武百官纷纷拜服,山呼太子千岁,太子英明,臣等附议。
没有出现以往那般,派系倾轧,互为攻击。
完颜黑水、伯颜,还有王文统三大巨头纷纷彼此对视,难得展颜一笑,颇有一笑相逢泯恩仇的味道。当然,三人彼此都知道,这都是暂时的。
接着又回到最初的状态,三大派系都纷纷推荐自己的人领军出征,妄图给各自的派系争夺建功立业的机会。
就在元朝廷下定决议出兵之时,燕国郡公、征北大都督陈靖元抵达琉球,转陆路进了卑南城。
一进卑南城之后,头戴紫金冠,身穿明黄公爵袍服,腰系金玉腰带的陈靖元下了马车,骑上坐骑带着金和尚等百来名亲卫在卑南皇城中声势浩荡的策马而行。
如此高调,意在告诉王公贵族们,国舅党们,清流系们,还有潜在暗中的别有用心之人们,他陈靖元,回来了。
金和尚轻声劝道:“郡公,要不您先进马车吧?这在马上一颠一跛的,万一扯动伤口,这可咋办啊?”
陈靖元摇摇头,道:“无需多言,我自己的身体我比谁都清楚。走,先去看望我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
金和尚没有再多言相劝,对着身后的百来位亲卫喊道:“弟兄们,大都督有令,先去兵部尚书府,驾。”
顿时,亲卫们纷纷调转马头抽打马鞭,一阵阵的马蹄嘶鸣声响彻整个大街,见着百来铁骑如一溜烟般溅起一地的尘烟飞驰而过。
这番举动不仅引起了路人的退避驻足观看和议论外,也吸引了不少茶楼酒肆的伙计客人和青楼妓院的粉头嫖客或跑了出来,或探出脑袋追着马屁股遥遥观望和议论。
“这是谁啊?当街百来人纵马,好大的谱儿,就不怕皇城兵马司的人吗?”
“可不是,老子在街边吃着糖葫芦,差点让那四条腿的畜生撞翻,你看看,这山楂糖葫芦都塞到鼻眼儿里了,麻痹的。”
“王掌柜,这领头的年轻人是谁啊,这衣服料子可比你那蜀地织锦还要来得俏呢?”
“你长点心吧,明黄色儿的王公袍服,你以为你身上裹着的那几块破布啊?”
“嘶,这人好面熟,好像是去年一首《我侬词》风靡琉球的平南侯啊。”
“你可拉倒吧,平南侯不是远征东瀛,替咱们大宋开疆辟土吗?”
“呀,姐妹们,平南侯,哦不,新晋燕国郡公回京啦。”
不一会儿,燕国郡公陈靖元回京的消息瞬间传遍了整个卑南皇城。
不过此时,陈靖元已经进了陈府好大一会儿。与继母张三妹闲聊完后,陈靖元和父亲陈吊眼一起到了正堂,屏退了左右说起了话。
近半年没见过儿子,陈吊眼嘴上不说代表心里不想,一言不发地看着咕咚咕咚饮茶解渴的陈靖元,心中老怀安慰。
如今儿子在外征伐异域建功立业,正应了已故老太公陈文桂之话,此子当为吾家千里驹。
见着陈靖元喝茶之时老捂着胸口,陈吊眼心中不由一沉,皱眉急问道:“你之前信中所说受了点皮肉伤可是胸口?”
陈靖元看着父亲关切的眼神,心中一软,撒谎道:“没有,只是磕碰了一下。”
陈吊眼粗中有细,岂是那么好糊弄,二话不说上前将陈靖元的袍服一扒,心口一个拇指大小的狰狞伤口刚刚结痂,而在后背的伤口却还是贴着膏药,依稀可见血肉模糊。
虽说儿子已大,但终究都是自己的心头肉,陈吊眼看着儿子一前一后的两个伤口,行军多年的经验告诉他,这是箭伤,只有利箭贯胸而过穿透才能造成,不由心疼地哆嗦道:“这是利箭贯胸所致?”
陈靖元见无法隐瞒,笑着点点头,宽慰道:“没事,孩儿福大命大造化大,父亲无需担忧。”
陈吊眼小心翼翼地将袍服给陈靖元穿好,然后叹道:“陈家就你这么一根独苗,你这样亲力亲为又是何必呢?有时候想想,还是在福建那些年过的安逸。”
陈靖元知道父亲被自己触目惊心的伤口牵扯着,想故土了,想祖父,想二叔,想死在福建的那些老兄弟了。
随即奉茶过去,道:“父亲,逝者已矣,不出五年咱们必可重回故土。”
陈吊眼摇摇头,道:“咱们陈家为朝廷为大宋这么舍生忘死,掏心掏肺,可还得处处提防着他们的暗算和诋毁,为父有时候感觉真的好累,靖元,你答应爹要好好保重自己,听见了吗?可能你祖父,还有你父亲我,一开始就是错了。”
陈靖元见着父亲萌生退意,这可不是一个四十来岁正当盛年之人所说的话,于是急忙劝道:“父亲莫要如此。别人怎么做是他们的事儿,咱们陈家为的不是一家一姓,而是普天下的汉人,还有在中原被划为四等人的汉家子民。”
陈吊眼看着愈发成熟的儿子,难得父爱泛滥地摸了摸他的头,笑道:“你真的长大了。放心,父亲只是发发牢骚,我这头老马和你岳父那头老邪驴还是要给你在朝堂之上守好门户的。”
陈靖元莞尔一笑,也打趣道:“我岳父如果知道您叫他老邪驴,又得跑来蹭酒了,哈哈。”
陈吊眼一听也是哈哈大笑,满堂仅两人,却是父慈子孝,其乐融融。
而国舅府书房内的杨廷玉一听陈靖元回京也是大愕,急忙对着翟国秀命令道:“兴建皇宫一事,让陈启泰那阉货赶紧撺掇皇帝和太后,如今他圣眷正隆,应该趁热打铁,尽快让太后敲定此事,到时候就容不得他陈靖元从中作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