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勉强能够下地走动的陈靖元突然接到天机府张迁侯的来信,信中将琉球十二府的近况详实的汇报了一番,以及各府近日来的流言,愈演愈烈越描越黑,大有乌云遮日般令好多依附陈系的商贾和地方势力人心惶惶。
紧接着,又收到了父亲陈吊眼的来信,信中讲了近日来卑南皇城内外关于他在东瀛遇刺的流言,以及朝中各方的势力的动向,尤其是根据李敬忠所报,阉为太监的陈启泰已经取代了黄道林之位,颇得太后和小皇帝的恩宠和信任。
一朝出征近半年,陈靖元确实有点想家了。
不知长辈是否身体依旧稳健如初,不知府中那几个女人是否娇艳如初,可是和睦相处?
思前想后,陈靖元派人请来了长史文廷玉,将几封信交与他看罢后,袒露了自己准备返回琉球一趟的想法。
文廷玉综合了信中所述以及目前东瀛一南一北的局势,遂赞同道:“也好,大都督此番回琉球既能探望尚书大人和夫人他们,也能让那些蜚短流长的流言消逝殆尽。属下赞同。”
陈靖元道:“此番都督府诸事皆交由你来主持,我短则一个月,长则两个月,便能返回东瀛。趁我离去的这段时间,让各军各协都休整一番,到时候本督回东瀛之日,便是向两大幕府京都天皇发起总攻之日,争取以最短的时间攻下东瀛其他三府三十县。到了那时候,才是大宋龙旗高悬富士山,遍插东瀛国之日。”
文廷玉一脸肃穆,难得没有拿出鸡毛扇臭得瑟,缓缓道:“属下一定替都督看好这个家,等着您回来。”
陈靖元嗯了一声,想着谈完了正事聊点私事,低声道:“此次我就带着金和尚等一干亲卫回琉球,那个归蝶夫人无法带回,你也知道家里那几位都没整清楚,这再带个东瀛女人回去非得闹翻了天,呵呵,你懂得。”
说完,摸了摸鼻子自嘲地笑笑。
每当到了陈靖元处理起家事的那个纠结劲儿,文廷玉才觉得自己跟前这位年轻的大都督也非神人,也有犯难的时候,随即笑道:“都督放心吧,金和尚那个混球一走,这偌大的征北都督府还有谁会无视归蝶夫人?属下会安排好的,不会让归蝶夫人受到半分气。”
陈靖元哈哈大笑,道:“知我者,叔孙也!”
入夜,与归蝶夫人酣战一宿,但陈靖元始终没有攻破她的玉门,只是再次后庭遍地花,一夜的风流。
翌日天蒙蒙亮。趁着归蝶夫人死死昏睡,陈靖元带着金和尚等人登上了返回琉球的海船,缓缓而行。
也就在这一日,东瀛皇室亲王,出访元朝廷大使冈村宁次这个老鬼子跋山涉水,一路辗转,绕了九道十八弯终于吊着半条命,率众灰头土脸的进了元朝的大都城。
一到大都城,冈村宁次等人就像无头苍蝇般到处乱撞,好不容易才找到元朝廷专门接待外宾的鸿宾楼。
到了鸿宾楼外,驻守的元兵以为来了一群叫花子,差点就举起马刀砍死了这几个王八蛋。
慌乱之中,冈村宁次果断地亮明了自己东瀛使节的身份,这才在元兵半信半疑的眼神中住进了鸿宾楼,并受到礼部员外郎达尔巴的接见。
冈村宁次用生涩的汉语将东瀛诸事及海外大宋之事叽里咕噜说了一个遍,却得到大元皇帝忽必烈陛下病倒,已经近半年没有上朝的消息。
闻听噩耗,冈村宁次如丧妣考,面如死灰。
要说两大幕府派遣冈村宁次这头老狐狸出使元朝来求兵也并不是没有道理,换成普通人听到这消息后也就会丧气的返回东瀛。而冈村宁次则不然,短暂的失神和灰心之后,忽然从怀中掏出两颗东珠塞进礼部员外郎达尔巴的袖中,毫无节操的跪在地上求着达尔巴给他指条明路。
收到好处后的达尔巴满脸笑意,趴在他的耳边就说了一句话:“如今朝堂之上太子与三大藩王争抢的厉害,不过还是被奉为大元正朔的太子殿下孛儿只斤·真金,这一方的势力高上一头。如果你要求得太子殿下的帮助,就要先拜访太子殿下的心腹,钦封上柱国,中书省平章政事完颜黑水大人。”
几句简简单单的话,虽然花费了冈村宁次两颗大东珠,但是反馈回来的信息却是惊人的。
随即又是拜谢着达尔巴,然后率众带着行李离开了鸿宾楼,朝着大都东城区的完颜府奔去。
完颜黑水,金国旁支皇族,蒙古成吉思汗灭金,收拢了大金部分效忠蒙古人的皇族,完颜黑水的父亲正是倍受成吉思汗铁木真看重的其中一员。
到了忽必烈时代,完颜黑水更是凭着自己的才能和父荫,节节高升,以仅四十五岁这个春秋鼎盛之年被忽必烈封为上柱国勋位,正一品的中书省左丞相之位。
满朝文武,也就唯有年初被封为右丞相的蒙古大元帅伯颜,和汉人降臣的代表,中书省平章政事王文统能够与他相抗衡。
三人又分属三个派系,完颜黑水自然是太子一系,左丞相伯颜乃是忽必烈第三子北安王孛儿只斤·那木罕的娘舅,而王文统这些平日里战战兢兢却在关键时候能够抱团在一块儿的汉臣则是谁也不支持谁也不反对,保持着中立。
至于另外两个藩王,即安西王和西平王虽然声势浩大,却根基甚浅,不足为惧。
就在冈村宁次等人奔向完颜府的时候,早朝刚下来的完颜黑水正和儿子完颜乌努在房中说着话。
完颜黑水咂嘴喝着茶水,问道:“听说你最近和皇太孙走得很近?”
皇太孙,孛儿只斤·真金这个四十多岁老太子的长子,深得忽必烈的喜爱,因此十五前一出生就便被封为皇太子。在整个蒙元皇室中,父子二人是骚尽风骚,引得无数皇族尽红眼。
完颜乌努恭顺地站在完颜黑水,完完全全没有在大都城横行霸道的那股子嚣张劲儿,小绵羊似的答道:“孩儿见着父亲为了太子殿下之事整日烦扰,于是想着替父亲分一下忧,于是才结交皇太孙的。”
完颜黑水嗯了一声,盯着自己这个儿子看了许久,深邃的眼眸仿佛要将完颜乌努看穿一般,然后惜字如金的说道:“不错,长大了。”
自幼便惧怕父亲的完颜乌努一听夸赞,心中激动不已,道:“孩儿以后会好好维护与皇太孙的之间的交情。”
完颜黑水冷笑一声,道:“和皇家中人讲交情?乌努,你记住,我们做臣子的与皇帝之间没有交情可言,他是九五之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言便可定你生死。皇太孙迟早也要登大宝,所以你和他也不能讲交情。”
这话云山雾罩,将完颜乌努这个只会吃喝玩乐嫖赌抽的纨绔子弟说蒙圈了,不解道:“那孩儿?”
完颜黑水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是块儿什么料,随即摇摇头起身指了指完颜乌努的心口,道:“随你和皇太孙怎么熟稔,记住,”再次点了点完颜乌努的心口,“这里自己设道卡,不可尽相托付于人,不然被然吞进肚子都找不到骨头在哪儿?乌努啊,最是无情帝皇家,知道了吗?”
完颜乌努似懂非懂点了点头,反正父亲没有阻止他继续与皇太孙孛儿只斤·铁穆耳吃喝玩乐,他也就不去想那么多了。
这时,完颜府总管王九狗来报:“相爷,有个自称是东瀛使节的老头说是要拜访您,小的看他虽然浑身邋遢,不修边幅,但是却带了十几个随从和十几口大箱子,就没有将他打走,想着跟相爷请示一下。”
完颜黑水冲着儿子挥挥手示意他退下后,对着王九狗满意地夸了两句:“不错,正所谓以貌取人失之子羽,这才是我丞相府的好管家,让侍卫检查检查,就请那个东瀛人进来吧。”
被完颜黑水这个贵族一夸,身为四等汉人的王九狗全身骨头一酥,哈腰害得差点连屁股腚子都找不到北。
不一会儿,冈村宁次便被王九狗带进了完颜黑水的书房。
一进书房,老鬼子二话不说,扑通一声跪地口称:“下国小臣,见过大元朝上柱国,左丞相完颜大人。”
说着,不顾一国使节的礼仪,一国亲王的尊严,竟然对完颜黑水这个他国臣工跪地参拜,恬不知耻没羞没臊,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完颜黑水也被冈村宁次这么大的动静着实吓了一跳,连连挥手道:“东瀛使者无需如此,请起身!”
冈村宁次一起来之后,又将东瀛之事和海外大宋如何发展如何壮大之事向完颜黑水娓娓道来。
最后又是一拜,求道:“求大元朝发兵救我番外小国,只要解了我国之危机,我皇陛下愿与大元朝永结兄弟之国,世世代代守住相望。”
完颜黑水一边惊讶着海外大宋发展壮大之快,一边又暗暗嗤笑东瀛人的不知天高地厚,随即不咸不淡的问道:“如果需要靠我们大元朝解你东瀛的亡国灭种之危机,你东瀛还有何资格和我们大元朝结为兄弟之国?你东瀛国也够夜郎自大的,难怪南宋残军破你家国如入无人之境,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