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这件事情,我善心大发,请全班同学去县上的公园里玩,二十八个男的,二十四个女的,四辆马拉的,五辆骡子的,还有七辆驴子的,一共十六辆大车,一行人浩浩荡荡直闯县立公园。一帮小子,五、六个一堆,或男或女,叽叽喳喳地,聚在两****板车上或是打牌,或是聊天,一边海阔胡聊,一边消费着我提供的免费食物和饮料,进了县后,几个爱显摆的小子,还特地将马鞭高高扬起,大声吆喝,十六辆大车连在一起,惟恐世人不知!
忽然间我觉得值了!六、七十年代红卫兵小将的风光岁月咱没赶上,不能象他们那样,可以几十上百地串联成队,赶着火车儿进京去看我们敬爱的毛主席,进行亲切地握手交流;咱也不能如后世蛊惑仔一般地,人手一把西瓜刀,在大雨倾盆之夜,集体演练‘西瓜刀法’。
可这意境咱体会到了,风光,大气,嚣张,猖狂!
“叭,叭”地马鞭声,“嘚,嘚”的蹄子声,犹如土匪进村,强悍的气势,又和数十个黄毛小子、丫头形成鲜明对比!刹那间,满街人立,行注目礼,然后在遥视中绝尘而去。
“谁敢横刀立马,唯这帮小子!”
一时间我哈哈大笑!
县立公园里面,说实在,什么东西也没有,但人要的是什么,要得就是一个心情,心情好了,干什么都好,所以,到最后是怎么回来的我也说不清了,反正一帮人,呼啸来,呼啸去,大大的满足了幼小心灵中的英雄主义与土匪主义情怀。
这一点,我从他们的随身物品上可以看出来。自从公园游玩以后,教室门口玩陀骡(北方人常玩的一种玩具)的人开始变得多了起来,每个人一根长长的鞭子,“叭、叭”地使劲乱抽。
可惜我不会,不是说不会玩,是指不会做,但这不影响我去欣赏,我总是觉得那不断抽打,不段旋转的陀骡里面蕴涵了无限的奥秘,富有人生哲理。为此,我呼喝着给这帮小子加油,扇风点火地夸奖谁的陀骡做的好,抽得响,最终,在小孩子的一片虚荣心中,我将绝大部分的男同胞都发动了起来,人手一个陀骡,一到下课就在教室门口的平地上“叭、叭”作响,等到后来,风气传开,隔壁班的,邻班的全都被带动起来,在先富后富一起富的伟大号召下,操场上数十上百个男的扬鞭起舞,吆喝声,“叭、叭”声,响成一片,小小的身子也仿佛刹那间长大,放眼看去,顾目四盼,气概十足。
满足!
俺说过,俺生不逢时,前不能敬见伟大的毛主席,后不能成就江湖草莽,英雄人物!但就算这样,俺也算是创造了一项伟绩,试想,有那个孩子能够在这个年纪里调动如此多的人力,实现不同班级,不同年龄的跨区域联合,营造出如此浩大的场面!
孩子王做到这个地步可以说是无憾矣!而且,在平罗县前进乡中心小学历史里,绝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我绝对可以在此立碑纪念,上书:
某年某月某日,某某某某,号召多少多少个小弟,再此怎么怎么!
正当我趾高气扬,兴致盎然地调动一切人力物力将满操场的陀骡大合唱推进到一个更高的高潮的时候,我们的校长大人终于被惊动了,一声令下,上课铃提前奏响,片刻之间,满世界的人都如鸟兽散的跑了,几个小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把三、四个站在旁边看热闹的小姑娘给撞了个满怀,然后就被各自的班主任象押解犯人一样领走。
不过这吓不倒我,俺虽然有教唆的嫌疑,也有组织的事实,但是你没有证据!
在事实面前,我是无辜的!
我背着小手不快不慢地往教室里跺,在班主任钉子一样的目光里,姗姗来迟地坐到自己的座位上,这时候,我觉得我象领导!
俗啊!
前世里,曾经强烈鄙视某人王八气一震,小弟多多,现在看来,自己也好不了多少。
“汤一平!你给我出去!”正胡思乱想呢,打算私下里给自己来点反省式的教育与批评教育,忽然听到班主任在那大叫,抬头一看,怒气勃发,愤怒指数着实不低,估计快到涨停板了。
何必呢?
我很想在这个时候作出一付无辜的表情,面带忧怨地让我们的陈老师有气无处撒,然后内火郁积,提前进入涨停板。可惜,我在具有劣根性的同时,终究还是剩了一点点东西。我站起来,毫无畏惧地,在背后伸出小手,冲座在我后面五排零两个,合计三十二位男女同胞至以同志式的告别,然后在一片眼珠子都掉出来的目瞪口呆中再一次地站在了教室门口,和北风进行回合制式地交流。
正在权衡要不要翘课算了,远远地走来一个人,隔了十几米就冲我打招呼:“小鬼头,怎么又站墙了?”
抬头一看,是语文老师,正笑眯嘻嘻地看着我,活脱脱一股幸灾乐祸的样子。如果换了其他任何一个老师,恐怕我都会很甜地叫一声“老师好”,然后在对方的十分满足中依依惜别,可惜,现在站在我面前的是王老师,我眼珠子一转,半响,吐出一句:“老师,您贵干?”
不能怪我没礼貌,这叫条件反射,在我与王老师的数次交锋中,我都是败绩居多,最好的也不过是打个平手,这导致我产生条件反射的同时,我的神经中枢也自我设定成了区别对待,每当遇见她的时候,我总是小心又小心,谨慎再谨慎,只是,这一次我似乎又失算了。
“怎么样,想不想不用站岗?”当王老师笑呵呵地说出这一句的时候,我知道在战略上我再一次地处在了被动地位。现在才四月份出头一点,西伯利亚的寒流还未退潮,北风的杀伤力十足,吹在小脸上,滋味着实不好受,王老师开出的条件对于现在的我来说一下子具有了最大的诱惑力。我也曾想过,干催翘课算了,可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非正当理由逃课,我绝对避免不了来自学校和家庭的双重压力与惩罚。
孩子,终究是一个没有反抗力的动物!
权衡再三,我试探着道:“想。”然后等她下文。
“五一快到了,几个乡的小学包括初中要聚起来搞活动,你如果答应参加,我就替你去向班主任说项。”听到我说想,王老师也把自己的条件开了出来,我听了后,看看她,又看看自己的脚尖,感到不爽。
诱惑很大,但是风险也很大,而且我觉得她象在钓鱼,我知道,她一直想确切地证实那些东西是不是我写的,那么,她开出来的这个条件是不是就她试探我的一系列步骤中的起始部分呢?
犹豫了半天,在想到五一离现在还有一个月的时候,我终于决定先答应她再说,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提了几个条件:一,干什么得我自己选;二,在她的语文课上我要有自由行动的权力。对于第一条,王老师想也不想就答应了,但对于第二条,却盯着我一阵猛看,好象怕我在她的课堂上上演全武行似的,不过,这和我无关,交易麻,有条件大家提,提不提是自己的事,接不接受是别人的事,如果接受不了,那也就怪不得对方。
我嘿嘿地笑着把皮球踢给了她!
其实这是君子协定,我不可能真的在她的课堂上大闹天宫,但是,如果她让我不满意了,那么......
这叫威胁!
对于我这个在后世看惯中美台湾问题,皮球大戏的人来说,实在是太过平常的事情,但是,对于这个年代的人来说,在没有交足学费前,心理上是绝对没法认同这种无赖,甚至无耻的逻辑的!这一点,我具有心理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