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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追杀

“快把东西交出来!”领头男子用黑巾蒙着脸,只露出狭长的眼睛,却更显凶恶。他朝暮霭大吼,目光贪婪地锁定在她手中的包裹上。

阮咸赶紧挡在暮霭身前,迎着那黑衣男子凶神恶煞的目光:“光天化日,怎可欺负一个弱女子,有什么冲我来!”

“再不交出来,休怪我等不客气了!”领头男子一脸的不耐烦。

阮咸快速扫了一眼四周的黑衣人,大约有好几十个,缓缓说道:“我们当然要交出来的。”说着,将怀中的朱红锦盒用力往空中一抛,立刻拉着暮霭往大门冲去,同时吹起口哨召唤他的枣红马。

黑衣蒙面人中立刻有人跃起接住锦盒,却发现其内空无一物,知道上了当,众人纷纷拿着武器愤怒地朝阮咸和暮霭攻来。

阮咸一边迎战一边保护暮霭安全,他虽然武艺精湛,但是黑衣人人多势众,阮咸逐渐落了下风。

就在阮咸四方应敌,稍显吃力时,一名黑衣人趁势从阮咸后方接近暮霭,欲抢夺少女手中的包裹。

情急之下,暮霭慌乱地挥舞手中的包裹防卫,不想这毫无章法的乱挥一通,却正巧砸中那名黑衣蒙面人的鼻梁。那名黑衣人惨叫一声,捂着鼻子乱窜。他身旁的黑衣人们的动作有了片刻停滞,阮咸立刻瞅准时机与暮霭一起破出重围来到门外。

此时枣红马适时赶到,阮咸赶紧与暮霭坐上马背,险之又险得逃出公孙家。

慌不择路的两人一路北逃,黑衣人在他们身后穷追不舍。

枣红马虽好,但毕竟身载两人,无法跑得更快,黑衣人中渐渐有人将要追上来。

眼看情势愈加不妙,阮咸跃下马背,狠狠拍了拍马儿的屁股:“红儿,好好照顾这位姑娘。”说罢,拔剑与黑衣人交战在一起,阻止任何企图去追暮霭的人。

没了暮霭的束缚,阮咸放开手脚对战,轻松了许多。但黑衣人却越聚越多,阮咸虽能应对,但以一敌百这么下去,体力终会有透支的一刻。

就在阮咸思考怎样脱围时,只听一阵肃啸,红儿载着暮霭去而复返。

暮霭跳下马背,佯装镇定地说道:“你们要的宝贝在这里,就看谁的速度快了!”说着用力一拍马背,红儿载着包裹闪电一般冲出。

因其来势太猛,黑衣人纷纷避让,无人敢拦。红儿奔雷一般朝着南方而去,很快消失在众人视线里,黑衣人们这才纷纷回过神来,立刻冲红儿追去。

趁黑衣人目光被红儿吸引时,阮咸快速来到暮霭身边:“你怎么回来了!”

暮霭看着阮咸,双眼含情,写满了千言万语:“暮霭不可以丢下兔妖哥哥一个人逃走!”

“你难道不怕死吗!”

“不怕!和你在一起暮霭什么都不怕!只是,”暮霭犹疑片刻,终于勇敢地向阮咸吐露心迹,“暮霭怕你会死,怕你丢下暮霭独自一个人。暮霭最怕的是,再也不能见到你!”

阮咸感觉心中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了一下,他看着暮霭,说不出话,心里翻江倒海,乱作一团。心中猛地浮现一个大胆的决定,但随即立刻被自己抹杀掉。

不!他怎能有不忠不义的想法!

阮咸神色复杂,内心天人交战,表情有些痛苦。

暮霭连忙上前握住他的手,关切地问道:“兔妖哥哥,你怎么了?”

阮咸见暮霭一脸真挚和担忧,心中更觉愧疚,内心终于有了决定。

他取出蝴蝶发簪插入暮霭的发髻,反握住她的手,语气坚定地说道:“我们逃走吧!”

暮霭欣喜地点点头,两人立刻朝与红儿相反的北方逃去。

原本忌惮阮咸武艺的黑衣人,见二人逃遁,立时追来。

两人一路狂奔,却在跑过一处转角不远后突然停下。

原来二人无意中逃到了红泪国东北方的玲珑山。阮咸虽知此山之名,但对玲珑山并不熟悉。两人此刻所处之地正是玲珑山的山顶,前方赫然是一座悬崖。

此时已近傍晚,玲珑山逐渐被山岚围绕。从悬崖往下一望,雾气缭绕,辨不出下方是何处。阮咸本想再寻其他出路,此时追赶他们的黑衣人已陆续赶到。

其中一黑衣人狂笑道:“你们不是挺能跑吗,继续跑呀!哈哈哈哈。”

其他黑衣人大都附和着一起嘲笑。

“可恶。”阮咸攥紧拳头,心中愤愤不平,觉得很不甘心。就在这时一双纤弱的手牢牢攥紧他的衣角。

她的恐惧和信任悄然传递过来。

阮咸侧身握紧暮霭的手,温柔地问道:“你相信我吗?”

暮霭抬头,对上阮咸柔情似水的目光,这是第一次看见阮咸这样温柔的眼神,暮霭郑重地点点头:“相信,一直都相信!”

阮咸轻轻摩挲暮霭的头,温柔说道:“闭上眼睛。”

暮霭轻应一声,乖巧地合上双眼。

“要勇敢!”

伴随着他简短的话语,她突然感到额头传来一份清凉的触碰,还来不及反应,就感觉忽然之间自己被某种重力一阵拉扯,身体立刻有种失重感。

极速的下坠感让暮霭十分不安,她惊慌地想要寻找阮咸,然而逆风急坠中,却无法看清身旁的一切。

手上适时传来一阵温暖的紧握感,她听见阮咸熟悉的声音:“别害怕,我在。”

心下立刻放松下来,耳旁传来阮咸温柔的声音:“生不同时,那就死而同穴吧。就这样死去,也好。”

原来,死亡是这么突然的一件事,可以在你毫无准备时肆意袭来!

龙哥哥,对不起,暮霭等不到你了!

心猛地一阵疼痛,好似被撕裂一般。

她努力扬起微笑,希望在世间的最后一刻是快乐而知足的。

此刻她最希望当溱潼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能够少一些悲伤。愿他珍惜眼前一切,好好地活下去,不再被自己拖累!

许是感觉到暮霭的情绪起伏,阮咸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两人十指紧紧相扣,朝着未知处坠落。

她感觉到他手心微薄的茧。那是一双练剑的手,干燥、有力,让她觉得安心和温暖。

在这浩大的世间,能有一个人愿意同自己面对生死,此生无憾。

因为下落的速度越来越快,两人紧握的手被强大的阻力分开。

没了那干燥、有着薄茧的触感带来的安全感,暮霭心下十分慌乱,她努力睁眼寻找,口中一直喃喃叫着阮咸的名字,却突然眼前一黑,逐渐失去了意识。

迷蒙中,她似乎做了一个梦。

不知何人一直在她身后拼命地追,她只能使劲地逃。一名男子站在远处,看不清面容,一见着她,笑靥如花,温文儒雅地伸出一只手。

她一握住那只手,他就拉着她跑起来。四周的一切快速着倒退,不知跑了多久,追她的人逐渐全都不见了,他们却来到了一处悬崖。他冲她温柔一笑,拉着她纵身跳了下去。

他们一直落啊落啊,最后居然落到了一片粉色的花海里。花海忽又变作雪地,有些凉。

他拉起她继续跑,沿路是一些似曾相识的场景,树林、夜空下的院墙、泥路水坑、弦月城、皓月村、望月城……还有那“铃铃铃”的声音,一直在脑中回响,缭绕不绝。

脑海里最后浮现的是他们十指紧扣的手。她可以感觉到他手心微薄的茧。那是一双练剑的手,干燥、有力,让她觉得安心和温暖。

她也终于看清他——原本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袍,却逐次渐变为蓝色,好似云朵散去后的天空。

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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