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暮霭不知与夕颜、子夜走散之地的名字,于是请求阮咸带她去白露城找龙哥哥,正巧阮咸也打算去白露城。
临行前,他轻抚她额间银白色的印记,轻声说道:“这个印记太特别,如果有人想找我们,很容易被认出来,不如稍微乔装一下。”说罢,也没询问暮霭是否同意,便擅自用朱砂将暮霭额间的银白色蝴蝶涂抹成一朵娇艳的红花。
原本清丽脱俗的小女子立时添了一份妩媚,更显国色天香,楚楚动人。
收拾好东西后,暮霭一同坐上阮咸的枣红马,两人朝白露城而去。
他们都不知,白露城一行,将是一切始末的开始,也是众人命运的转折。
从一出发开始,暮霭就浑身不自然,双手僵硬的不知该放在哪里。
此刻她就坐在阮咸身前,他执缰绳的手正好从两侧环住她的身子。两人第一次靠得如此的近,暮霭能清晰感觉到阮咸的每一次心跳!
意识到两人此刻的亲密,暮霭脸上一阵发烫,似乎从脖子一直烧到了耳根,整个人就似熟透的番茄,异样的红润。
有种溺在水中将要窒息的感觉,空气越来越稀薄。
我到底怎么了?暮霭正讶异自己此刻的异样,耳边突然传来阮咸焦急的声音:“怎么会有血?”
暮霭脑中晕晕的,她不知阮咸说的血是怎么回事。
阮咸立刻勒住缰绳,将暮霭抱下马,倚靠着路边的大树坐下。
“把头扬起来。”
阮咸说着,从水袋中倒出水拍在暮霭的后颈处,然后在路边一阵忙活。
他将几味草药揉搓在一起,用手绢擦拭过暮霭的血迹后,将草药塞进暮霭的鼻孔中。
他黑玉般润泽的长发,白瓷般细致的肌肤,近在咫尺。在萦萦药香间,她似乎闻到若有若无的阳光味道。
她想,自己一定是产生幻觉了,阳光是有味道的吗?
脑袋有些昏沉,她无法继续思考,索性什么也不想,只是安静看着他有条不紊地完成一切。
无论何时、发生何事,他都是这般悉心地照料自己,这一路上,都是他保护自己,帮助自己。
世界如此之大,为什么独独是你一再地帮我、护我?
阮咸忙活完,正见暮霭那双乌黑清亮的眸子深情凝视着自己,心下愧疚、纠结,各种感受五味杂陈。他轻轻摇摇头,将心事重重包裹起来,面上带着微笑,好似刚才那一刻的犹豫从未有过,伸出五根手指在暮霭眼前挥动:“长鼻子,回魂回魂。”
说罢,伸手在暮霭鼻尖轻轻一捏,她的“长鼻子”立时掉落在地。
暮霭这才猛然回过神来,就见阮咸微微曲着身子,侧头看着自己,眼角带着恶作剧后的笑意和得意。
她的心猛地一阵狂跳,连忙慌乱地别过脸,正好对上那面通透的白玉。为了掩饰尴尬,她好奇地问道:“兔妖哥哥,你为什么一直佩戴着这块玉佩呀?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
阮咸顿了片刻,微微点点头:“是一位我最敬重的人给我的。”
可以说是用性命换来的。
“兔妖哥哥很喜欢铃铛的声音么?”
“为什么这么问?”
“如果玉佩很重要,也不一定要系上铃铛啊。这些小玩意不是女孩子更喜欢么?难道?”暮霭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并未将话说完。
“别瞎想。”
阮咸并不在意,因为这份奖赏于他,实在太过重要。
他很尊敬给他玉佩的人,所以尽管他也不喜欢下面系着铃铛,却仍旧感激地保存原样。
他不愿让这份荣耀和赏识有任何改变,哪怕最微小的变动,也不行。
更何况,他曾再三叮嘱,要随身携带、寸步不离。
只要是他要求的,纵使自己万般不愿意,也一定会照做。
阮咸的目光仿佛越过树林,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暮霭好奇地望着阮咸,等待他将话说完。
就在这时,树林中忽然传出一阵异响。
一名男子手捂胸口从树林间窜出,匆忙中差点撞到暮霭。
幸的阮咸反应机敏,立刻将暮霭往自己怀中一带,先一步避过冲撞。
男子失重就将摔倒在地。
说时迟那时快,阮咸瞬间腾出一只手在男子倒地前将其扶住。
男子头发凌乱,满脸血污,“扑通”一声跪在阮咸身前:“公子,在下公孙西游,知道您一定不是池中之物,现下我走投无路正被仇家追杀,这是我公孙家的重要之物,现交予公子代为保管。若公孙西游今日不幸死去,请公子将此物送到望月城的公孙家,万不可落入我仇家手中,公孙家定报此恩。拜托!”
说着,不等阮咸发话,男子将怀中一黑布包裹之物递到暮霭手中:“拜托!快藏起来!”说完,踉跄着往西边跑去。
他脏乱的脸上,一道醒目的疤痕驻扎在右眼角,分外醒目,却也显得格外狰狞。
暮霭被他审视的一瞥,弄得心里直发怵,愣愣地抱着包裹,一时还未反应过来。
树林中突然又窜出三人,均是一身黑色劲装,以黑巾蒙面,玄色的腰带边缘暗绣着细小的标志,极不引人察觉。
阮咸心思缜密,辨出他们暗绣着的标志是三簇红色的火焰。如此微不可查,代表着什么意义吗?
然而阮咸将江湖上的门派一一在心中快速过了一遍,却依旧不知这红色火焰究竟代表什么?
黑衣人们并未察觉异样,其中一人冲阮咸道:“二位可否看见一名受伤的男子往何处去了?”
阮咸指着东方:“刚刚有人往那边跑去,不知是否你们要找的人。”
“多谢。”那人领头往东边追去。
最后一人停下,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暮霭,停留片刻后也追了过去。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走。”阮咸说着,将暮霭抱上马背,两人决定先前往望月城。
虽不知那自称公孙西游的人说的话有几分真假,但想必这包裹中的东西定然有些不凡,不然也不会引得他人觊觎。
两人一路疾驰,很快离望月城便不到百里。
阮咸勒住缰绳,找了个僻静之地,与暮霭一起打开了包裹。
黑布里包着一个雕龙刻凤的朱红锦盒,打开锦盒,却是一个巴掌大小、通体漆黑的乌木盒,没有任何花纹装饰,看起来十分普通。
阮咸却在看见木盒的第一眼,就知此盒一定十分宝贵。
木盒看着虽平凡,却全身无孔无锁,并非一般人能够打开。这个木盒依着鲁班木的原理加以改造过,没有开启口诀,便无法依着步骤完整打开,如若强行打开,很可能会毁坏木盒里的宝物。难怪公孙西游能如此轻易将公孙家的宝物放心地交给陌生人,看来此物非公孙家无法万无一失的开启。
想来如果树林中的三人发现宝物不见,也许会联想到他们二人身上。暮霭之前似乎引起了其中一人的注意,阮咸也与他们打过照面,现下得赶紧将手中的烫手山芋送回去,以免沾染是非。
阮咸快马加鞭,两人风驰电掣地驶进望月城。
因公孙家在望月城颇有威望,两人轻松地找到了公孙府。
来到公孙府,门口便是一对栩栩如生的石狮,呲牙咧嘴,似要挣扎着猛扑而来,让人立时心存畏惧,不敢造次。
然而石狮后的公孙府,此刻大门紧闭,门前一派萧条,毫无豪门大户门前的热闹景象,在这繁华的路段尽头,显得尤为冷清。
阮咸叩了一阵门却无人回应。
按理公孙家的宝物被人觊觎,此时应有些举措才对,为何这里分外冷清,好似一切与其无关一般?阮咸正觉十分疑惑时,“吱呀”一声,大门在暮霭轻轻一推下,打开了。
阮咸随着视线往宅子里一望,立刻倒吸了口凉气。
明明此刻青天白日,整个宅子却像夜间的墓地般一派死气,就连宅子里的空气都仿佛被冻结住一般,毫无生气,隐隐传来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阮咸心下感觉不妙,知道此地必有蹊跷,正欲叫上暮霭快些离开,不想暮霭已着魔一般先一步走进门去,且边走边高声呼喊:“请问有人在吗?”
请问有人在吗,在——吗,在在在,吗吗吗……
四面八方陆续传来回声,重重叠叠汇在一起,仿佛有无数人在同时颂佛一般,场面十分诡异。
阮咸急忙冲进宅子阻拦,刚伸手抓住暮霭,四周突然出现一群身着黑色劲装的蒙面人,将他二人团团围在中间,快得让他们来不及反应。这群人的腰带边缘都暗绣着红色的火焰。
看来是之前树林中那三人的同伴。阮咸依着这群不速之客的衣着在心中揣测道,连忙将暮霭拉到身边护在身后。
黑衣人中一头领模样的男子上前一步,语气不善:“把东西交出来,留你们全尸。反抗者,粉身碎骨!”
横竖都是死啊!暮霭不由得攥紧了右手中的黑布包裹。
阮咸似乎察觉到暮霭微微的颤抖,紧紧地握住她的手,低语道:“别怕,有我在。”
暮霭轻应一声,身体不由得朝阮咸靠得更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