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罗独自站在巨大的中国地图前,看着这幅原广袤的古老国家沉吟不语。八里桥一战给他的刺激太大了,虽然一开始联军的优势就是压倒性的,但中国军队的勇敢无畏却让他自愧不如。
从早上七时到正午时刻,在五个多小时里战斗一直十分激烈,中国军队是由25000名蒙古骑兵和为数众多的民团所组成的,他们呼喊前进,勇猛和反复的冲杀,但因为武器相差悬殊,他们还是一开始就遭到惨败。然而,他们顶住了联军的强压火力,宁愿一步不退,勇敢坚持,全体就地阵亡。
而那个清军的统帅、八里桥战役的总指挥,那个曾叫联军吃过苦头的僧格林沁,在决战时刻,公然挺身而出,骑着马站在桥中央,命令一名身材高大的旗手,高举一面写有黑字的大黄旗,并且把这面旗不时指向所有的方向。后来他才知道,这是僧王之旗,所有官长的眼睛都注视着它,因为它正向全体中国军队下达着命令……由中国军队精锐亲自保卫的那座桥已堆满尸体,然而这个旗手尽管已孑然一身,却仍挺立在那里,可能正在传达僧王最后的命令。子弹、炮弹在他的周围呼呼作响,飞啸而过,而他却依然镇静不动。
“报告司令官阁下,外面有几个中国人求见。”一个副官行礼毕,报告道,也打断了葛罗的思绪。
“中国人?”葛罗不禁好奇,如今这个非常时刻,什么样的中国人会来求见自己。不可能是中国政府的议和官员,因为如果是来议和,他们要求见的应该是总司令官额尔金,想到额尔金,葛罗不自觉地皱了下眉头,额尔金过于轻视中国人,总有一天会吃大亏的。想起几天前那一场不愉快的争论,葛罗愤愤不平,自大狂妄的英国人总是自以为是,他们一向只认为英国人才是血统高贵的绅士,可恶的英国佬。
“是的,司令官阁下,他们有五个人,其中有一个小孩,还有两个人抬着轿子,轿子里面不知道有没有人。”
还有一个小孩?葛罗越发猜不透这些中国人的来意。
“带他们进来。”在好奇心的驱使之下,葛罗倒想看看这些中国人卖的什么关子。
整整身上的装束,镜子里的葛罗风度翩翩,一身合体的军装衬托出魁伟却不突兀的身体,褐发碧眼、神采奕奕,葛罗对自己的状态很满意。无论任何时候,都不能丧失法兰西的优雅。
很快,近来了三个人,当先的一个孩子一双灵动的眸子顾盼神飞、神采飞扬,后面一左一右两个出色的青年,左边的那一个目光沉凝、深藏不露;右边的那一个则是天真坦白,喜怒形于色。
葛罗来中国已经有一段日子,还没有见过如此出类拔萃的人物,没想到,现在一下子就见到了三个。
“很荣幸见到尊敬的法兰西司令官阁下,我是大清帝国的子民,一直很仰慕法兰西的人文风光,巴黎的凯旋门是我最喜欢的地方。”黄萧优雅动听的法语娓娓道来,竟是纯正的巴黎口音。
葛罗的脸一阵青白,他出生在法国南部的乡村,口音并不纯正,在巴黎的上流社会,他常以此为憾。此时纯正的法语从一个五六岁的中国男孩嘴里冒出来,让他有种不真实的羞窘之感,一时之间讷讷无语。
“尊敬的司令官阁下,我们这次来带了一件礼物送给阁下,希望能化干戈为玉帛,从今后礼尚往来,不再兵戎相见。”黄萧趁胜追击,法国人一向自诩浪漫优雅,写情诗、高谈阔论可以,而谈判一向不是他们的强项。
葛罗终于在出丑以前回过神来,自以为占据主动,这些中国人果然是来求和的。不过这些中国人天真地以为一件礼物就可以让法兰西退兵,这就有点啼笑皆非了。不过这个孩子说话头头是道,法语又说得好,倒是个小天才。
“神奇的中国男孩,国家之间的战争并不是一件礼物所能解决的,很抱歉,对于你们的请求我恐怕无能为力。”葛罗不想继续纠缠,眼前要尽快想办法打到北京城,现在已经是深秋,天气渐趋寒冷,因法国的秋天和春天差不多,温暖湿润,所以法国的士兵大多不适应北京干燥严寒的天气,到时候如果士兵生起病来,就大大不妙了。
“尊敬的司令官阁下,我们这件礼物与众不同,阁下不如先行看过。”刚说完,黄萧就拍了几下巴掌,门外两个轿夫直接将轿子抬进来放到地上,接着就转身出去了。
“请司令官阁下自己打开看看,说不定会有意外之喜。”黄萧做了一个标准的请的姿势。
莫非他们送的是美女?葛罗心脏狂跳,中国的美女他虽然没见过,但来中国之前,已经听无数的人提起过中国的女人如何如何温婉柔顺,如何如何美貌端庄,可惜自来到中国后,戎马倥偬,无暇他顾,所以到如今也没机会见到真正的中国美女。
要是确实是个绝色的佳人,不舍得退回去,怎生是好?一方面担心见了之后身不得放弃,一方面却又蠢蠢欲动,想要一睹芳颜,把一个优雅的法兰西司令官弄成了踟蹰不前的胆小鬼。
黄萧心里冷笑不已,原来这道貌岸然的法兰西司令官是个色鬼。开玩笑,中国的女人岂是你们这些浑身长毛的野兽所能染指的,中国女人自有中国男人来疼爱,你们就不必做白日梦了。
给肃立一旁的张洛行递了个眼色,张洛行会意,将轿帘一掀,额尔金的******出现在眼前。原来负责捆人的兄弟痛恨老毛子,把额尔金的头脚捆在一处,屁股朝外塞在轿子里头,嘴里还塞上了一块裹脚布,防止他一路上乱喊乱叫。
葛罗先是一愣,仅从屁股上看不出来人是谁,但这军装是错不了的。大惊之下,葛罗七手八脚将狼狈的额尔金解开松绑,心里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实在想不透额尔金怎么会变成中国人的礼物。要说是额尔金战败被俘,他无论如何不会相信,法军的营地离英军不足百里,根本就没听到火炮声,英军怎么会败?
额尔金狼狈起身,脸色铁青,再也顾不得保持他引以为傲的绅士风度,大声叫嚷道:“我抗议,抗议中国政府……”
“闭嘴!败军之将,何足言勇?留下你的一条命,已经是额外开恩,不想死,就乖乖闭上嘴巴,否则别怪我翻脸无情!”不等额尔金说完,黄萧已经堵住了他的话,额尔金苍白着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哪里是什么小鬼,分明就是恶魔撒旦。
葛罗愕然以对,这孩子的一句话就让嚣张跋扈的额尔金大气不敢出,即便是英国女王维多利亚都不一定能做得到。
“司令官阁下,这个礼物你还满意吧?”黄萧放缓了语气,所谓制胜之道,一张一弛,无论是松是紧,过犹不及,火候也是一门学问。
“不知阁下是什么意思,还请明示。”葛罗收起骄矜之色,无论任何时候,小看敌人都会致命。很明显,额尔金已经吃了大亏,自己不能重蹈覆辙。
“好,明人不说暗话,英军已经全部被我们俘虏了,稍候我们会致电英国政府,磋商具体的细节。而中国政府一向和法国关系良好,而且这种友好的关系还要继续发展下去,所以我冒昧前来,希望能和司令官阁下达成一个初步的协议。”其实黄萧来之前,只希望能够说动法国人知难而退,放弃进攻北京的原计划,可思前想后,与其这样不了了之,不如和法国结成暂时的同盟,将英国人撇在一边,钩起英法之间的新仇旧恨,最好的结果当然是他们在欧洲自家的地盘上大干一场,最不济也让他们这种面和心不和的关系维持不下去。但这其中涉及到很多的细节,只是眼下自己没有人可以商量,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先达成一个草议,其余诸事等回京之后,聚集有识之士,共同探讨。
“什么?不可能,额尔金司令官,这个中国男孩说的是真的吗?”葛罗震惊之下,顾不得保持风度,一把抓住额尔金的胳膊,大声问道。
额尔金闭目不语,失败就是失败了,没有任何借口可言,能留下一条命已经是万幸。这次的经历已经差不多吓破了他的胆子,这辈子再也不想带兵打仗了。
沉默等于默认,葛罗已经相信英国人确实大势已去,怪不得这个中国男孩这么笃定。葛罗不是额尔金,他不是个草包,心里很快将敌我的态势合计一遍。英国的兵力数倍于法国,装备更是最精良的枪械,即便如此都铩羽惨败,自己的部队又凭什么坚持下去。听这中国男孩的意思,并不想与法国为难,只希望我们知难而退,减少不必要的伤亡。既如此,不如趁势下台,英国人的麻烦与法国无关,何必跟他们一起落水。
“中国男孩,我佩服你的勇气,但国家之间的结盟非同小可,你可以代表你的国家吗?”葛罗很现实,既然进军之路依然不通,和谈就是唯一的结局,但如果对方不能代表中国政府,那岂不是白费工夫,说实话,虽然这中国男孩博学多才,气势非凡,但一个泱泱大国怎么也不可能派一个孩子来做这样的事。
黄萧微微一笑,抱歉道:“目前为止我只能代表我自己,此来只是希望和司令官阁下达成一个口头的协议,只要你们立刻退兵,离开中国的领土,我们就放你们安全离开。至于具体的条约协议,你们可以派遣大臣来中国具体商定条约细节。”说到此处,黄萧猛地顿住,神色一转,黄萧气沉丹田,一双粲然的眸子更加摄人心魄,就这样盯着葛罗看了一分钟的时间,直到豆大的汗珠从葛罗的额头上涔涔而下,黄萧才接着说道:“敌不犯我,我不犯人,朋友永远是平等的,对吗,亲爱的司令官阁下?”
“我们走,至于额尔金司令官,就麻烦葛罗司令官交给英国政府。”说完,黄萧掉头离去,目的已经达到,废话又何必多说。说实话,还是汉语说起来琅琅上口。以后,还是让汉语取代英语成为世界通用的语言吧,在心里,黄萧给定下了另外一个目标。
石达开默默跟在黄萧身后,面无表情,自从天国内哄,东王杨秀清为天王所杀,两万余名士兵死于自相残杀,而自己回朝辅政,又被天王猜忌,导致自己孤军西进。即便如此,天王仍旧不放心自己,将母亲软禁在天王府,对于太平天国,石达开已经绝望了。而张洛行却难掩兴奋,听说书的眉飞色舞说甘罗十二岁拜相,周瑜十三岁领兵,李元霸十四岁天下无敌,霍去病十八岁拜领冠军侯,总以为是胡说八道,而今才知道自己眼界短浅,少年天才古已有之,自己叨天之幸,得遇黄萧这样的天才,以往统领捻军的岁月变得毫无乐趣,自己本就不是那块争霸天下的材料,还不如跟着黄萧,看那洋人刚才的表情,真的很精彩。(此书已上新人榜,各位读者大大给我几张票票吧,不要怕砸疼我,这年头越砸越有灵感,越砸越有动力,努力码字回报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