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北迷糊着,感觉鼻子上被罩了一个什么东西,她透不过气,压抑的难受,想用手把它扯下来,可是手不听话,抬也抬不起。
沉重的呼吸声就在自己耳边,她的眼睛抬起一条缝,身边有穿白衣服的人在晃来晃去,耳边传来滴滴滴的声音,那是心电监护仪的声音吧,她努力想睁开眼,可头顶刺眼的灯光让她适应不了,一下子慌又跌入了黑暗。
“医生,她好像醒了,刚刚头摇了一下。”有个缥缈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快醒醒,喂,喂,你快醒醒。”接着,有人用手使劲地拍打着小北的脸,医生看到小北有了知觉,继续说:“你的羊水已破,孩子现在有危险,你听着,你需要靠你的意志力,现在醒来,我们一起努力,把孩子生下来。”
孩子,孩子,我的孩子,听到医生的话,小北突然睁大了眼睛,把医护人员吓了一跳。
“救救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不能死,求求你。”小北的手不知怎么有了力气,拼命扯住了身边这只带着皮手套的手。
“很好,听着,呼气,吸气,放轻松,加油。。。。”
原来做母亲需要忍受这样的切腹般的痛。。。。。。小北的头上早已布满密密的水珠,真的真的很痛很痛,痛到小北两次晕厥过去。
“她的电话到底有没有人接,她状态不好,这样下去必须剖腹产,快去联系她的家人,赶快。”主治医生急切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手术室里想起,有着强烈的回音。
“你一定要坚强,想想可爱的孩子,加油。。。。。。”小北耳边的声音一直没有间断过,不可以间断,不能间断,大家都怕声音一断,那毫无生气的女子更加深沉地睡去。
“医生,被人,挂掉了。。。。。”主治大夫似乎有些不信护士的这句话,又回问:“你刚说什么?”
护士看见一旁的小北,愣了一下,顾及到产妇的心情,准备沿着嘴到医生耳边说。
“医生,你没听清楚吗?我的电话被挂掉了!”呵呵,有人笑了,可是比哭还难看,刚刚这句话不是护士回答的,是在手术台上奄奄一息的小北的声音。
挂掉了,挂掉了?再冰冷的手术室,再疼的身体反应,也不如这句话来得钻心刺骨,小北的五指抠进了产床上皮质的软垫,那是一种怎样的恨,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本是摇摇晃晃,现在却是终于连根拔起了。
小北摇着头,绝望的热泪,一直顺着她的脸颊,流进了她的耳朵
“再打、一直打、、、、、”这是一种愤怒的吼声、显然,连医生都觉得不可思议。
汗水已经湿透了小北的发,阵痛又一次把它刺醒,她只能靠自己,坚强,一定要坚强,终于,一声响亮的哭声让所有的医护人员都松了一口气。
普通的产妇生完孩子休息两个小时就可以出产房了,可小北整整休息了4个小时才能艰难地挪动身体,那四个小时,甚至连多抬一下眼皮,看一下孩子的力气都没有。
产房外,黑压压的一片人,门才打开,这些家属就挤着脑袋往里看,护士轻轻地在小北身边说:“你找找,有你家人吗?”
小北抱着手里的孩子,头都没抬,苦笑一声:“没有。”那声音沙哑地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护士的眉头皱着,看了看小北,眼里闪过一阵不明所以的光。
病房里有三张病床,小北的床位在中间,病房里的亲戚朋友,你来我往,围着床位水泄不通,那些人对着两张床上的产妇透出如出一撤的关爱。只是眼光转到小北的身上,也都有着不约而同的鄙夷。
或许,有部分是因为,小北的穿着吧!
小北床头的那个随身包,奢华夸张的标志所有人都认得,这也许是许多人一辈子都拥有不起的一个物品。而小北的脖子上,手腕上,那耀眼的闪亮也不难看出此物价值不菲,还有,那纤细的无名指上,那颗钻,直让人唏嘘,唏嘘地除了钻的大,还有小北那一身血衣,和成天空荡荡的床前,以及,终日闭眼和那没有表情,苍白到透明的脸蛋。
“肯定是个小三,有钱有什么用,我还没见过有人生孩子生得这么落魄。。。。。。”
“哎,现在的年轻人,爱慕虚荣,活该。。。”
“嘘,小声点。。。”
这时,护士走了进来,她来帮小北挂水,一边还轻松地和小北聊天:“感觉好点了吗?孩子在保温箱很好!早产的孩子如果护养得好,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放心吧!”
小北听到这个声音,睁开眼睛,她记得的,这是她生孩子时,一直陪在身边的那个声音。眼睛鼻子心口一起发酸,眼角的眼泪抑制不住,颤抖地吐了声:谢谢!
护士握着小北的手,把它塞进被子:“没事,只是,你不叫你家人来探望吗,生孩子时打电话一直被挂掉。”
“他,可能还在睡觉吧,抱着别的女人在睡觉。”小北眨了下眼,非常平静得说出这句话。
一句话说出来,众人已是瞠目结舌。整个病房里静静的,没有人知道该怎样接她的话。
没有任何人端茶倒水,只有护工送来的一日三餐,身边的产妇换了一拨又一拨,小北没有地方可去,再说孩子还在保温箱,那就一直这么住着吧!
可是,医院的床位本就十分紧张,于是在第三天之后,小北就只能睡在走廊里的加铺上了,这已经是医院给出的特别优惠了。小北在产后第四天就下床了,她双手托腹,迈着细碎的步子每天都要到新生儿病房
那个孩子,是小北现在唯一的念想,看着那个小家伙,小北的心里腾起了一丝久违的暖意,孩子睡着,又透着两层玻璃,小北看得不太真切,只是那比别人都要白的小脸还真是很像她,只是,那高挺鼻子,还是像。。。他。。。。爸爸
他的爸爸,小家伙的爸爸。。。。。。。那个词语似乎总能触到小北心上的那块溃疡,心痛地又不明所以。
在小北生完孩子的第二天,她把自己的手机关机了,直到现在也没有开机。
小北忘不了,在她和孩子徘徊在身死边缘的时候,如雷贯耳的那句:电话被挂掉了。所以,如果说以前还有什么牵挂,那么从那一刻开始,他们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