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澄欢带着些气性站了起来,取了帕子将自己的手擦了个干净,才去检查烨浔的伤口。
伤口虽然被青荇清洗干净了,但看着外翻的皮肉还有些触目惊心。
寻常羽箭的擦伤,不过是破点皮,如今季祸水这伤口却是深了不止一分。
凤澄欢回想起今晚的情景,季祸水一个人可以灭了那么多的杀手,功夫一定是登峰造极了。
他若不是为了救自己,也不会自顾不暇让羽箭伤的这样的深。
如此一说,季祸水虽然危险,但也不失为一个善良的人,一个救了她的善良的人。
凤澄欢心里的气性,在看到烨浔伤口的时候,就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
她一面将烨浔剩下的半截袖子圈到肩,一面去看青荇,“青荇,等一下我施针的时候,麻烦你将季公子的手臂固定住。”
“奴婢知道。”青荇立刻上前抓住了烨浔的手,看着凤澄欢的眼睛里直泛着光。
落雨针她想学很久了,今日有幸得见,一定要好好的观摩一番,说不定还可以偷个师。
凤澄欢从青荇的药箱中数了四十九根银针握于手中,她的手不大,四十九根银针在手,看着竟让人生出沉甸甸的感觉。
姬若离作为凤澄欢的老熟人,往日没有少被凤澄欢扎过,如今看着她一手的针,却也是默默的将头扭了过去。
凤澄欢手中拿捏着一根银针,朝着烨浔看去,淡淡道:“季公子,等一下我施针的时候,请公子将内力灌注于丹田之内,待我落下最后一针时,请公子将体内的毒逼出,而我拔出最后一根银针的时候,请公子收回内力,澄欢所言,公子记下了吗?”
烨浔右手撑着下巴,静静的看着凤澄欢,她分明想要避自己远远的,可如今她眼眸中的歉疚,和细心的叮嘱却又十分的明显。
她叮嘱的同时,正微抿着唇认真地看着他,似是在确认他记没记住她刚才的话,她嘴角还残留着些许云片糕的碎屑,让她又添了几分的可爱。
烨浔的唇角再次上扬,他伸手将她嘴角的碎屑擦去,冲着她浅笑,“记下了。”
烨浔这一笑,大有一副要百花为之失色的势头,他的动作十分的轻柔,修长的手指带着些凉薄。
凤澄欢微微一愣之后,立刻瞪了一眼烨浔,这祸水!
烨浔的手倒是乖乖的收了回去,但眸底却带着某种得意的色彩,凤澄欢不自觉地抬眉,手中的银针快速的扎到了烨浔伤口的中央。
青荇在一旁看着,眼睛瞪得大大的,凤小姐竟然直接将银针扎到伤口中间去了,这不是雪上加霜吗?
她再去看一旁的烨浔,却是发现他完全没吭声,还是如刚才一样的坐着,不由的佩服,这季公子的定力当真是好。
“青荇?”
凤澄欢手上的动作加快,三根银针同时落下。
青荇被她一说,立刻抓紧了烨浔的手臂,她抱歉的看着凤澄欢,“凤小姐,是奴婢走神了。”
凤澄欢并不答话,手中的动作继续加快,落雨针共分七次,第一次一针,第二次三根,剩下的每次九针,下手要快,且每一根一根靠的地方都非常的近,犹如疾风骤雨,所以才称之为落雨针。
这每一次,都要落的精准无误,这第一针,她确实是故意的,季祸水刚才的举动虽没有什么不妥,但他理所当然的轻浮却让她心里郁闷。
可第一针过后,她完全不敢大意,青荇在一边只看到银针在她的手中翻飞,凤澄欢的速度太快,她根本来不及看出这其中的门道来。
最后的九根银针落下,凤澄欢的额头上已经浸润了一层薄汗,她朝着烨浔看去,“季公子。”
烨浔会意,微微运气,积累在丹田中的内力一瞬间爆发,翻腾的气血带着毒素,一并被他吐了出来。
按照凤澄欢的嘱咐,他并没有立刻收回内力,内力在体内不断的翻腾着,并不好受,他的手心也浸了一层汗。
凤澄欢的右手拿捏着第一根被她扎进烨浔手臂的银针,抬手的同时,道:“请公子收回内力。”
烨浔依言,在凤澄欢拔针的同时,收回了内力,余下的四十八根银针,竟在她抬手的瞬间,一齐离开了烨浔的手臂,犹如雨滴般轻轻的落在了地上。
青荇在一边看着,只觉得惊奇,原来这落雨针到了最后,竟是利用被施针者的内力除去,实在是玄妙,她心里暗自赞叹,一时间,竟抓着烨浔的手臂不放了。
“伤口缝合的事情,就交给青荇姑娘了。”凤澄欢将手中的银针放回药箱中,转身去看姬若离,“阿离,夜已深,锦欢见不到我该担心了,我先回去了。”
她说罢,抬步就冲着门外走去。
今晚来人明显是冲着凤澄欢来的,姬若离不放心,唤了流云护送她离开。
烨浔体内的毒素已清,伤口缝合并不困难,青荇三两下就将他的伤口缝合的整整齐齐。
他狭长的眼眸盯着凤澄欢刚刚离去的地方,屋内的烛火将门扉的影子拉得更加的长,他不禁莞尔,“你说,我是什么毒蛇猛兽吗,她竟这样避之而无不及?”
姬若离不置可否,“你想多了,澄欢只是同你不熟罢了。”
“直觉告诉我不是。”烨浔莞尔,“她分明瞧见我杀了归雁楼的那些弓箭手,却淡定的装作不知道,这并不一个相府的闺阁小姐该有的表现。”
“这有什么的?”姬若离摇了摇头,“凤相你也清楚,他出身江湖,做了大半辈子的将军,三年前才转了文职,澄欢生于江湖,养于军营,本就不是一般的世家小姐好比的。”
姬若离一手拿捏着茶盏也不答话,姬若离眼中忽然闪过一丝惊异,“你方才说归雁楼,澄欢怎会惹上归雁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