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二十五分,革凡拎着那只老旧的旅行包,跌跌撞撞地进了一家“汽车维修保养”公司,其实说是公司,实际只是个小仓库,只是比寻常的库房门前多了块锈迹斑斑的牌子而已。
屋内一张坍塌毫无弹力的黑皮沙发上,坐着一个臃肿黑皮肤的中年妇女,她见门口有动静,便抬了抬鼻子上的眼镜架,往革凡身上望去,从上到下看了有三分钟左右,或许她没见过这么高挑的女生,也怀疑她是不是真的来找工作的。
直到她讲了这儿的条件和月薪,最后见革凡想都没想就一口答应后,才稍稍点了下头,继续看着手里的账目。
“那我……”
“出门往左拐,第二间宿舍就是你住的地方,明早五点起来发传单,中午十二点来领盒饭,晚上九点收工,做六休一,对了,晚上那顿我们公司是不包的,你自行解决。”
“哦。”革凡抿了抿嘴,见胖女人没抬头,便识相地出了门找到自己的宿舍,进了屋。
“啪嗒!”她在墙边摸索了一阵,找到了一处开关,按了下去。
在圆形白炽灯的映射下,房中有一张半人高的小方桌,还有一张看上去像是快要散架的小木折叠床,床上有一个彩色的蛇皮袋,革凡扯开袋口的绳子往里面看去,是两条半旧半新的棉被,这屋里到底有多少人前来住过,又有多少人离开?
房间很小,除了一扇进来的门,里面还有一扇铁窗户,可看上去像是好久没有打开过了。
革凡把自己的旅行包放在床板上,自己垫着它坐了上去,身后便是一面白灰的墙,她背靠在墙上,轻轻闭着眼,希望自己快点睡去……
而此时同一时间,在国外的C市C区,某私立医院,一间重症病房里,有十个住院医生匆匆赶往那间病房。
“滴——”
“对不起邹先生,我们很遗憾,病人已经去世,请节哀。”一位华人主治医师摇了摇头,面露难色。
心电监护仪上,已经没有了起伏跳跃的线图,留下的只是一条悲伤的直线。
两位医生为逝者盖上白布,并告知劝解着家属和相关人员。
“你们必须要救活她!必须!”
邹立人扯着一位医生的领子大声命令着,最后被一位西装笔挺的黑框眼镜男给制止了。
“邹先生,别冲动!请您节哀!”
“放开!”
邹立人手臂一甩,坐倒在身后的一张白漆椅上,右手揉着两处太阳穴,表情痛苦不堪。
“邹先生,我是您父亲的私人律师,这是您父亲在清醒前立下的遗嘱,是关乎于您的,您请仔细看一下。”
男子待医生们走后,从公文包里掏出了一份文件,双手递到了邹立人面前。
“他不是还没死吗?那么早立遗嘱干什么?”
邹立人并没有接过,只是闭着眼,话从嘴里边娓娓道来。
“这件事,夫人也知道,在一个月前她就已经特意拜托过我,前来做您的思想工作。”
“我不需要那个男人的施舍,我父亲十年前,便死了。”邹立人冷冷说道。
他看向病床上被白布遮盖的他的母亲,内心有不舍也有埋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