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外面街道上妖兽众多,熙熙攘攘,人流如织,紫猩猿混迹其间很不容易让人发现。
紫猩猿那身纯净紫毛很惹眼,但现在他戴着黑丝篷笠,穿着灰色长绸衫,将头脸身体完全遮挡住,别人很难看出其真实模样来。
所以花鬣郎虽然神魂不宁地感觉有些不对劲,老在不断回头往身后瞅,还是并没看出身后那些热闹行人跟平日有何不同。
花鬣郎是黑崖国都统军官,香荷是紫狼哈巴将军的九姨太,三年前这对孽缘情侣出逃私奔,为了躲避惩罚,他们竟然向敌族出卖情报,导致边境重镇失守,城里数万军民百姓惨遭屠戮,整个尾蚁城被烧成一片废墟……
事后黑崖国悬赏二十万银两通缉这对逃难情侣,害得他们像惊弓之鸟,常年东躲西藏,亡命天涯,生活过得很凄楚悲苦。
这次他们躲逃到磨塬镇,才过了几天安稳日子,便意外在街上望见几位猩猿侍卫。
其实当时五大猩猿侍卫已经转身进到街边那家藤器铺里了,所以花鬣郎恍眼看到的,只是数位猩猿背影,而且影影绰绰,并不甚清晰。
尽管如此他们那身特异毛色,还是引起了他这逃亡者的极大警觉。
那几位猩猿公子浑身毛色都很纯净,一位毛色纯青,一位毛色纯黑,一位毛色纯白,一位毛色纯蓝,很容易让他联到黑崖国那几位赫赫有名的宫廷金牌侍卫。
这并不能怪花鬣郎疑神疑鬼,而是这群猩猿兽人凑在一起,实在难得:在这个世界上,要找位毛色纯青纯黑纯白纯蓝的猩猿兽人并不容易,要把这几种纯毛净色的猩猿兽人凑在一块,还要身体强壮,年纪差不多大,这便更困难,甚至简直可以说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儿。
所以花鬣郎当时望见这几位猩猿背影,心里猛地一颤,脸色大变,然后便神色慌张地拉着情人春荷仓皇逃走了。
春荷这美艳妇人当时正跟花鬣郎有说有笑,突然见他面如土色,神情张慌,做贼似地拉着自己直往家里赶,不知出了什么事,所以没走两步,她便满腹狐疑地询问起他来。
花鬣郎这才将他刚才望见几位猩猿身影,担心他们是黑崖国宫廷侍卫的事告诉了她。
春荷听花鬣郎这么一讲,刚才那番嬉笑情致顿时烟消云散,跟着变得仓皇惊恐起来。
这几年他们两夫妻变化姓名,偷换身份,亡命天涯,整日东躲西藏的,就像两只惊弓之鸟,根本就没过过几天安稳日子。
起初他们躲到东羯国,后来听说黑崖国对他们发出绝杀令,悬赏二十万银两割砍他们的头颅,这对苦命鸳鸯感觉风声很紧,便买通当地间谍逃到鲁蟒国,然而鲁蟒国跟黑崖国关系较为亲睦,双方官员兽民来往密切,他们怕暴露行踪,后来便辗转逃到藤泽国,并最终在磨塬镇这个深山小镇里安下身来。
藤泽国跟黑崖国相距甚遥,关系疏远,彼此少有交往,而且藤泽国地处群山深处,原始荒蛮,魔兽横行,妖盗猖獗,巫灵精怪神出鬼没,很多森林草泽都还没开化,不少卑贱兽民还连衣服都不会穿,还连话都不会讲。
在这种荒蛮密林里,他们夫妻藏身隐匿起来很容易,所以逃到这里花鬣郎和春荷便最终安顿下来。
现在他们两夫妻在二鬼巷买有栋临街阁楼,楼下开着家茶肆,由个老妖兽带着两个奴仆经营着,而他们两夫妻则只负责买茶做饭,平时很少抛头露面出来跟人交往。
由于生活稳定富裕,现在春荷已经怀有三个月身孕了。
经过长时间颠沛流离地奔波逃亡,他们现在能在这地方安顿下来,倍觉温馨幸福。
要是可能的话,他们真想永远在这个深山野镇居住生活,过完他们这一辈子。
谁知他们才在这里生活了几个月,黑崖国宫廷侍卫便千里迢迢地追查过来了。
只是那几个家伙真是黑崖国宫廷侍吗?他们怎么会追查到磨塬镇来呢?这三年他们两夫妻改名换姓变化身份到处逃亡,行踪诡谲,谨慎隐秘,那些黑崖国间谍怎么会查找得到他们呢?难道这些家伙有仙神相助不成?
特别是春荷,这几年她这娇姨太在逃亡过程中受尽磨难,苦不堪言,现在很想安定歇息下来,再别宵衣旰行餐风露宿地亡命天涯了。
而且她们现在在磨塬镇买有房产,经营着家生意兴隆的茶肆,难道就这样放弃不成?
她还怀有三个月身孕,身体越来越笨拙,难道现在还要挺着大肚子翻山越岭地到处逃亡?
何况花鬣郎刚才看到的,只是几个依稀背影,连对方面容长相都没瞧清楚,怎么就能随便怀疑他们是黑崖国那几个宫廷侍卫呢?
要是这仅仅是巧合呢?要是花鬣郎看走眼呢?他们两夫妻这三年整天杯弓蛇影,风声鹤唳,总是提心吊胆地过着日子,是不是谨慎得有些过分呢?
香荷嘴上虽然这么说,虽然好像在劝慰花鬣郎,可她心里同样感觉很慌张,同样感觉很害怕,所以在回家路上,这对苦命鸳鸯老是在不断回头看,想确定身后是否有人盯梢,只是无论他们怎么掉头观察,都感觉不到身后那些行人有什么异样。
虽然没觉察到有异样,但两人回到家里还是感到很惊恐,心里栖栖惶惶地觉得很不安稳,以至连家里那老狼头过来跟他们打招呼,他们都象没听见一样,做贼般神色慌张地爬上阁楼,便躲进房间里去了。
在阁楼房间里,这对苦命鸳鸯神慌意乱地瘫坐在床榻边,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按着花鬣郎的意思,他们现在绝不能迟疑拖延,得迅速逃走,否则被那些黑崖国宫廷侍卫追查抓逮到,他们可就没命了。
而春荷却觉得他连人家面貌长相都没看清楚,单凭依稀几个背影,便断定他们是黑崖国宫廷侍卫,实在有些武断;而且她现在怀着身孕,身体越来越笨重,实在不想再跟着他亡命天涯;那种翻山越岭,到处东躲西藏的生活,她早就过腻烦了,实在不想再重复那种非人境遇;所以对花鬣郎这种逃命计划她很不赞成,甚至生出好些抵触怨恨情绪,说出几句埋怨话来。
花鬣郎看着娇妻那满肚子委屈、泪眼婆娑的哀戚容颜,忍不住满怀怜爱地将这狸妇抱搂在怀里柔声抚慰起来,在这种柔情抚慰中,他那逃亡念头便慢慢打消了。
说实话,经过妻子一番置疑询问后,他也觉得光凭毛色背影,很难推测藤器铺里那几位士族公子就是黑崖国宫廷侍卫。
而且说真的,他当时心慌意乱,如临仇敌,也看得并不怎么真切。
要是他们真是黑崖国宫廷侍卫,提前做出预备防范是好的;但他不能完全捕风捉影,还没确定是怎么回事,便放下一切,匆匆逃亡起来。
所以接下来春荷便试着提出:现在能否乔装过去偷偷观察一番,看看那几个家伙到底是不是黑崖国那几位猩猿侍卫。
春荷这种提议刚说出来便被花鬣郎否定了,他可不敢乔装前去查探,要是那几位猩猿真是黑崖国宫廷侍卫,他前去查探简直等于羊入虎口,直接送死。
要知道,黑崖国宫廷里那些金牌侍卫都是些厉害角色,他们能在数百人群里一眼将罪犯敌谍辨认出来,他们能在极其嘈杂喧闹的节庆广场上听出数百米外丁点异常响动来,到这些宫廷侍卫面前去打探其行踪,查探其身份,他花鬣郎哪有那胆子啊。
所以经过番商议,这对逃难鸳鸯拟定了条折中计划:带着细软出去躲藏几天,要是街上那几个家伙真是黑崖国宫廷侍卫,他们这两天肯定会有所行动,找到他们家里来。
他们躲藏在外边,这些人找上门来也是白费功夫;而过阵子,他们可以偷偷溜回家,仔细盘问老狼头和两个奴仆,要是真有什么猩猿兽民找上门来,要是家里有什么异样情况,他们便远走高飞,迅速逃开;要是家里没什么动静,要是周围街上没什么异常,他们便继续回来过安稳日子。
这样商良妥当后,两夫妻便动手收拾起家里那些金银细软来。
谁知他们两夫妻金银细软还没收拾好,五大猩猿侍卫便赶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