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俊看着母亲那血肉狼藉、奄奄一息的惨状,忍不住卟嗵一声跪在地上,象狗那样爬伏在那恶毒贵妇面前,号哭着求她放过母亲,说母亲无论犯下什么罪孽,都由他来承担,她怎么鞭笞抽打自己都行,只要能饶过母亲,什么惩罚鞭笞他都愿意承受。
三姨太在暴怒中丧失理智,抽打半天,已经有些累倦,现在要她转变对象,去抽打个小伙子,她还真使不出多少力气来。
而且那贱命奴妇闯下祸事,把她宝贝孩子烫得如些严重,她岂能就这样轻易饶过她?
所以对小俊那番苦苦哀求,那恶毒贵妇充耳不闻,视若不见,根本不当回事,依然不依不饶地挥着那条牛皮蒺藜鞭,要继续抽打牛衣婶。
小俊怕母亲被她活活打死,赶紧跪爬过去,有些莽撞,却是不由分说地抢抓过鞭身,然后便挥着那条满是细钉微刺的蒺藜鞭,不断往其头脸臂膀猛抽过去,想借此化解消除那恶毒贵妇心中那股怨毒怒气。
这种牛皮蒺藜鞭平时都是贵族军官奴隶监头们使用,他们用这种毒鞭鞭打奴隶,使用惯了,挥舞起来得心应手,游刃有余;而小俊从来没用过这种毒鞭,所以抽打起来根本不知道该怎么用劲儿,该怎么使力,只能没头没脑地抓着鞭身,朝着自己猛抽下去,结果抽了没几鞭,可能是打到第六鞭时,由于力道使用不对,便将鞭梢挥荡过去,抽刮到三姨太小腿上!
这种毒鞭满是细钉微刺,一鞭子挥带过去,便在三姨太小腿上拉出数道血痕来,连裙摆都扯出个两破口。
那恶毒贵妇怒气未消,便挨了小俊一鞭子,哪儿咽得下这口恶气啊。
小俊见惹了祸,赶紧爬跪过去,不断给她磕头陪罪,额头咚咚咚地狠着劲撞砸在泥地上,撞得鲜血淋漓的,看着都心疼。
可那恶毒贵妇正在气头上,根本不理会这番磕头陪罪,跑过去从院墙边抽出根柴柈子,便要过来劈打小俊。
小俊哪敢阻止她啊,只能继续跪爬在泥地上,不断给她磕头陪罪,要她责罚自己,饶过母亲。
那恶毒贵妇怒气难消,早已丧失理智,根本听不进他这番哀恳,见这孩子跪爬在自己面前,便举起手中那根粗柴柈子,使着浑身力气朝着他后脑勺猛砸下去!
小俊跪爬在前面给她磕头,毫无防范,后脑勺被她一柴柈子打个正着。
三姨太是名恶妇,力气不小,加上此时正在气头上,力道过大,所以一柴柈子挥砸下去,便将小俊后脑勺砸得脑浆迸裂,鲜血涌溢,往地上卟嗵一倒,便手抽脚搐地惨死过去了。
三姨太砸死小俊后,见牛衣婶还睡躺在血泊里微微抽搐挣扎着,知道她还没死,便提着手里那根粗柴柈子冲过去,朝着她脑袋猛砸几下,直到她手脚再没动静,才甩掉手中那根粗柴柈子,大声将家里几个恶奴叫出来,让他们将这母子拖到外面去剥皮处死掉。
几个奴隶婆子告诉小焕姑娘,说牛衣婶母子中午时便被剥皮处死了,因为她们母子在峡谷里没有亲人,所以她们那两具尸肉骨架现在还摆放在刑场上呢。
小焕姑娘偎坐在李婆婆身边,听着她们讲述牛衣婶母子这段死难遭遇,心里悲怆哀戚,痛如刀绞,眼泪象断线珠子似地直往下淌,连身边几个奴隶婆婆都嘘唏感慨着掉下不少眼泪。
小焕姑娘懂事能干,年龄稚弱,却知道人生不能复生,牛衣婶母子在峡谷里没有亲人,现在被酷刑处死,尸体还摆放在刑场上,她怎么能在这里哀哀欲色,号哭个没完没了呢?
现在除了她,谁还会去给他们母子收尸落葬啊。
这样一想,这小女孩儿突然变得坚强起来。
所以听完几个奴隶婆婆讲述后,她便抹干眼泪毅然站起身来,然后连野菜背篓都不要,连家门都不进,连饭都不吃,便独自朝着不远处那奴隶刑场走去。
现在是孟春时节,阳光灿烂明亮,只不过在这片奴隶聚集区道路坑洼不平,地上尽是枯枝腐叶,周围那些奴隶茅舍低矮腐朽,破败不堪,所以阳光再怎么明亮,照在这些黑屋灰墙残垣断壁里,都显得黯淡惨白,毫无明亮色彩可言,看上去就象弥留病人那毫无神气的昏暗眼光。
阵阵山风迎面刮来,不断卷起路上那些灰尘草渣,在低空飘荡疾转着,眯得路人经常连眼睛都睁不开。
小焕姑娘抹着眼泪,悲痛欲绝地号哭着,很快跌跌撞撞地来到东边那片奴隶行刑场。
这片奴隶行刑场坐落在东山崖下,原先是片满是野草丛生乱石磊磊的荒坡,后来被人平整出来,铺上大量煤渣碎石,成了片奴隶行刑场。
那奴隶犯了事,经常会被押到这里抽筋剥皮,挖眼剔骨,惨害致死。
由于经常在这里处绝奴隶犯人,这片行刑场常年四季都弥散着股血腥味儿,气氛森悚瘆人,别说晚上,就连白天都很少有人敢走到这里来。
牛衣婶母子是中午时分被处决的,现在刑场上早没刽子手,周围早没围观奴隶了。
所以小焕姑娘来到这里时,这片黑色刑场空荡荡的,惟有几只瘦骨嶙峋的野狗拖着舌头,滴着涎水,围着刑场中央那两具尸肉骨架徘徊转圈,久久不愿离开。
在那两具尸肉骨架前面,瘫坐着个残废的驼背奴隶。
这个瘫废奴隶是义务看尸人,他以前因为顶撞贵族巫师,犯了戒条,被人抽掉两根脚筋,从此成为双脚残废、只能终年在地上蠕动爬行的可怜废人。
由于没有劳动能力,他根本挣不到钱,领不到粮食,常年四季都只能在峡谷里靠别人救济维生。
由于他以前乐善好施,敢仗义执言,肯帮助别,名声极好,所以他残废后,峡谷里都很多人都很同情他,经常愿意接济施舍他,所以他直到现在还没饿死。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后来成了刑场守尸人:行刑后看护尸体,等候家属前来领尸埋葬;对那些在峡谷里没有亲人,没人料理的尸体,他会在等候些日子后,将其拖拽到旁边山脚下去草草掩埋掉。
这天中午,他见牛衣婶母子被剥皮处死后,没人亲人及时赶来处理,怕那些四处游荡的野狗跑来撕食尸体,便蠕爬过去守护着两具尸肉骨架,将那些野狗厉声喝斥着驱赶开,不让它们靠近。
小焕姑娘号哭着赶过来后,他便知道这两具尸肉骨架有主人了。
小焕姑娘处在极度悲戚哀痛中,走过去都没跟这瘫废老人打声招呼,便卟嗵一声跪扑在地上,跪扑在两具尸肉骨架旁,然后便撕心裂肺地、尽情地放声号哭起来。
那瘫废老人不想打扰苦主,而且他守候小半天,还连中午饭都没吃,肚子实在有些饿,所以见这两具尸体现在有人号哭看护,便默默无声地慢慢蠕爬着离开了。
这瘫废老人离开后,偌大片刑场上便只剩下小焕姑娘一个人,独自跪伏在刑场中央,守着牛衣婶和小俊那两具已经被剥掉毛皮,只剩尸肉骨架内脏肠肚裸露在外的肉尸,尽情地撕心裂肺地呼天抢地地号哭着,号哭得天昏地暗阴风惨惨的,哭得飞沙走石鬼影阵阵的,哭得连从附近山路上经过的行人都感到眼睛发酸,头皮发麻,整个人就象灵魂被人摄掠走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