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不是旁人,正是与郭忆龙在大月氏分手的刘莹。
郭忆龙当时见刘莹在紫金楼屠杀了几百名村民,一时愤恨,便说出些恨话来。二人翻了脸,就此整整一年多没再见过对方。起先郭忆龙虽也想过刘莹,但一想起那些惨死的村民,心便硬了。直到他在康居部落射死了几十名匈奴人之后,心中才慢慢对刘莹有了些谅解,原来眼看亲近的人被杀死,心中的仇恨竟能大到如此地步,也难怪刘莹会让人屠杀村民了。
之后又经过上郡围歼匈奴一战,以及剑斩乌孙勇士,郭忆龙的性情也一步步变的刚强霸气。转变的越多,就越理解刘莹的作为。有时喝多了酒,一闭眼便能想到刘莹的身影。想起她一个女子,孤身同一群男人在一起打仗,有家不能回,有爹娘却没人疼爱,不由得心如刀搅般痛。这大概也是他一直没有接受丁欢的原因。
如今见了刘莹正在自己面前坐着,心中顿时涌气一阵酸楚,只觉得泪便要流下来了。那刘莹也见了他,硬生生的楞在那里,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那青年见刘莹的表情奇怪,便问道:“莹儿,你认得他?”郭忆龙听他竟然问刘莹叫莹儿,心中顿时如同打翻了大醋坛子,酸的入心入肺。刚想发怒,却见那刘莹狠狠一拍桌子,腾的站起来,对着那青年说道:“我……我当然认识他。赵大哥,我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我恨不得将他拨皮抽筋。你将他交给我吧,那两千两黄金我将来凑齐了还你,决不让你吃亏。”那青年一楞,刚要问什么,却见刘莹大步走了下来,在郭忆龙腰上一提,便将他提起,大步向厅外走去。满屋的人都惊的呆了,只听有人悄悄的说道:“这小丫头真是霸道……”
待到刘莹出了门,大厅里的一个胖子才站起来,对着那青年说道:“少爷?真的将这人就这样交给她了?那可是两千两黄金啊!”旁边一个中年人说道:“也不要紧,没听刘姑娘说了么?那两千两算她的。”又有人说道:“你昏了头了,咱们少爷哪里会去要刘姑娘的金子,不过还好,只要她别把尸体弄坏了,还是有一千两可以赚。”众人正争吵着,却听得“啪”一声巨响,原来是那青年将手中的茶碗狠狠的砸在地上,摔的粉碎。只见那青年怒道:“你们吵什么?再吵我便把你们一个个都拉出去砍了!”众人见那青年发怒,才都收了声。
郭忆龙被刘莹提着,一路向山庄西面走去。他本想让刘莹将他解开,自己来走。却见刘莹一脸杀气,也不敢多说。不一会,刘莹便将他提进了一个大房间,摔在地上。郭忆龙只说:“莹儿,你快帮我把绳子解了。”刘莹听了这话,从墙上取下一只鞭子,一鞭便抽在郭忆龙的腿上,只打的他钻心的痛。郭忆龙连忙说:“你这是作什么?怎么打我?”刘莹二话不说,又是一鞭。打完之后,就将鞭子往地上一扔,转身进了里屋。郭忆龙心想:“这小丫头到底要做什么?”
这时只见刘莹从里屋出来了,手中有多了一捆绳子。他将绳子一头在郭忆龙脚上缠了两圈,又拿着另一头,飞身跳起,在大梁上绕了一圈。向下轻轻一拉,便将郭忆龙倒吊了起来。郭忆龙刚想叫喊,却被刘莹用布条塞入口中,一声也发不出来。刘莹拾起鞭子,反反复复直抽了四五十鞭。直抽的郭忆龙浑身是血,仍没有停手的意思。
郭忆龙心想,照她这种打法,过不了多久便要将我打死。于是强忍剧痛,运起体内真气,贯穿舌尖,用里一顶,便将口中的布条顶了出去。然后开口叫道:“莹儿,你别打了,再打就把我打死了。”那刘莹听了,略微停了一下,说道:“我本不想再与你说话,可又不想让你死的不明白。告诉你,我今天就是要把你打死!”说完,举鞭又要去抽。那郭忆龙连忙说:“莹儿,你等等,听我说两句话再打不迟。”刘莹也打累了,只把鞭子往椅子上一挂,说道:“说吧。正好让我歇会,等你说完了,我再继续打。”
郭忆龙见她停了,长出一口气,说道:“我知道你恼我恨我,那本是我自找的。你今天即使把我打死了,我也不怨你。只想你在我身边多坐一会儿,让我多看你几眼。这一年多来,我每日都在想你。莹儿,你不知道想一个人有多苦……”刘莹听了郭忆龙的话,如同被电击了一样,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大骂道:“谁说我不知道……”骂了一半,却又硬生生憋了回去。然后在屋子里转了几圈,找了一把剑出来,对着郭忆龙说:“本来我还想给你刘个全尸,谁知道你这人还是如此狡猾。我干脆一剑砍下你的脑袋,看你还怎么说话!”
郭忆龙知道刘莹是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说要杀自己,那便是一剑就杀了。心中一急,连忙说:“你先等等!”这时候刘莹的剑已经到了郭忆龙的脖颈,听他又叫喊,便说道:“有什么遗言就快说,只让你说一句。”只见郭忆龙将眼睛闭上,柔柔的说:“莹儿,你若喜欢,我便抱着你一辈子。”
这话正是当初二人在罗马军营那晚说的情话,刘莹本是极爱郭忆龙,当时的每一个字,没一句话,都如同刀刻斧凿一般,牢牢印在心里。此时听他说出这话来,当年的情形便一幕接一幕的显现在脑海里,眼泪也忍不住了。只仍了剑,坐在椅子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郭忆龙见他哭的伤心,心中也难受起来。问道:“莹儿,你这一年多来,可过的好么?你不知道我有多想念你。”刘莹哽咽着骂道:“你会想我?你想我还会在那么多人面前侮辱我,骂我心如蛇蝎?你想我还会把我扔在那万里之外的西域,自己一个人跑回长安?你想我为什么不回来找我?让我一个人孤苦伶仃?你……我狠不得一剑砍了你这个薄情寡义之人。”
郭忆龙长叹一声,说道:“莹儿,那是我错了。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只是别再离开我。”刘莹听了,心中更是酸楚,只提起剑来,三两下砍断了郭忆龙身上的绳子,说道:“你说什么都晚了。我已于这里的少庄主赵起订了亲,还有几日便要成亲了。我不杀你,你自己走吧。”郭忆龙还想说什么,却见刘莹又将剑提了起来,大声骂道:“叫你走便走!再罗嗦我当真一剑杀了你。”郭忆龙心想,反正也知道了刘莹的所在,只要能找到他,便有办法。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于是深施一礼,说道:“莹儿,你自己保重,我明日再来看你。”说完出了门,向庄外便走。
刘莹见郭忆龙走远了,只将手中宝剑向地上一扔,不觉已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