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年的新年,音乐学院的歌剧系都会排演一出歌剧大戏,就像是每年一度的维也纳金色大厅所举办的新年音乐会,这是雷打不动的庆祝活动。今年,歌剧系选定的演出作品是法国作曲家乔治·比才(Georges Bizet)的《卡门》(Carmen)。十月底,音乐学院将会在全校的范围内进行《卡门》的角色甄选活动,所以姐姐一直在为入选卡门的角色而积极做着各项准备。
国庆长假结束后,我们电影学院也开始忙碌了起来。作为编导系大三的学生,我们这学期期末的主要任务就是制作出完整的视频短片,其变相的说法也就是最近几年十分流行的微电影。然后,由编导系所组成的评审团选取前三名影片,等到来年的春天,便推荐给全国大学生电影节进行参赛评比。
不管最终在电影节上获奖与否,参选者在大四的实习期间,都可获得学校的推荐名额,被选送到市里的电影台或是与校方合作密切的影视公司进行实习,甚至成为签约编导。对于一个刚走出校园的大学生来说,这自然是一个难能可贵的就业机会。尤其是电视台,就算你单凭一身本事,没有良好的人脉关系,也有可能无所作为。所以,同学们都很期待这部短片的制作机会。
自然,我在创作剧本之初就希望能制作出一部与众不同的微电影。然而,一想到西伯利亚棕熊妄图霸占我的姐姐——我心目中的女神,我就感到胸口令人恶心得发慌。坐在宿舍的桌子前,即使面对电脑屏幕,我也无心全力创作。
对!姐姐对于我而言,已经不再是一个单纯的爱恋者,而是一个极具符号意义的美神,是一切圣洁及美好的化身——独居在我心目中的女神。如此精灵般幻化为神的人物,如何能经受尘世污垢的浊染,成为一个效力于情欲的普通女子?
石猴子正躺在床上看书,眼见我披上外套,准备出门的样子,问道:“天龙,这么晚了,你去哪儿?”
“你别管!”我恶生生地丢下了这句话,就朝隔壁的音乐学院赶去。
我要阻止一切罪恶的发生,我要阻止姐姐跟熊瞎子的同居。至于,通过什么方式,我却没有想好。
我来到音乐学院,正路过教学楼时,一楼的阶梯教室内传来了歌剧《卡门》里最为著名的选段《爱情像一只自由的小鸟》(L'amour est un oiseau rebelle)。由于在暑假期间,姐姐在家里反复进行过练习,所以我对这段唱腔并不陌生。更何况,这段著名的咏叹调也经常出现在西班牙最具代表性的舞蹈——弗拉明戈(Flamenco)的舞曲当中。
尽管姐姐是用法语演唱了该选段,但姐姐曾经用中文翻译给我听过:爱情是一只不羁的鸟儿,任谁都无法驯服。如果它选择拒绝,对它的召唤都是白费,威胁或乞讨都是惘然。一个多言,另一个不语,而我爱的那个,他什么都不说,却打动了我。……如果你不爱我,你不爱我,我偏偏爱你。如果我爱上你,你可要当心!你以为捉住了的鸟儿,已抖开翅膀飞去……爱情很遥远,你可以等待;你别再等待,它就在这里!……
这就是我对姐姐的那份真挚爱情的如实写照吗?如果你不爱我,你不爱我,我偏偏爱你……如此心疼的感觉像是莫大的悲伤在胸膛内燃烧成了一个破洞。
歌声已经停止,我来到阶梯教室,正听见有人对姐姐道:“楚天凤,你唱的真好,卡门这个角色,必定非你莫属。”
跟我阴郁的心情相左,教室里的每个人都将喜气洋洋的心情写满在了脸上。
我站在教室的门口,所有人都朝我望来,我也不多说什么,仅仅是对我心目中的女神道:“姐姐——”
“龙龙?”
姐姐微笑地随我走出了教室,我们站定在建筑物的暗影下,没人会想到下一秒钟将会发生什么。
“龙龙,你怎么来了?”姐姐笑语盈盈的表情还沉浸在刚才高歌一曲的满足之中。
“姐姐,我不喜欢见到你跟西熊在一起。”
“为什么?”
“因为他不够爱你。”
“那怎样才算是——够爱我呢?”
我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男人比我更爱姐姐了,但姐姐不会接受亲弟弟的爱慕。可是,如果他们之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呢?如果——我们只是两个突然相遇的陌生人呢?
“姐姐,如果我们不是呢?如果我们不是龙凤胎,不是亲姐弟,你会不会爱上我?”
姐姐的面色很平静:“你觉得——在现实面前,说这些有意义吗?”
“有意义!”我感觉胸口处已经破损的那个大洞,正在撕扯着向外扩张,仿佛要把我像伤痛一般,吞没进它的身体。“对我来说,我想听到你的真实想法。”
“龙龙,停止吧!不然,你看到我和其他男生在一起,不管这个人是不是卢壮壮,你都会感到难过的。而你是我的亲弟弟,我不想看到——你为我这么伤心,这么难过。”
“姐姐——”我的胸口正在狰狞着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我已经陷进去了,根本就无力自拔,我没办法不难过,我难过得快要死了,我快要死掉了,我就快要死掉了——”
“好!那就由我把你救出来。”
“我不想!”因为太过悲伤,我摇头地退缩,泪如雨出地大声哭诉:“为什么我们是亲姐弟?我不要你是我的姐姐,我不要这种关系。”
“龙龙,你别这样,别这样好吗?!”显然,我撕心裂肺的哀号感染了姐姐。
但我完全听不进姐姐的恳求。姐姐的话还没说话,就被我吞进了肚子。因为,我已经用双臂箍抱住姐姐,亲吻住了她的双唇。姐姐的表情一愣,尽管身处在黑暗之中,我的眼睛处于虚焦的状态,但我还是感受到了从姐姐的身上所传递过来的那种战栗的惊恐。
我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做。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仿佛是疯了,一种渴望着最为原始的冲动力量,促使我紧紧地抓抱住姐姐,强吻住了姐姐的嘴唇。然而,压抑了这么些年的感情,并没有因为这个亲密的举动而变得轻松,却加深了我的罪恶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