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悄悄地走向钢琴室,尽管步态十分轻柔,但琴声却是戛然而止。隔了两三秒钟的等待,琴房里飘出姐姐的声音:“是石同学吗?”当然,不是石猴子走进了琴房。姐姐旋过身子,因看到的是我,不免有些吃惊:“龙龙,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是来通知你一声:今天晚上,你的学生不会来了。”
“为什么?”姐姐的嘴角开启着无声的笑意。
“赵鱼乐把他拦住了,”我走到钢琴旁,敲响了琴键:“说你有事,便把声训任务托付给了她。”
“哈哈!她为卢壮壮的事情,倒是很费心啊!”说话的同时,姐姐转动着那双漂亮且神采熠熠的大眼睛,我就清楚这个小女人正在琢磨着鬼主意呢!果然,姐姐笑嘻嘻道:“不如,我们把他们凑成一对如何?”这个想法好,符合我的胃口,与我一拍即合,更是让我和姐姐都省心了。
“好啊!”但我转念一想,这岂不便宜了西伯利亚棕熊,倘若我要让两个情敌对姐姐同时死心,就必须采取更具有远见性的从长计议。“这主意虽好,但现在不行!”
“为什么?”
“我要让石猴子和西熊两败俱伤,打得头破血流,那才壮观和好玩呢!姐姐,你不想看到这一熊一猴的战争,到底谁会赢到最后吗?”
说这话时,我已经坐在了姐姐的身边,将手指在钢琴上乱抹一通,仿佛那些黑色与白色的琴键在我灵活的操纵下,你攻我打,你进我退,你防我守……相互争斗得难分难解,这就是我想要达到的乱象效果。
“哈哈!”姐姐大笑:“龙龙,你可真是够歹毒的。”
“怎么?你心疼了?”我开玩笑道:“你该不会对石猴子真有兴趣吧?”
“石磊?”提到石猴子,姐姐总是一副乐呵呵的表情,如同想起了什么开心事,噗嗤一声笑喷的神色道:“那个男生呆呆傻傻,看起来,挺老实的一个孩子。”
原本,石猴子比我和姐姐的年龄都大,但因为那猴崽子跟我是同班同学,姐姐便倚老卖老,用家长式的口吻,一律称呼我们班上的男女同学都是孩子。
我对姐姐的评价嗤之以鼻:“石猴子可不傻,就是有些犯贱,为了讨好你,脸都不要了,跳进洗衣槽,甘愿被人当猴耍,简直就是一跳梁小丑。”
对此,姐姐倒是不以为然:“我反而觉得,这正是他的可爱之处。”
“姐姐,你的口味还真是重啊!”我没想到我跟石猴子不过是一句戏言,但姐姐还真对那只猴崽子产生兴趣了。
“我只是觉得这个男生很好玩。”姐姐转过身,面冲向钢琴,采用灵巧华丽的指法敲击着琴键,跃动的音符是包围着我们的舞蹈。
“怎么?你准备让他做你的男朋友?”由于,不肯相信姐姐会喜欢石猴子这样的男生,我才会尽可能放心地问出了这句玩笑话。
“哈哈!”姐姐笑得愈加花枝乱颤:“我可没想这么远。”
然而,我的神态却十分严肃道:“那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你不是还有两个女孩追你吗?”姐姐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一脸傲然的挑衅道:“苏小小和赵鱼乐。”
“那两个女生,我谁都不会选。”
“那你会选谁?”
“姐姐你呀!”我用手背滑抹过琴键,敲出“叮咚”乱响的音符,试图淹没掉如此露骨的表白。
我以为姐姐没有听到。岂料,过了好一阵,她似笑非笑地呢喃:“如果你不是我的亲弟弟,说不定,我会考虑这个问题的。”同我欲盖弥彰的效果一样,姐姐敲出“叮咚”有序的琴音,试图淹没掉如此露骨的坦然。
尽管音符包裹着回答,但通过抽丝剥茧的细心聆听,我听清楚了姐姐的呢喃自语。这是真的吗?我的心跳“咯噔”一停,如同断掉发条的钟摆,先是一阵寂静的狂喜,随而悲伤隐没了内心:我和姐姐是一对龙凤胎姐弟,这是永远也无法更改的事实。正是基于这一点,姐姐才会如此安慰我吧!因为姐姐明白:在现实的条件下,她永远不必苦恼这个问题。
第二天下午的课程结束后,石猴子也不回电影学院的男生宿舍楼,而是兴冲冲地抱着课本和笔记,抓过从黑泽明日式料理店打包好的两份烤鳗饭与两份花旗参竹丝鸡汤,便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直奔向隔壁音乐学院教学楼的第七钢琴室。
放学后,苏小小便缠着我请她吃晚饭,以兑现昨晚我保证过的承诺。我们来到了学院街,石猴子全程的百米冲刺狂奔,自是被我们尽收在了眼底。
“石同学这是怎么了?”苏小小望着从我们面前来去如风的猴崽子,那家伙正忙得根本就没时间跟我们打招呼。
“他是怕见不到他的梦中情人。”嘿嘿玩笑的同时,我在心底祝福着石猴子跟姐姐的约会成功,以挑起西伯利亚棕熊更加血腥的愤怒之感,最终造成两人自相残杀的对抗结果。
“你是说那个他喜欢的女人——是你姐姐吗?”
当时,苏小小的一只手里举着一串炸肉圆子,另一只手则高举着一串烧烤鸡翅,正充分地享受着被我宠爱的感觉。与此同时,我们坐在黑泽明日式料理店的大堂内,正商量着晚饭的正餐吃什么,就见姐姐和熊瞎子穿过大堂,被带往走廊尽头的包厢。我瞪大着眼睛:此时此刻,姐姐不是应该正在音乐学院教学楼的第七钢琴室里教授石猴子发音练习吗?但随后,我就想明白了:那猴崽子多半又被赵鱼乐和熊瞎子合伙算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