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听到外屋传来了西伯利亚棕熊无比激动的回答:“天凤,我写了一首情诗,你看看写得如何。”
靠!行啊!熊瞎子经过了我的点拨,只花了一个小时的工夫,就鼓捣出了一首情诗。先甭说那首情诗的质量如何,就奔着这家伙死缠烂打的这股子劲儿,我就明白了他不但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就算是撞了南墙,头破血流了,也不肯回头。
姐姐根本就没把熊瞎子的手中正得瑟着的那纸张当回事:“情诗?哈哈!真没想到,你还会写情诗啊!但真可惜,我这辈子收到最多的就是情诗了。”
这可不是姐姐吹牛,从幼儿园到小学中学,姐姐因为是园花校花,该是多少小哥儿们的梦中情人啊!高中时期,从校刊才子到体育老师,凡是学校里的帅哥(除了我之外),有才的没才的都敢给姐姐写情诗。中学时代,大家个性单纯,也没有什么钱,崇尚精神恋爱,最为流行写情诗和情书了。就连我们校刊部的主力队员都给姐姐写过几首印象派情诗,清纯而梦幻,这就是一个无法逾越的高度,这也是我为什么怂恿熊瞎子给姐姐写情诗的主要原因: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此举必将促使西熊急流勇退,省得这家伙到处去丢人现眼。
不想,这头可笑、可怜、可悲的熊瞎子真以为我是在给他出主意,赶回音乐学院撵了首所谓的情诗,就敢大着胆子跑来向姐姐献丑了。
“天凤,你一定要听听!听听我的心声,我跟他们写的不一样,绝对是气宇轩昂,才华横溢,独树一帜。”
为了让对方死心,姐姐大概是点头默许了,所以我没听见姐姐出声。突闻熊瞎子的声势仿若疾风骤雨,正高声熊啸道:“啊——啊——”震得我心肝乱颤,更差点气绝身亡:“苍天啊!啊——啊——大地啊——啊——啊——母亲啊——啊——啊——父亲啊——是你们给予我炙热的生命,来爱这个美丽的女人啊——”
早先,我还只是听说熊瞎子唱歌万分难听,这家伙居然把这首破诗吟成了曲调,用“难听”一词都不足以形容熊瞎子的曲调到底有多罪恶。
姐姐被那一拍拍“啊——啊——啊——”的熊啸震得头痛欲裂:“停停停——卢壮壮,我们就别自欺欺人了。我本来不想打击你的积极性,但你写的这诗,实在是不堪入耳。”
之前,我趴在卫生间的脸盆里,还干呕着吐不出来;然而,在熊瞎子这番热情饱满的呐喊声中,“哗啦啦”口吐喷泉,将早上的油条连带豆浆统统吐了个干净。之后,熊瞎子又叫了些什么,我因为呕吐得晕头转向,完全没有听清楚。但我听清楚了姐姐的评价,宛如老师的语重心长道:“状态很饱满,感情很奔放,声音很洪亮,但我就是没听出诗的意境。”
“诗的意境?”
“你还是去看看徐志摩写给陆小曼的那些情诗吧!书店里有卖《爱眉小札》什么的。”
“好好好!我一有空就去书店。但——”熊瞎子向姐姐展开了恬不知耻的讨价还价道:“天凤,你看我写诗也写得这么辛苦,就再考虑一下我之前的那个提议吧?”
这混蛋连情诗都还没写顺溜,就开始熊急着求爱这档子事,真是连教都教不出一丝一毫的文人高雅与风度。人家北宋著名词人——柳永,天性风流,才情高妙,因官场失意,看遍了青楼,寄情于风月,懂怜香惜玉,醉卧花丛之中,即便嘴皮不甜,但笔杆子巧啊!更何况,其诗词蜜得有韵味,万千红颜纵情诗才,更是被后世文坛称之为宋词大家,推崇为婉约派最具代表性的人物。这熊瞎子就全无这点本事。
“我不同意!”还没等姐姐拒绝,我就抱着脸盆大声道,反应有些过激。
“听见了吗?”姐姐回头,面向熊瞎子:“我弟弟不同意我们的交往。”
“咦!天龙也在你的宿舍呀!”那混蛋还在抓住之前的话题不放:“我是在问你的意见。”
“我也不同意。”
我抹干净嘴巴,走出了卫生间,眼见姐姐正跟熊瞎子站在宿舍门口彼此对峙。那时,我便明白了一个小时之前,自己还引以为傲的小聪明,却是促成了一件极其愚蠢的后果。原本,我以为熊瞎子的情诗会令姐姐心生反感到呕吐的地步,但任何事情都有其两面性,事实上,我却是助长了这个混蛋对姐姐死缠烂打的动因。我真是笨啊!怎么给情敌出了这么一个馊主意?这分明是在给我自己下套嘛!万一,姐姐经不住这家伙的穷追猛堵,竟答应了对方的求爱该怎么办?
我走过去,搂了搂熊瞎子的肩膀,把他带出了女生宿舍:“卢壮壮,你看咱哥俩儿又见面了,你还没吃午饭吧?正好,我也没吃,哥俩儿一路。”
十分钟后,我们坐在了重口味火锅店隔壁的黑泽明日式料理店。
熊瞎子则是一个劲儿地埋怨我道:“天龙,刚才,你怎么不帮我呢?”这家伙还真把我当成为他出谋划策的亲兄弟了。一旦他追求我姐姐成功,我就算是他的小舅子了。
“我也想帮你呀!”我装出一副颇感为难的表情:“但你写诗的能力还有待提高,当年,我姐姐读高中时,多少男生想追她呀!我姐姐收阅情诗无数,就连校刊才子都给她写过情诗,所以你要多多努力才行。”
原本,熊瞎子是在指责我为什么没有和他站在这“亲兄弟”统一战线上,却是代我姐姐拒绝了他的追求,这让他感到十分不爽。但我避重就轻,根本就没有提及此事,他便将针对我的指责态度而忘记了前嫌,满副心思都痛恨在自己的这无才无德上。
熊瞎子一副苦恼的神色:“这情诗情书真不是我所特长,能在校刊上发表文章,那应该不是一般的人才了。”果然,这“人才”的高山效应起到了障碍的作用。
“我姐姐就喜欢有才华的男人。但之前的那些情诗情书啊,她根本就没看上。你想想,我姐姐这么漂亮有修养的美人,到现在都是单身,为什么?凭得就是这份心高气傲。如果你写出的情诗,能让我姐姐刮目相看,你说她能不喜欢你吗?”
“对对对!天龙,你说得有道理,真是太他妈的有道理了。”熊瞎子冲我竖起了大拇指,愈加近亲地与我称兄道弟:“我那有最新上榜的日本A片,以后,哥哥还要靠你多多帮忙啊!”在日式料理店,用日本A片谈论追求女孩的价码,这混蛋倒是很会调节气氛。
“怎么?A片也有榜单?”这倒是我头一回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