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她的信念感动了上苍,还是她和宴紫轩真的心有灵犀,内室的大门口。
出现了那个她熟悉的朱紫色身影,在灯火如豆的昏暗中,格外的清晰,格外的深刻。
亲人啊!洛欢在那一刻激动的想哭。
宴紫轩风尘仆仆的站在门口,虽然面容憔悴,可在洛欢看来却神武高大如天兵天将下凡。
帅到不能再帅,只是他的衣袖垂着,有些****,一滴滴的往下滴水,水蜿蜒的流到了光滑可鉴的地板上……
洛欢盯着那一小摊水,才发现那浓稠的质地,哪里是水,分明是血,触目惊心。
洛欢的心像被刀子剜开了一个口中,疼的她猛一抽,瞬间泪流满面。她终于生出一股力气,一把挣开那两名宫人,两步奔过去拽住宴紫轩的衣襟,急急的要掀他的袖子,手却哆哆嗦嗦不听使唤,反而摸到了腰带上。
宴紫轩按住她颤抖的手,刚才还满面寒霜的脸瞬间破了功,露出一丝他惯有的戏谑笑容:“喂喂喂,往哪儿摸呢你。”
他压低声音,俯在洛欢耳边低哑道:“回去让你摸个够,行不?”
要是平时,洛欢早就跟他抢白两句了,可是现在,洛欢听到宴三爷的不正经话,竟然格外的亲切悦耳,胜过一切甜蜜情话。
洛欢的眼泪直往下掉:“你受伤了?伤重不重……”宴三爷没回答,沉默的看着她,用没有受伤的手用力握住她的。
洛欢才发现他的衣袍上满是灰尘和血迹,袖子上的血最多,可能伤到了手臂和肩膀,洛欢知道他肯定是知道她被困东宫,于是第一时间赶了回来,并且直接强闯了东宫。
洛欢哭的一抽一抽,宴紫轩用下巴蹭了蹭她的脑袋,低声安慰道:“爷没事,轻伤而已,你爷命大着呢,死不了。”
宴三爷一个“死”字出口,洛欢的心又是一抽,她伸臂抱住宴三爷的腰,用力撞进他的怀中,狠狠道:“要死一起死,你敢先死了,我绝对饶不了你!”
宴紫轩浑身一震,把洛欢紧紧抱在怀里,他抱的太紧,几乎让洛欢无法呼吸。
如果太子更加强硬,如果太子以擅闯东宫为理由把宴紫轩直接射杀……洛欢闭上了眼睛,不敢去想那恐怖的一幕,如果是这样,她更加不可能原谅自己的过失。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宴紫轩成了她生命的一部分,并且在每一次她陷入危机的时候,身披金甲,脚踏七彩祥云来救她于水火。
洛欢甚至很难想象,如果她的身边没有宴紫轩,那会是什么样的状况。
她不敢想。
宴三爷在耳边低笑:“谁跟你一起死啊,这么好的日子,爷我还没过够呢。”
他的声音充满了安定和鼓励,把洛欢的心烫的平平的,从进入东宫到宴紫轩出现,她心中那根绷紧的弦终于松懈,困意袭来,铺天盖地。
宴紫轩见怀中的人没了声音,竟沉沉睡去,无奈一笑,把洛欢打横抱起往外走,兰若目睹了两人的亲密无间,精致眉眼之间闪过一丝玩味,有似笑非笑的妖治迷情,他的声音慵懒:“王爷,您就这样走了,不怕太子怪罪您吗?”
宴紫轩脚步一顿,他没有转身,声音犹如风刀霜剑,在空气里无形压迫:“南宫诺,本王劝你好自为之。”
兰若听到宴紫轩叫出他的本名,那个很久没有人叫过,几乎被快被遗忘的本名,他眉头猛一跳,慵懒的面具骤然碎裂开来,他双目微眯,迸出凌厉杀气,死死盯着宴紫轩的背影消失在屏风之后。
他五官精致绝美的面容因为怒意而扭曲,泼墨流云袖被真气盈满,狠狠的一扫,案几上的茶具被气流撞击在地面上,四分五裂,一地狼藉,只有深色的茶汤在地面上蜿蜒成河……
洛欢陷入了一个冗长杂乱的梦境,这个梦境里,反反复复出现的,只有宴紫轩的影子。梦的太过支离破碎,竟构不成一个完整的故事。
以至于在洛欢醒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她试图用语言去描述这个梦境,竟然有辞藻匮乏的无力感觉。
梦里的宴紫轩会是什么样的一张面孔……
对面坐着的男子身材很高,他的牙齿洁白,笑容干净,固执的始终穿着白色衬衫,手指干燥修长,掌心有细密的纹路。
他的嘴唇触碰到她海藻般的长发,唇角有ESSE香烟的味道。这个叫轩的男子,英俊忧郁的像一株在光线昏暗的室内开放的蓝色鸢尾,花开的一瞬间有细小但却清晰的声音。
这是X宝贝的版本。
或者……
他的脸上有淡淡的明媚和忧伤,以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
她在他的眉宇间看到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像幻雪帝国里漫山遍野的白色樱花。他白色的宽大术袍被风灌满,用灵力屏蔽掉即将飘落在她肩头的雪花,他轻吻她的额头,让她自由的飞翔……
这是X四的版本。
又或者……
宴紫轩慵懒的坐在真皮沙发上,一袭黑色手工订制西服勾勒出他颀长完美的身材,面部线条冷峻,五官精致分明,一双凤眸邪魅又深沉,性感的薄唇轻抿,散发着冷鸷的气质。他冷硬而无情的侵占她唇,尝尽她所有的甜蜜柔软……
这尼玛是总裁版本的。
洛欢抖了个激灵,终于吓醒了。
洛欢醒过神,发现自己不在月桂宫,而是在宴紫轩的王府卧室。
洛欢甩了甩发胀的脑袋,回忆起整件事情的经过,太子的狠戾霸道,兰若的阴阳怪气,还有宴紫轩横空出世的光辉形象……
也就是说,宴紫轩跑到东宫抢人,应该还大闹了一场,最后也没去月桂宫,直接把她带回了王府。
晕,这事儿是不是有点闹大了?
洛欢虽然醒了,可是头还很疼,她挣扎着坐起来,红玉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公主醒了?”
洛欢一听红玉在身边,忐忑的心情舒缓了不少,她伸手掀开帐子:“我要喝水。”
一大杯水下肚,洛欢觉得焦躁的唇舌和五脏缓解了很多,她把杯子递给红玉:“王爷呢?”
红玉道:“王爷在书房,您已经睡了三天了。”
纳尼?三天!洛欢只记得那个叫兰若的似乎给她下了什么药,只是没想到那药居然那么厉害,一睡就是三天,难怪那个梦那么长,版本那么多。
洛欢又想起宴紫轩袖子里蜿蜒而下的血,太子没有手下留情,宴紫轩似乎伤的不轻,不行,她得去看看。
洛欢一掀被子下了床:“我去看看。”
红玉急忙拦住她:“公主,您身体还没好,别乱动。”
洛欢握住红玉的手笑道:“没事的,我记得王爷也受伤了,这都三天了,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红玉见洛欢急切的样子,终究还是不忍,松开了手。
就像所有陷入深沉爱情的人一样,在醒来的第一时间,她希望可以看到自己的爱人,洛欢也不例外,尽管身体不适,她依旧坚持起床,坚持穿过卧室和书房之间相连的那个小花园,直到看到书房那扇镂花大门的时候,她都可以听到自己内心甜蜜和雀跃的心跳。
宴紫轩的伤好了没有?见到他之后,是不是要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鞋子轻而薄,走路不会发出任何声音,使得脚步轻盈漂浮,四周很安静,花开花落的声音她都可以清楚的听到。
门外没有亲卫和内侍守候,要不是屋里有人说话,洛欢还以为书房没有人。
当洛欢快要推门而入的一瞬间,她听到了一个男人说话的声音,那声音不属于宴紫轩。
是慕容清澜的声音。
他说:“王爷,您认为这个时候,还适合谈条件吗?公主中的蛊毒,需要马上解毒,否则,蛊毒入脑,后果不堪设想。”
洛欢的脚步顿住了,慕容清澜口中的公主,应该指的是自己,他说,自己中了蛊毒?
洛欢的心猛然一跳,自己中蛊毒了,难怪自己会昏迷那么久,难怪宴紫轩会带她回王府。
洛欢想起冬至的那一天,玉树琼花下的那些虫子,靠,难道就是那恶心的玩意儿?洛欢胃部一阵翻涌……
至于慕容清澜为什么出现在宴紫轩的书房,也就很好解释了,他是医圣的弟子,宴紫轩请他来,自然是帮她解毒的。
只是,慕容清澜说的条件,是什么意思?
洛欢听到宴紫轩的声音慢条斯理的:“毒当然是要解,只是你想狮子大开口,难道没有趁人之危的嫌疑吗?”
宴紫轩的语气里有不屑和指责,慕容清澜似乎并不以为然:“是吗?那我倒想知道,到底什么东西,比公主的性命更重要?
洛欢怔住了,脚步像灌了铅,重的一步也挪不开,他们两个似乎在谈什么条件,而条件的筹码是帮不帮自己解毒。
洛欢认为可以这样理解,因此她很想知道,宴紫轩会怎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