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琼花在顷刻间经历了从盛放到凋敝的全过程,芳华瞬间化作烟尘,繁茂不再,只余一地枯枝败叶,充满了嘲讽。
刚才还在拍马屁的人此时恨不得咬舌自尽,琼花瞬间枯萎成尘,大大的不祥啊!
当事人的脸上就更精彩了,徐贵妃惊的用袖子掩住了嘴,二公主宴长安白了一张俏脸说不出话,四皇子宴云焕更是直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急道:“父皇,儿臣全不知情啊!还请父皇明察!”
皇帝刚才还满面春风,现在阴沉沉的满面怒意,他的目光先在跪倒在地的宴云焕身上停驻了几秒,紧接着双眸微眯,薄唇中溢出一丝冷笑,阴冷锋利仿若出鞘宝剑。
皇帝一脚就踹到那盆枯萎的琼花上,花盆倒在地上碎成了几片,盆中泥土泼了一地,然而更可怖的事情发生了,从泥土中涌出几条色彩斑斓的虫子,一看就是含有剧毒。
洛欢刚才吃下去的栗子酥在胃里翻涌,有些胆小的妃嫔更是发出一声恐惧的惊呼。
有人大呼:“有刺客,护驾!”
一群侍卫从门外冲了进来,把大厅围了个水泄不通。为首一人,正是慕容清澜,他一看地上的毒虫,不慌不忙的顺手抄过一杯酒往虫身上一泼,那虫很快就发出“吱吱”的声音,在地上翻滚了片刻化成了一滩恶心的脓水。
皇帝不愧是皇帝,看到这么恶心的一幕,他居然一点特别的反应没有,凤眸里森冷冷的尽是可怕寒流:“这是什么?!”
慕容清澜从袖中取了银针一一验看后,用不带感情色彩的声音道:“启禀皇上,这是并非单纯的毒虫,而是毒蛊虫。”
皇帝的声音更冷:“什么意思?”
慕容清澜道:“此花瞬间凋敝,是因为泥中有毒蛊虫的缘故。”
“那若是人中了此蛊呢?”皇帝打破沙锅问到底。
慕容清澜斟酌了片刻,还是说了出来:“若是从血液中入心入脑,可控制人的心神。”
此语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宴云焕的身上,洛欢更是低下头,悄悄打量宴紫轩,谁知宴三爷也是一脸狐疑,明明白白写着四个字“我不知情”。
不是他干的?
皇帝早就出离愤怒了,他脑门上青筋暴起,突突直跳,眸底泛起血腥,不由分说一脚就把宴云焕踹倒在地。
宴云焕一脸不可置信,连连呼道:“父皇,这定是有奸人陷害儿臣啊!儿臣冤枉!”
徐贵妃已经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她连忙上前,声音带着哭腔:“皇上!”
“贱人!”
皇帝在气头上,反手就打了徐贵妃一个耳光,那巴掌打的够狠,鲜血顺着徐贵妃的嘴角流了下来,精心梳理的发髻也散落下来,颇为狼狈。
徐贵妃顾不上擦一下嘴角的血迹,牢牢的抱住皇上的腿,哀哀哭道;“皇上,还请皇上明察,焕儿是个好孩子,他想不出这种阴私法子,更不会在大厅广众之下做出这种事,他一定是被人陷害的。”
徐贵妃阐明了自己的观点,皇帝也从震怒中稍微缓过了神儿,他面色稍微和缓了些,这时皇后也走下了凤座,在一边劝道:“皇上,以臣妾看,有人当众行刺皇上,此事关系重大,还请皇上彻查此案。”
作为旁观者,洛欢也觉得这事儿不像是宴云焕干的,送礼物给皇帝,当然是希望得到皇帝的表扬和青睐,好家伙,你紧接着就来个下毒,除非这人脑子有病。
所有人在案子没有查出蛛丝马迹之前都不能离开大殿,那盆毁掉的琼花已经被处理干净,金砖地面又恢复了光滑整洁,可是那股怪怪的令人作呕的味道似乎还停留在空气里散不出去,让洛欢浑身腻歪。
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案情有了进展,侍卫从一名小太监身上搜到了一个小瓶子,瓶子里装的正是和花盆里一样的毒蛊虫。
而那小太监一被抓到,立刻就咬破了牙齿中事先藏好的毒丸,服毒自尽了。
让人大跌眼镜的是,这名小太监是在东宫当差的。
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太子!风向立刻就转移了!剧情大反转了!
洛欢下意识的往太子方向看了看,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叫做兰若的男宠,他隐藏在太子身后的那半张精致面孔中,总感觉有些诡异。
太子也是满脸惊讶和错愕,他立刻跪下道:“父皇,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皇后的心理素质不错,她没有哭,而是端端正正的朝皇上行了一个礼,一脸正气凛然:“皇上,这一定是有人陷害。”
剧情急转直下,原本惹龙颜大怒的徐贵妃母子瞬间成了苦主,太子成了犯罪嫌疑人。
一潭原本就很浑的水搅的更浑了!
洛欢觉得这事儿透着诡异,不管太子是不是要陷害四皇子,用这样的法子都实在是太冒险,很容易就会被查出来,这实在太愚蠢。
难道徐贵妃母子联手唱了一出苦肉计?
也有点不像,因为这样的事儿根本就不足以扳倒太子,以皇帝的性格,一定会埋下怀疑的种子,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得不偿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洛欢想来想去只觉得是迷雾重重,完全没有一点头绪。
同样感到困惑的人还有皇帝,他除了困惑以外,还有明显的失望,他深深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两对母子,略显疲惫的脸上滑过一丝无奈的笑容。
那个笑容很复杂,包含了很多东西,除了失望和无奈,还有痛心,冷淡。
柳婕妤立刻走了上来,轻轻的托住皇帝的胳膊,柔声劝道;“皇上要保重龙体,快去休息一下吧。”
往往在这个时候的软语安慰显得特别贴心,皇帝那颗坚硬冰冷的心有片刻软化,他回过头,轻轻的在柳婕妤的手背上拍了拍,两人一起缓缓的走了出去,对于地上的两对母子,他连看都没看一眼,想来已经是失望到了极处。
皇帝一走,太子猛的从地上跳了起来,他愤怒的瞪了宴云焕一眼,咬牙切齿道:“想害我,没那么容易!”
宴云焕也不甘示弱:“太子这是说的什么话,事情摆在眼前,明明是您宫里的人陷害我,您不回去好好约束宫中的人,反倒来指责臣弟,好没意思。”
这两人高贵的外衣都不要了,当众就冷言冷语相对,算是彻底撕破了脸。
皇帝走了,一干看戏的人也都往外面撤,洛欢心里一肚子官司,故意磨磨蹭蹭慢慢吞吞的走在人后,宴三爷怎么会不知道洛欢那点小心思,负手走了过来,低声道:“想什么呢?”
天色有些黑了,宴三爷一双凤眸却格外幽深有神,洛欢脱口而出:“我觉得今天这事儿有点怪。”
她乍着胆子看了宴三爷一眼,忐忑的说出心里那个猜测:“不会是……”
女人的样子让宴三爷又好气又好笑,他凤眸一眯,伸手就把娇小女人给提了起来,几步走到树荫下,把她给压在树干上,低头咬牙切齿道:“小丫头不要命了,敢怀疑爷?”
一股煞气扑面而来,洛欢不争气的腿软了,嘴里嘟囔:“我哪有?我只是问问。”
腰身被扣的严丝合缝,宴三爷目光灼灼的,跟要吃了她一样。
洛欢挤出点儿笑:“我只是好奇嘛。”
“快收起你那点危险的好奇心,当心要了你的命。”
宴三爷的口气威胁中还有关切,洛欢知道他在告诫自己,也是,在宫里东西不能乱吃,话也一样不能乱说的。
洛欢理亏,细声细气道:“爷,我错了。”
男人那只铁钳般的手力道轻了几分,一只手老实不客气的点在女人嘟起的可爱嘴唇儿上,微粗的指腹描画那好看的弧线。
然后又无比亲昵的在女人白皙的小脸上捏了两下,凑到她耳边哑哑道:“小丫头,回头再跟你算账。”
洛欢心尖儿颤了颤,男人已经离去,洛欢在树底下站了一会儿,直到红玉过来叫她,她才回过神儿。
真的不是他吗?
那会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