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中所见是素衣佳人的高挑身姿,她飞扬的长发,宽大的衣裾在风中盘旋。
让洛欢恍然间有时空交错的错觉,仿若闯进了西方玄幻的华美魔幻世界,与高贵空灵的精灵公主擦肩而过。
在这后宫里,除了皇帝,其他的人,包括亲王,妃嫔入宫只能坐步辇,而大公主居然可以公然在宫中骑马,让洛欢又一次见识了大公主高高在上的特权。
洛欢忍不住发出一声赞叹:“好美啊。”
宴紫轩冷冷的看着大公主消失的方向,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僻静的宫室,小佛堂灯火如豆。佛龛里白玉观音像慈眉善目,宝相庄严,一双悲悯世人的慧眼平和,慈悲。
正中杏色蒲团上端端正正跪着一名女子,发髻盘的一丝不乱,只用了一枚银簪子,无纹无饰。她良久跪坐着,小叶紫檀佛珠被白玉指尖儿缓缓拨动,成为这寂静佛堂里的唯一生气。
林东儿轻轻推开门,在女子身畔站定。女子却如老僧入定一般双目紧闭。
林东儿大气也不敢出,良久,那女子才缓缓开口:“你知道你错在哪里了吗?”
女子看似不疾不徐的声音,却一举击中林东儿的痛处,林东儿目光一凛,不服气的咬了咬嘴唇,没说话。
林东儿没回答,女子也不气恼:“看来,你并不知道你错在哪里,?你还是回去吧,以后不要来了。”
林东儿听女子下了逐客令,脱口而出:“她不过是个蝼蚁,我想要她死,这和大局有关系吗?我有错吗?”
女子的声音里带上了失望,反问道:“大局?我以为你****和林眉那个无知妇人混在一起,早就忘记了大局。你既然知道她是个蝼蚁,那你理会她做什么?”
林东儿语塞。
女子轻轻叹了口气:“从前你和宴紫轩就不可能,如今就更不可能了。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林东儿找不到共鸣,急切道:“为什么?”
女子摇摇头:“因为林眉有孕,恩宠日盛,皇上怎么可能让宴紫轩和林家绑在一起?这宫里有一个徐贵妃,难道还要出第二个吗?”
林东儿听她说出了真相,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写满了不甘心。
但是她很快把情绪压了下去,轻盈的笑了两声,饱含嘲讽:“呵呵,我还以为你多么高深莫测,她是无知妇人,那你是什么东西?
“你就算杀了她的孩子,你这辈子也没有上位的指望。我告诉你,她好端端的没事儿,皇后也好好的,皇上还特特安抚了皇后娘娘,怎么样?你很失望吧。”
林东儿的话赤裸裸的恶毒,字字诛心,让女子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波澜,她拈住佛珠的手指不自觉用力,想来是怒极而极力压制。
林东儿一口气把心中想说的话说完,俏脸红润,胸口起伏,她瞟了一眼那女子,如愿以偿的看到她略有些颤抖的双肩,得意的笑了。
女子的声音掩不住厌恶:“你走吧。”
林东儿冷哼:“走?你把东西给我,我自然就走了。”
女子听林东儿这般没脸没皮,倒笑了起来:“你想好了?这可是兵行险棋,稍有不慎满盘皆输。要知道,以你的条件……”
林东儿皱起眉头,不耐烦的打断女子的话:“说那些废话做什么?你快些给我!”
女子不再说话,她从怀中摸出一个有些褪色的旧荷包,掷在光滑的金砖地面上。
林东儿连忙弯腰拾起,打开荷包一看,果然在里面找到一张略有些发黄的纸片。
林东儿匆匆浏览了一遍,眼中迸发了一丝喜悦,她满意的点点头,小心的收好荷包,又故作泰然的理了理衣襟,正了正钗环,也不再理会女子,昂着高贵的头施施然走了出去。
门再次被关上,女子一双清秀美目终于睁开,她嘴角滑过不屑,低唤道:“春生。”
从内室轻悄悄走出一个宫女,走到女子身边应了一声。
女子道;“你都听到了吧,有人要自掘坟墓,咱们就索性送她一程吧。”
宫女道:“留着林东儿,倒是还可以做一些事。”
女子冷哼:“罢了,她已经成了只喂不熟的狼了。”
宫女点头道:“是。”
皇后宴上一场风波,洛欢不想再惹事儿,索性称病,关起门来过日子,躲了宫中诸人。宴三爷偶尔来蹭个饭什么的,顺便腻腻歪歪,日子简单明了。
不过,那件事说到底还是大公主帮自己解了围,想到大公主还送过自己名贵的白玉杯子,算是后宫中对自己不错的人,如果不抽个时间去拜会一下,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洛欢找了个时间,找了梅姑姑,又请示皇后,得到准确批复后,这才坐上小车出发了。
洛欢本来想约宴紫轩一起去,但转念一想,两个人若是一起出现,只怕大公主又要取笑,想想还是算了。
谁知一到感业寺的别院,那坐在大公主旁边,紫袍玉冠的俊朗男子,不是宴紫轩又是谁?
想不到这么巧,感业寺都能碰上这厮。大公主见宴紫轩不说话,故意笑道:“都说心有灵犀,我看这句话果然是真的。”
洛欢低着头悄悄瞟了宴紫轩一眼,刚好看到宴紫轩完美的侧脸,他勾唇笑道:“长姐还是莫要取笑我们了。”
我们?洛欢心头一甜。
大公主抚掌笑道:“孤早就看出来,三弟是个知冷知热的人,”说完大公主站起身,亲自执了洛欢的手和她一起入坐:“想不到你会来,这里不像在宫里那般一举一动守着规矩,妹妹只管放开些就是。”
洛欢奉上了礼物,又说明了来意,对那日帮自己解围的事情表示衷心的感谢,大公主的美目闪过一丝笑意:“不过是举手之劳,妹妹不必放在心上,只是在宫里走动,一切要多加小心才是。毕竟孤和三弟也不是时时都能及时出现的。”
大公主的忠告说的很实在,洛欢却不由想到某人经常夜探月桂宫的行径,低头笑了笑。
腿上不轻不重的挨了一下,洛欢一愣,视线下落,正好看到宴三爷堪堪缩回的靴子尖儿。
靠,敢踢我!
某人偷袭成功,脸上还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洛欢正要回敬一击,某人立刻用膝盖在桌布底下挡住了攻势。
一来而去,洛欢又落了下风,只好忿忿的飞了一记眼刀。
两人桌子底下的小动作被大公主净收眼底,她会心一笑,假装没有看见,吩咐侍立在一边的秋苇奉上茶点。
大公主准备的茶点和宫里的风格有些不同,因为住在寺院,所以以素食为主,看着清新淡雅,口感也相当清淡,装在好看雅致的器皿里,端上来跟工艺品似的,让洛欢舍不得下筷子。
洛欢把每样都尝了一点,赞不绝口。
和那些寡居持斋,古井无波的女子不同,大公主不但有很高的生活品味,谈吐见识也很不凡,她早年曾经带兵镇守边关,塞北黄沙之间也过了数年艰苦戎马生活,人生阅历不可谓不丰富
。比起二公主五公主那些只知道后宫勾心斗角的小丫头来说,大公主显得更具有个人魅力。
洛欢听的津津有味,却见宴紫轩时不时看她一眼,眼神中似乎有所表示,便想到宴紫轩应该不是来找大公主聊天的,说不定有事,于是洛欢很知趣的提出独自去后面的花园走走。
大公主不动声色的看着宴紫轩的目光,一直跟随洛欢的背影隐没在竹林深处,不禁笑道:“三弟,我这里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你还怕洛欢被我欺负了不成?”
宴紫轩收回视线,淡然一笑:“她不过一个小小女子,至于让长姐下了这么多功夫吗?”
大公主别有深意的看了宴紫轩一眼:“三弟严重了,我见洛欢单纯可爱,竟比长安长乐她们还要亲近些,再说,她马上就是自家人了,我作为长姐,对她好些不行吗?”
宴紫轩暗含嘲讽道:“长姐说了那么多,最后这一句才是真的。”
大公主一愣,随即笑道:“瞧你紧张的。我看,风流公子动了情,往往比旁人更甚百倍呢。”
宴紫轩听到“动情”二字,原本含笑的凤眸忽然冷却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