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紫轩这样任性的做法让洛欢几乎忍无可忍,信任或不信任,在他们两个人直接,其实并不那么重要,她信他们的感情是真的,可是感情却大不过一道圣旨。
洛欢想起昏迷之前皇帝的逼问,沈明澈来看她时候眉梢眼角的得意洋洋,她心头的那股气猛的窜了起来:“我信你!可是,我不信皇上,不信沈明澈,不信所有有野心有企图的人!”
“你!”怒意染上了宴紫轩的俊颜,他几乎咬牙切齿:“你是在质疑我?我说过,我们需要时间,你为什么就不能耐下性子等待?”
洛欢颤了颤,眼泪夺眶而出:“等?等什么呢?等你做皇帝,等你三宫六院?等沈明澈当皇后?”
宴紫轩眸子黑沉沉的:“你终于说实话了,对不对?”
洛欢满脸是泪,是的,该说的都已经说了。
她不是慕容皇后,更不是谢皇后,她不可能像她们一样,把时间和精力耗费在漫长的,尔虞我诈的,毫无意义的宫斗生涯里,她不是那种人。
宴紫轩猛的起身,一把把洛欢从椅子上拖了起来,洛欢被他大力的拉了一个趔趄:“你要干嘛?”
宴紫轩一言不发,拽着她往外走。
院子后面是个荷花池,清泉宫最奇的地方就是每座院落里都有一个活泉引来的池塘,养出来的花朵格外的繁茂。
此时花季早过了,池中只空余了数枝残荷,孤零零的立在水塘里,夜风一吹让穿的单薄的洛欢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洛欢不知道宴紫轩要干嘛,这人总是想一出是一出,这又是玩的什么套路?
靠,不会是要把她推到水塘里去吧?
洛欢惊恐的看了宴紫轩一眼,他的身影在夜色中显得格外修长,衣袂随风翩飞,一头青丝隐进夜色中。
宴紫轩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目光灼灼如黑色宝石:“如果我做了皇帝,我也只有你一个女人,你信不信?”
洛欢惊讶又意外,宴紫轩的话在她听来,无异于孩子的任性胡闹和喝醉酒后的疯话。
洛欢迟疑了,她叹了口气:“宴紫轩,别胡闹了行吗?”
她话还没说完,只听到扑通一声,洛欢眼睁睁的看着宴紫轩跳下了荷花池。
池塘里水花四溅!
洛欢呆滞了,她一直认为这样的狗血桥段只可能出现在狗血脑残电视剧里,像宴紫轩这样的人居然也搞这么一套,她完全懵了,完全接受无力。
洛欢摸了一把脸上的水花,这才确信,宴紫轩真的投湖了。
宴紫轩的水性不错,这一点洛欢早就验证过了,所以宴紫轩跳下去,她惊讶归惊讶,但是并不过分为他的人身安全担心。
几分钟过去,水塘的涟漪渐渐的恢复了平静,洛欢开始有些慌了,她叫了几遍宴紫轩的名字,水面平静无人应答。
洛欢的心开始往下沉,宴紫轩虽说水性好,可是他毕竟喝醉了,而且这荷塘下面是活水,万一遇上个漩涡什么的。
洛欢着慌了,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没有半个人影浮上来。
眼睛开始变的模糊,声音忍不住发颤:“宴紫轩,你别闹了,你快上来啊。”
没人说话,夜静的可怕。
洛欢的眼泪汹涌而出,心里有什么东西在慢慢被抽走,她跌坐在池边的大石头上:“好!我信你!你说什么我都信你了!只求你别玩了行吗?”
一个人影猛地从湖水中飞身而出,溅出无数水花,洛欢看清那人面孔之后,只觉得腿发软,坐在石头上起不来了。
宴紫轩浑身湿透,一边往岸上走还在不停的滴水,见洛欢瘫坐在石头上,发出了一阵低沉好听的笑声,就像小孩子得逞了一样。
宴紫轩在洛欢面前蹲了下来,他头发湿湿的贴在面颊上,薄唇勾出微笑的弧度,眼神黑亮有神,毫不掩饰的笑意真得不像平时的他。
宴紫轩把洛欢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低声笑道:“怎么?担心爷殉情而死了?”
洛欢恨不得一巴掌甩到他那张脸上,这是开玩笑的事吗?宴紫轩一向都很无赖,只是,这样极端还真是头一次。
洛欢觉得眼前的宴紫轩有点陌生,说不出的感觉。
宴紫轩是投湖了,是以死相逼了,可是该解决的问题一个都没有解决。
洛欢的心又在往下沉,坐了一会儿,心情不复刚才的惶恐,洛欢站起来外回走。
腰间一紧,一双冰凉的唇贴到她的耳廓上,带着蛊惑的语调似哄似骗:“别走,你相信我的。”
他身上全是水,凉意隔着薄薄的衣料透过来,洛欢刻意躲开他的嘴唇。
宴紫轩一滞,明显感觉到她的疏离。
不等洛欢说话,宴紫轩捧起她的脸低下头覆上她的唇,双唇的冰凉瞬间被炙热袭卷,脑袋渐渐变的空白。
洛欢任由他动作,却想不起来要去迎合。
直到宴紫轩发现了她的冷淡,失而复得的好心情又被怒意取代,他捉住她的手腕,柔情蜜意瞬间消退:“你还是不信?”
洛欢凝视他一会儿,他眼神虽然冷鸷却有慌乱,洛欢幽幽道:“我一直都信你,可是,我信你有什么用呢?”
宴紫轩动作僵住,洛欢的眼神空洞令他不敢再看,洛欢走到池边,指了指池水,浮起一抹平静的笑:“你看看,不就是跳湖吗?你若是想看,我现在也可以跳给你看。”
意思很明白,不要做秀,没有意义。
宴紫轩的怒意被激了起来,他几乎咬牙切齿,阴狠狠:“好!你有种!”
可是眼前他什么也不能做,除了拂袖而去。
湖边闹剧之后,宴紫轩彻底没再来过。
如此又过了一个月,皇帝的病情有了好转,于是决定在半个月后离开清泉宫,回京城。
洛欢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有些失落。
她其实一直在躲避,宴紫轩当太子,几乎已经成了定局。太子之后,就是皇帝。
到那个时候,她又该何去何从。
沈明澈入王府,除了一个仪式,已经成为定局。
要不要回王府,回了王府又该怎么面对这一切?
离回去的日子越来越近,洛欢却没有要收拾东西的意思,每天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发呆。
红玉忍不住问:“娘娘,咱们要不要收拾东西了。”
洛欢摇摇头:“先别急,你去把青珠叫来。”
洛欢早已明白,离开清泉宫之后,就是另一个开始,如果是这样,那么,很多该解决而没有解决的问题,就要在这个时候对自己有一个交代。
青珠来的很快,她掀起门帘,看到房间里只有洛欢一人,她独自坐在临窗的榻上,支着下巴看窗外的风景出神。
洛欢听到门口动静,转过头淡然笑道:“你来了。”
青珠虽然比不上红玉细致,但是说到亲近,这些近身服侍的人里面,各自都有各自的背景出处,只有青珠,是她在茫茫人海中自己找到的,有种草根情怀在这其中,就格外的不同。
屋里没有服侍的人,这很不符合常理,青珠一进来就发现气氛不对,而洛欢的表情始终淡淡的,却叫人琢磨不透。
青珠定了定心神,像往常一样笑着走过来:“娘娘口渴了吧,奴婢给您倒杯茶吧。”
说着她就往放了茶具的桌边走去,洛欢却道:“不必了,你坐吧,今儿不该你当值,我今天叫你来,是想跟你说说话。”
青珠愣住了,她的手微微颤了颤,转眸之后,神色才恢复如常。
青珠也不扭捏,顺势就在洛欢坐榻下的踏脚上坐了,笑道:“娘娘今天怎么有雅兴传奴婢来说话?”
洛欢不接她的话,目光落在窗外一地合欢花上:“我记得咱们认识有两年了吧?”
青珠道:“可不是,奴婢跟在娘娘身边已经两年了。”
洛欢轻笑:“时间过的真快啊。”
洛欢无端端的回忆起以前的事情,反倒叫青珠觉得心惊不已,她微微低下头,笑的不太自然:“娘娘说的极是。”
她这样乖觉温顺,反而和素日里那个快人快语的青珠大相径庭。
一时间,洛欢竟然分不清哪个是真正的她了。
洛欢闲闲道:“青珠,马上要回京城了,你有什么打算没有?”
青珠抬头一脸错愕的看着洛欢,而洛欢的视线横扫过她的面容,倒叫青珠看着心惊。
青珠的语气不复刚才的轻松,局促了起来:“娘娘说的话,奴婢听不明白。”
洛欢冷冷地盯着她,青珠不自觉地身子微微一动,洛欢悠悠叹了口气:“当日皇后为何会知道我在月桂宫放走了阿史那靖,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那晚除了你以外,并没有其他人守夜,而你又被阿史那靖点了昏睡穴,这消息又是如何传到皇后的耳朵里呢?以前我不敢确定的事儿,这些日子得闲儿了,反而想明白了。”
青珠面色一凛,强笑道:“娘娘,您莫不是怀疑奴婢?奴婢从哪里来,有几斤几两,别人不知道,娘娘您还会不知道?”
洛欢的语气里慢慢透出冷凝:“是啊,我也奇怪了,一个市井中长大的女孩子,怎么会身怀武功,莫不是阿史那靖的点穴功夫不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