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长风吃了一惊,连忙跪下道:“父皇息怒!”
皇帝冷哼:“朕若是吃了你这点心,恐怕现在这宫里就变了天了。”
宴长风马上明白了,这点心被人做了手脚,她急急辩解:“父皇,这点心是儿臣亲手所制,做好之后儿臣都亲自品尝过,是绝对不可能问题的,若是有问题,一定是有奸佞小人陷害儿臣啊!”
皇帝的表情异常凉薄,显然根本不听宴长风的解释,他指着地上的点心:“那你说说,是什么小人,手上会有醉八荒这样的毒药!”
醉八荒三个字像惊雷一样在宴长风的头顶爆炸开来,宴长风这下终于明白了,她这是被宴清澜给阴了,宴清澜根本就没有按照她的要求把毒药下在丹药里,而是下在了她亲手制作的点心里。
如果说是其他毒药,宴长风还可以辩解一二,但是偏偏是醉八荒,世间仅有一瓶的醉八荒,当年配置毒药的人早就死去,此事只有皇帝和慕容皇后知道,而后来慕容皇后又把这毒药传个了自己。
这几乎是百口莫辩了。
当初只想着醉八荒用过之后很难察觉,却没有想过这世上只有这么一瓶,更没有想到宴清澜居然会背叛她。
宴长风气的几乎眼前一黑,气血上久久不能平静。
不行,她绝对不能这么轻易就被宴清澜给坑了,她必须反击。
宴长风一咬牙,挺直背脊道:“父皇,醉八荒的确是母后传给儿臣的,可是,这毒药早在十年前,儿臣镇守北境的时候就已经遗失了,儿臣当时不在京城,所以也未曾跟父皇回禀此事。”
宴长风这一番解释委实牵强,但是到了这一步,她也只能咬紧牙关死不承认。
皇帝素来多疑,当然不会相信宴长风的解释,宴长风的辩解反而加剧了皇帝的厌烦,他猛的一挥手,狠狠甩了宴长风一个耳光。
宴长风被打的一个趔趄,头发都散了,但是她不敢辩解,膝行了数步,拉住皇帝的袍角,带着哭腔哽咽道:“父皇息怒,您要保重龙体啊。”
皇帝冷冷的看着宴长风的表演,他深知宴长风的性子,她素来手段雷霆,而且在细节上欠缺考虑,下毒这样的事情,也许并不是她做的,但是这里面也一定会有她的影子。
皇帝道:“你既然说醉八荒被人偷了去,怎么又会出现在宫里?”
宴长风哭的满面泪痕,一边用哭声掩饰,一边道:“儿臣不知啊。”
皇帝点点头:“你在朕身边这么多年,一直办事得力,那朕就问问你,依你之见,此事是何人所为?”
宴长风现在恨宴清澜恨的要命,她当然不想就此放了宴清澜,于是宴长风道:“依儿臣之见,宴清澜一直在父皇身边伺候,他又擅长药理,想必……”
“哈哈哈哈!”皇帝忽然大笑起来,可那笑声丝毫听不出快活,只有失望。
皇帝扬声道:“清澜,你出来吧。”
屏风后面转出一个人,宴长风瞪大了眼睛,这人不是别人,真是她想找其算账的宴清澜。
宴长风一看到宴清澜居然在皇帝的屏风后面,气的七窍生烟,指着宴清澜道:“你!你个卑鄙小人!”
皇帝喝道:“够了!”
宴清澜连看都没看宴长风,对她的指责也没有任何反应,好像她压根不是在说自己。
宴清澜高贵风雅出众,一副闲散风流王爷的样子,他淡淡一笑:“长姐您是在说我吗?”
宴长风被皇帝喝住,也不敢造次,毕竟现在自己处于劣势,她很了解皇帝的性子,最是多疑,那可是个宁可错杀也不放过的主儿,尤其是在关系到自己安危的事情,更是这样。
皇帝道:“清澜,刚才长风的话你都听到了吗?你们是姐弟,朕不希望看到你们自相残杀,有些事情你们自己面对面好好说道说道吧。”
宴长风听皇帝这么说,表情一松,又不屑的瞟了宴清澜一眼,皇帝到底还是一碗水端平的,她还有机会辩解。宴清澜也休想逃脱干系,她倒要看看,宴清澜如何舌灿莲花,说出一朵花,然后把脏水都泼到自己身上。
宴清澜跪下道:“父皇,儿臣略懂些药理医理,帮父皇配置丸药,承蒙父皇赏识,那些丸药都是经过太医院各位太医仔细验看过,儿臣亲自服用过,才敢呈给父皇。药丸的方子在太医院章院判那里也有记档,父皇大可以宣章院判来一问便知。”
宴清澜说了一大堆话,无非就是为了证明,自己做事向来细致又光明磊落,怎么可能干出下毒这么卑鄙的事呢。
宴长风气的发抖,宴清澜说来说去,把自己撇了个干干净净,简直卑鄙无耻之极。
宴长风是个暴脾气,宴清澜还没说完,宴长风就已经爆发了:“宴清澜,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你忘了你是怎么变成皇子的,你忘了你是怎么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你别以为你撇的干干净净,你就真的白璧无瑕……”
皇帝一声暴喝:“宴长风!你住嘴!”
傻子也听出来了,皇帝根本就是已经猜疑宴长风了,结果宴长风在这个时候还把矛头直指宴清澜,皇帝能不生气吗?
宴长风的声音戛然而止。
屋里只有皇帝粗重的呼吸声,宴长风吃了亏,不敢再造次。
这时,洪恩在外面小心翼翼道:“皇上。”
皇帝沉声道:“什么事?”
洪恩道:“京里有紧急公文。”
皇帝道:“呈上来!”
洪恩递进来一份公文,皇帝踱步到书案边,见宴清澜和宴长风还跪在那里,不耐烦的一挥手:“你们先跪安。”
宴长风早就呆不住了,她要立刻回去想对策,于是抢着站了起来。
于此同时,皇帝翻开了那份公文,他刚看了几行字,脸色一变,他猛的抬头,正好看到宴长风的背影。
皇帝气血上涌,陡然生出一股力气,一把就把那份公文掷了出去,刚好朝宴长风的后背而去。
宴长风有武功在身,她一听到后面有东西掷来,下意识的一把就抄住了。
洪恩一直是看皇帝脸色的,皇帝极少会这样爆发,洪恩心里咯噔一下,扑通一声跪下了:“皇上,息怒!”
皇帝根本不理洪恩,一声怒吼:“宴长风!跪下!”
宴长风刚抄住公文,就听到皇帝陡然爆发的怒意,吓的连忙跪下。
皇帝指着宴长风,手止不住的抖:“逆子,逆子!你干出这样的好事!简直狼子野心!你对得起你死去的母后吗?先是下毒,然后……”
宴长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小声道:“父皇……”
洪恩快步把皇帝扶住,小太监极有颜色的奉上了参茶,洪恩道:“皇上,您喝口参汤消消气吧。”
皇帝接过参汤一饮而尽,还不解气,一把把瓷碗惯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皇帝喝了参汤,声音平顺了很多,他冷冷的瞪了宴长风一眼,再无半点慈爱,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你自己看看吧。”
宴长风展开文书一看,惊的呆立当场。
这哪里是什么文书,这分明是她伪造的诏书,等着宴清澜得手之后,立刻将诏书公布天下,封宴长风为摄政长公主。
而现在,这封诏书居然被递到了皇帝跟前,还是当着她的面。
宴长风先是惊恐,然后是惧怕,但是她并不是个软柿子,她猛的去看宴清澜,宴清澜好端端的跪在那里,好像这些事情都和他没关系一样。
好一个宴清澜啊,先是在她送来的点心里下了醉八荒,让皇帝彻底怀疑了她,然后又搞了一出当面拆台,直接把皇帝彻底激怒,皇帝心中对她的最后一点信任,就此也就降到了冰点。
宴长风眸子里燃起火焰,这一定是宴清澜干的好事。
宴清澜设下一环又一环的圈套,把她逼到了几乎万劫不复的地步,这根本就是要对她痛下杀手。
想不到身边竟然一直藏着一条毒蛇!
宴长风现在彻底明白,她几乎是在孤军奋战了,曾经的盟友宴清澜反目,皇帝也不再信任她,至于朝中那些暗中拥护她的大臣,以及一些旧部……
唉,更是不作他想。
她怒极反笑:“好啊好啊,我竟然那么糊涂,在身边养了一条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