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姑姑是宴紫轩的人,这一点在她刚入住月桂宫的时候就知道了,但是梅姑姑这个人做事一直都很低调,对洛欢的照顾也一直是暗中的,和她很少有交集。
在月桂宫看到梅姑姑,这没什么奇怪的,但是看到锋芒毕露的梅姑姑,实在是意外中的意外。
不过好歹是自己人,洛欢松了口气:“姑姑怎么来了?”
梅姑姑手中的短剑迅速滑到了袖子里,眼底的锐光也被隐匿起来,瞬间就恢复了那个不显山不露水的掌事女官。
梅姑姑朝洛欢福了福道:“奴婢是奉王爷之命,接王妃入宫暂避的,不想王妃……”
原来梅姑姑是去接她的,谁知到洛欢误打误撞的自己就来了,真是巧的不能再巧了。
不过现在洛欢来不及扯闲篇,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问:“我来的时候,王府已经被自称是刑部的包围了,莫非王府现在已经不安全?”
梅姑姑点头到:“的确如此,据奴婢所知,王府已经混进了刺客。”
“刺客?”洛欢瞪大了眼睛:“谁派的?”
梅姑姑没有回答,洛欢知道她是出于顾忌不能说,但是洛欢此时心里也大概知道了答案。
洛欢道:“那王爷呢?怎么好好的就下了刑部大狱?”
梅姑姑那训练有素的,表情平和的脸上有了一丝笑意:“王爷是因为触怒了圣上而被下狱,王妃放心,王爷现在反而很安全。”
梅姑姑用了反而两个字,又那么的笃定的语气,洛欢一下子就明白了,宴紫轩这一招挺厉害,下了刑部的大狱,又是宗室亲王,没有皇帝的手谕,就是太子都不能轻易拿人。宴三爷这么一折腾,反而安全了。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走到哪里,都是一句真理。
而宴紫轩让梅姑姑从密道把自己接到宫里,想必也是同样的原理。
宴三爷暂时安全,洛欢松了口气,她想起刚才小太监和小宫女的对话,又道:“姑姑,现在皇上如何了?”
梅姑姑道:“皇上现在在勤政殿,皇后娘娘守着呢。”
“什么?”洛欢皱眉:“皇后守着?”
梅姑姑道:“前天夜里,皇上睡下之后,可能是偶感风寒,发起烧来,皇后第一时间就赶到了勤政殿守在那里,已经一天一夜没有消息了。”
这是明目张胆的软禁啊。
洛欢道:“皇上病了,后宫妃嫔以及亲王都应该去侍疾才对啊,再说,皇后不是早没了六宫之权吗?”
梅姑姑道:“皇后毕竟还是皇后,金宝金册还在,皇上一病,她还是有权过问的。”
洛欢沉吟片刻道:“那皇上现在岂不是很凶险?按道理说,皇后就算掌六宫权柄,但是皇城禁军却只听令皇上一人的,皇城禁军完全可以入宫救驾。”
梅姑姑道:“皇上手上有一枚兵符,禁军将领必须要拿到兵符之后才能进入后宫,否则,就视为谋反大罪。”
洛欢一楞,兵符?好像她以前听宴紫轩说过,是有兵符这么个事情,没有兵符,军队是不可能随便进宫的。
可是,现在的问题是,皇帝已经被控制了,兵符很有可能会落在皇后的手里。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情况就更加糟糕和被动了。
洛欢脱口而出:“那兵符现在在哪里?”
梅姑姑摇头:“现在宫里还很平静,没有异常。”
平静?这是不是可以说明,皇后还没有拿到兵符,所以还不敢贸然行动?
洛欢道:“姑姑的意思是,若是拿到了兵符,让禁军进宫救驾,那么宫里的危机就解除了?”
梅姑姑深深的看着洛欢,眼底闪过异样的神采,她平凡的面孔也因此变的生动起来:“王妃说的极是。”
洛欢蹙眉道:“可是,现在皇上身边有皇后,别说兵符了,就连皇上的面都见不到啊。”
梅姑姑浅浅一笑:“奴婢有办法。”
洛欢眼前亮了亮:“姑姑有什么良策吗?”
梅姑姑道:“只需找一个皇上信的过的人,到勤政殿面圣即可。”
晕死,什么良策,说了等于白说。但凡皇上信的过的人,只怕这会子都被皇后控制了,要不是自己跑的快,说不定现在已经被悄无声息的干掉了。
洛欢不由后怕起来,苦笑道:“姑姑您说的道理,我何尝不明白,只不过,眼下的情形,想见皇上一眼,实在是难于上青天啊。”
梅姑姑似乎早就知道洛欢会这么说,她微微一笑:“王妃,您言重了,其实没有那么难,眼下就有一个合适的人选。”
洛欢心道还有这种高人呢,奇道:“谁?”
梅姑姑抬起眼皮看着洛欢:“您。”
“我?”洛欢瞪大了眼睛:“姑姑,您实在是说笑了,您又不是不知道,我现在的处境也很危险,况且我也没有勤政殿的腰牌,如何能见到皇上呢?”
梅姑姑道:“若是用腰牌,您自然是进不去,见不到皇上的,可是若是用其他的方法,或许还有一线转机……”
洛欢从梅姑姑诡异的眼神里发现了一丝不对头,其他的方法?想见皇上,除了皇上主动宣召以外,那就是自己递牌子,要是皇上同意了,就安排时间见一面。
除此之外,洛欢实在想不出来还有其他的好方法。
不对,洛欢终于读懂了梅姑姑的眼神,正常途径进不去,还有不正常的途径呢。
洛欢虽然想到了这一层,想了想还是摇摇头:“姑姑,您还是另外找其他得力的人吧,我实在不行。”
梅姑姑道:“眼前也只有您了,若是派寻常的宫女太监,皇上未必信任,可是您就不一样了。”
洛欢其实也很犹豫,若是乔装改扮,稍微有一点差池就很有可能被识破,可是眼下这个情形,似乎也实在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如果不管怎么样,都难逃一死的话,那还不如就干脆搏一搏吧。
洛欢想到这一层,便下了决心不再犹豫,沉声道:“既然是这样,那我就索性走一趟了。”
梅姑姑的唇边露出一抹欣慰笑容,她立刻蹲了一个福道:“奴婢在此多谢王妃娘娘了。”
洛欢刚走出两步,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她转头对梅姑姑道:“姑姑,有个事儿拜托你。你现在去各个宫里,想法子知会各宫娘娘,就说太子要逼宫谋反,皇后把皇帝软禁了,传的越玄乎,越吓人越好。”
梅姑姑迟疑:“这怕是不好吧。”
洛欢狡黠一笑:“没事,你别让人家知道是你传的就行。”
梅姑姑的办法其实很简单,她弄了一套小太监的衣服给洛欢穿上了,又用一些黄色染料在洛欢脸上淡淡的涂了一层,盖去了洛欢本来白皙细腻的皮肤,最后用一些粉在眉毛处做了掩饰。
经过一番折腾,洛欢往镜子前面一站,好家伙,一枚新鲜热辣的小太监就此出锅了。
皇后虽然守在勤政殿,但是她也并非只手遮天,勤政殿是皇帝经营了多年的地方,皇后又不能落下软禁皇帝这样的话柄,所以皇帝身边近身伺候的人还是照常工作着。
这里面也包括了奉茶的人。
奉茶的人里面有梅姑姑的人,所以经过梅姑姑一安排,洛欢就顺利在勤政殿的茶房上班了。
勤政殿的茶房洛欢一点也不陌生,就在不久的以前,她还和某人在这里偷偷见面,吃某人送来的爱心午餐,那个甜蜜哟,现在想起来,那一幕幕的旖旎时光,心里还是暖暖的。
结果这才多久,宴三爷已经被下了大狱,勤政殿也成了刀光剑影的权力角逐场。
而自己,则身不由己的成为这盘棋局里随时可能被吃掉的一枚棋子。
洛欢守在空无一人的茶房,只有红泥小火炉上的那只铜壶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在小而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的突兀。
此时的勤政殿和洛欢想象的不一样,似乎还是老样子,但是洛欢进门的时候特别留意了一下,门口的侍卫都换成了生面孔,而且看样子还不乏训练有素的高手。
皇后这次是落足本钱了的。
说不紧张是假的,洛欢一看到这些高手心里就直发憷,甚至有点后悔蹚这趟浑水了。
屋里太静,以至于让洛欢有种院子里没人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