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之人听得“任清风”三字突然静了下来,而这话音刚落,便见一人现于众人眼前,来时竟未带半点声响,连风声也未曾听得,足见轻功高深程度当世罕见。任清风一身白衫,五年未见,他却仍旧是当年了尘峰上英俊的少年模样,竟一丝一毫也不曾变过,让我心中感到奇怪。他来时手中执剑,而我于那剑只一眼,便认出了那是沾过我师父鲜血的“问道”,了尘峰上之事后,任清风仍旧使这剑这么些年,不知他是否有想起过当日师父的痛苦绝望?
任清风见场中四人正欲动手,以三对一实在是欺人太甚,但一看那正准备以一敌三的任清云突然呆住了,面上净是惊讶。任清云也看着他,不说一句,却是无尽的冷漠。旁人看得糊里糊涂,我却是知晓其中因果,这两兄弟如今见面后果难料,若真要动起手来,恐怕是一场武林中空前的恶战,任清云心中放不下仇恨,非要分出个生死,但任清风多年未见,武功上似又大有精进,实在是深不可测。
“清云……”任清风突然开了口,似认出了自己这同父异母的弟弟,任青云却一脸厌恶,握紧了拳头,不说一词。
俞峰见任清风前来,本来心中一惊,但见在场如此多的江湖好手,自然是不怕任清风动手针对自己,但看任清风与这不知是何处的小子有些古怪,道:“任清风你来做什么?送死么?”
我听俞峰这话,心中觉得好笑,俞峰自己远不是任清风的对手,语气还如此猖狂,直叫人觉得他才是在找死。
任清风看向俞峰,冷笑道:“俞掌门这话说得好无道理,几个月前你与顾城派之人打伤我师弟,后又扬言自己找到了问天剑,要向我讨问道剑,我怎么能不来看个热闹,顺道连这‘问道’一起给你带来?”
任清风话刚说完,便听有人道:“任清风,你还是乖乖交出问道剑,让这双剑合铸,推选出新的七派长者,还武林一个清静!”说这话之人也不知是谁,语气这样嚣张。
任清风却是笑道:“双剑合铸?那请俞掌门将问天剑拿出来给大家辨辨,还有那杀楚襄子之人一起带出来,好让我报那杀叔之仇、诬陷之罪!”
“你……你先交出问道剑!”俞峰得语气突然有些软了,似有所顾虑,变得结巴起来。
这时一旁受了些伤的陈念青开口道:“清风哥哥,俞峰和言炎两个小人相互勾结,谕城、清河、越水三派先是抓了侠盗成商,后又设计害了段天崖,得到了阴阳剑,实际上都是为了对付你。他们三人想这阴阳剑本是月城之物,来得名不正言不顺,所以才打着问天剑的名号召集武林各路高手来对付你,俞峰手上是没有问天剑的!”
众人听得这问天剑一说竟是俞峰自己编造的谎话,那还了得,人人气愤地高举手中武器,就要找俞峰要个说法。
有人道:“俞峰你手上到底有没有问天剑?快让大家看看,不然要了你狗命!”
又有人道:“你今天若是拿不出问天剑,我便要血洗这谕城山,让你这掌门再当不得!”
这些人语气极凶狠,都非七大派之人,是乃游散的江湖人士,说话做事自然毫无忌讳。俞峰见激起了众怒,心中惶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看向那言炎。
言炎却是冷眼看着陈念青道:“看来念青姑娘到我清河来的数日收获颇丰啊,我言某竟没能留下你好生款待,实在是对不住你!”说完便发力向那陈念青冲去,顷刻间就要要了陈念青的命。言炎这一出手实在是太快,陈念青根本没法躲闪,只能眼睁睁看着命将不保。
就在言炎离陈念青不过咫尺距离之时,突然停了下来,陈念青本来闭上得眼睁了开,不明所以,一看竟是任清风从后方牵制住了言炎,让他再动不得。
这言炎动作本来就已经是过快,任清风这一出手,更是快得让人看不真切,霎时间便换了地方,令人惊叹。“言掌门怎么这样心急,可吓着我念青妹子了。”
任清风制住了言炎,陈念青才松了口气,俞峰见这任清风实在是厉害,恐怕在场之人加起来也不是他对手,加之言炎又已经被制住了,现在众怒难平,因而心虚不已。
我趁着这间隙,扶住段天崖,他如今失了双眼,只能靠双耳来听这场上之事,始终不解像他这等高手怎么会被弄瞎双眼,还被俞峰制住,那俞峰、言炎、柳越恒恐怕没有一个是他的对手,莫非是那三人合攻?他当初让我给言炎送信,信中到底写了些什么?
正想着,段天崖慌慌张张地小声在我耳边说道:“忘儿,趁现在快带我走,快!”我来不及多想,也觉得离开这是非之地是最好的选择,便要带着段天崖趁这混乱之际离开。
正要走,突然听得响亮一声:“问天剑在此!”
然后见一把飞剑连着剑鞘朝任清风后背刺去,任清风反应极快,知这来剑所带功力不小,连忙侧身躲闪,那剑未到得任清风身上,忽又往来路退返,不过只是剑身出了来退回去,剑鞘却是奔了出去。只见那剑离了鞘,发出寒光一阵,气势咄咄逼人,终回到一人手中。
我看那人,再挪不动步子,那人正是五年前抛下我的万尘沙!
任清风看向那人,显然也吃了一惊:“是你?!”
再看他手中之剑,寒光逼人,正是与问道剑用同种材料所铸的问天剑。问天剑终于出现在众人眼前,引起一片哗然,许多人平生都是第一次见此等宝剑,不免惊叹不已,叹这武林奇剑果然不负盛名。
“万叔……”我声音颤抖地走向万尘沙,五年前的所有历历在目。万尘沙看着我,声音低沉一如五年前般说道:“姑娘可还安好?”
我心中千种情绪就要一涌而出,像是见到了失散多年的自己唯一的亲人,既亲切又陌生,想说的想问的太多,但又说不出话,只像五年前了尘峰上一事之后在尘外楼中醒来时见他那般使劲摇头,但却没有流出泪来。这五年里他究竟去了哪里?
这时段天崖突然激动地叫道:“是他!是他!忘儿,快走,快走!”
段天崖眼睛看不见,只能四处摸索,但慌乱之中扑了个空,摔倒在地。
我忙过去扶住他,问道:“是谁?”
段天崖慌慌张张道:“就是他弄瞎了我的眼,是他!”
我一阵心惊,看向万尘沙,万尘沙却不再看我,对任清风说道:“问天剑已出,你可能交出问道剑了?”
任清风一时没弄清楚这其中原委,却见言炎哈哈大笑道:“任清风你再厉害,今日不交出问道剑也是死路一条了!”
在场的人不知这突来的男子又是何人,为何问天剑会在他手上,一时静了下来。
只听任清风道:“万尘沙,你怎么会有问天剑?”
万尘沙一脸严肃,只是道:“想报仇,就动手吧!”说着举起问天剑,做好了临敌的准备。
任清风不知事实,不肯动手:“你的意思是当初是你杀了楚襄子,夺了问天剑?”
万尘沙点了点头。
“那素霓……”任清风依旧是一脸茫然。
“动手吧!”万尘沙声音低沉得直像是来自暗黑深谷。
任清风见他承认自己杀了楚襄子,又想起了尘峰上死去的素霓,终于肯拔出问道剑,与万尘沙一战。问道剑一出,众人眼前又是寒光一闪,虽不知这来者武功如何,但两大奇剑对决,必定是难得一见,因而都屏息静待战果如何。任清云也退到我身旁,冷冷地看着任清风与万尘沙的对决。
只见两人拼杀间寒光阵阵,旁人却是看不太真切,只觉得这身手、速度万尘沙都分毫不输给任清风,我越看越觉得奇怪,这万尘沙的剑法招式与任清风之间竟是如出一辙。
一旁看了一阵的任清云也是纳闷:“这万尘沙怎么会无影剑法?”
“青城派的无影剑法?”我听任清云这么一说心中也是大吃一惊,这无影剑法乃是青城派的至高剑法,万尘沙怎么会使,而且看样子在无影剑法的修为上并不比任清风差。
任清风与万尘沙斗剑,起初见他也使无影剑法,心中已是大吃一惊,后来越斗越觉得奇怪,万尘沙的无影剑法使得似乎比楚知子还要精妙许多。就在任清风分神之时,万尘沙突出一招,此招任清风竟是没见过,看样子应是无影剑法中更深层次的招式,不由得又是大惊失色,被这一招划伤了左手,身体失了平衡略微倾倒,又划伤了右手,而万尘沙此招之妙就在于那伤左右手只是个引子,旨在趁这左右倾倒之际要了对手性命。任清风心中只是一味奇怪,不似往常冷静,没想到这小小玄机,就要中招,若是万尘沙得手,凭问天剑之利气,任清风恐怕性命不保。
这时陈念青也已经看破其中玄机,见任清风不知在想些什么,忙大喊:“清风哥哥小心!”任清风和万尘沙打斗得拼命,高手过招哪听得见旁人声音,眼见得就要命丧于此。
突然我耳旁一个声音:“借剑一用!”还没待我反应,就见手中的妃子笑已被人抽了去,那人拿着妃子笑杀入任清风和万尘沙二人之中,助任清风挡开那问天剑的汹涌来势,救得任清风一命。看那人,却是任清云。
任清风这才回过神来,看着前来相救的任清云心中一阵感激道,却又只是说道:“清云……”
任清云却不看他,依旧冷冰冰道:“要死你也得死在我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