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天崖看了看我接着说道:“素霓既然让我将妃子笑给你,必定极看重你。这妃子笑由女子使用更为合适,这么多年我用来终觉得欠缺些什么。当初黄天烈把这剑送给依依,也是为了让她使用,可依依自从嫁了我再也无心练剑,我用它练逍遥剑法确实比用寻常剑功力增进快得数倍,妃子笑乃剑中极品,如今的我已经是孤家寡人一个,送给你也无妨。不过,你跟了你师父这些年都学了些什么功夫?”
我听他如此发问心中惭愧:“师父教我一些普通拳脚,也教过刀剑,只是自己这些年功夫上并无大成,师父更多的是让我背一些武功心法以及……”
他见我如此,知我武功上并无什么修为,打断我道:“这么说你来那这妃子笑拿在你手上也是无用,反而糟蹋了。”
我低下头不好意思看他,觉得他说的也是有理,自己这么些年跟着师父确是在武功上没有进展。师父重于跟我日常相处,让我体会到来自亲人的呵护,再加上师父本就希望我做个平平常常的小人物,也不刻意强逼我苦练武艺,所以我在焚香谷那九年过得潇洒自在、无忧无虑,乐在平平庸庸。这妃子笑既是难得一见的好剑,拿在我手上自然也就是糟蹋了。
“你想学剑么?”他看着低垂下头的我。
我抬起头看着他,坚定地说:“想!”师父忽然离世、万尘沙莫名失踪,这一切让我再也不愿做一个平庸之人,我想练得一身好身手,弄清师父自杀的原委,找出那真正该伏法的幕后凶手,为师父平冤昭雪。
段天崖看我态度如此坚决,便定了主意:“你现在孤独一人也无去处,我可以留下你教你练剑,等你日后有所成就,便将妃子笑赠与你,你看如何。”
我听后心中一阵感激,忙跪拜:“若前辈能收下我,我定当勤学苦练,练出些成就来。”
“你是素霓的徒弟,也不用拜我为师,我只教你功夫,至于你日后如何,也要看你自身先天条件以及后天领悟能力,练剑急不得,是个慢过程,得你自己多加努力才是。”
我听后听了这话连连点头,自师父出了事到如今,自己终于安定了些,不用再整天担心自己流落街头无处落脚。
“你出去吧,告诉成商那家伙快点走,我不想再多看他一眼。”段天崖却又闭上了眼,似在养神,又似睡去了。
我又对他拜了拜,这才出门来。陆商见着我忙冲我跑来,见我安好才放了心。我将段天崖说要留下我教我练剑与他说了,一旁的成商听了却只看我一眼便转身走了,边走边说道:“不用说,他定是叫你来赶我走的。”
陆商却有些担心我:“刚才那段天崖差点掐死你,你留在他身边不怕吗?”
“如今我只想找个落身之处,学得一身真本事,也顾不得那么多。刚才在里面跟他谈话,觉得他也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我会自己见机行事。”通过刚才与段天崖的谈话,知道他是个伤心人,本来有些怕他,如今反而不怕了,觉得他只是个的孤独老人。
“既然你下了决心,那我也不便多说。这离我们那也不远,我和青禾有时间便来看看你。”
我点了点头,将他送出了院门。陆商又想起什么似得说:“段天崖前辈告诉你为何将这取名为‘灵溪’了吗?我有些好奇。”
我扬起嘴角笑了笑:“那你师父告诉你为何你与他的名是一样的了吗?我也有些好奇。”
陆商却像是没听见我的话似得,只是盯着我看:“见着你这些天,你终于肯笑了。”
我收住笑,心中一阵感慨:我竟已经太长时间忘了笑,忘了如今的自己不过是十二岁的年纪。十二岁年纪的少女本该是笑容里能绽出花的,本该是天真烂漫了无所求的,本该是无论如何,也不是我这模样的。
段天崖这些年一人独居,虽心中思恋黄依依,却也不似那成商嗜酒成瘾,只是拿着妃子笑苦练逍遥剑法。那逍遥剑法剑法总共十二章,前三章人人只要勤加练习,都能突破,只是时间问题,而再往高了却是要看个人修为与领悟能力。段天崖凭着妃子笑,加上这么多年心无旁骛专心研习,如今竟已达到第九章的功力,他常年深居这荒岭,不问世事,也不找人切磋,只是练剑,所求的也不过是发泄心中对发妻的思恋之苦,断没想过成名立万,名扬天下,所以江湖上知道他武功高深程度的人除了当初送他逍遥剑谱的成商,再无他人。而这成商却是有趣,他的‘侠盗’之名在江湖上也算是响当当,早些年所做之事尽是些劫富济贫的仁义之举,可后来便爱上了收集各种名剑与剑谱,那逍遥剑谱却是他从农家种田人那得来,成商一眼就识出了其武学价值为当世罕有,可农人却不识得字,认不得这是多少武林人士梦寐以求的剑谱,并且已是孤本,见成商想要,便送给他了。成商得了这逍遥剑谱最初当然是自己开始研习,但到第四章时已是遇到瓶颈,再突破不过,他知清河的段天崖与黄依依手中有妃子笑,想来以妃子笑之利修这逍遥剑法定能大有所成,但因自己与段天崖本是旧识,段天崖夫妇是仁义之士,自己断不可为了练剑而偷了这剑来,所以才将逍遥剑谱送与段天崖,不想这剑谱竟酿成了他们夫妻俩的惨剧。
开始时,段天崖并未给我妃子笑,只为我找来一把木剑,让我自己练些师父教过我的简单招式,找找感觉。
一日在我练剑之时,段天崖拿出逍遥剑谱,对我说道:“我练这逍遥剑法多年,如今已练完第九章。练这剑法越到后来,我越觉得这逍遥剑法练习之人应当如这剑法之名一般心中自在逍遥,我却因依依的离去做不到这点,所以到了第九章再练不下去。我已一把年纪,也不望自己有生之年能习得完整这逍遥剑法,只盼你日后能勤学苦练,在这剑法上能有自己的一番领悟与修为。”
我接过逍遥剑谱,他又接着说道:“这逍遥剑法前三章你用这木剑修习即可,只要勤加练习,几个月便能修完,到你要练第四章之时,我再将妃子笑给你,妃子笑尖利无比,前几章你初练手不太稳,怕你伤了自己,到第四章时有了这妃子笑助力,练起来更加轻松些。”
段天崖自从知道我是他女儿的徒弟后,对我十分随和,再没像刚见他时那般让我觉得心惊肉跳。他一头白发。一脸白须,整日里穿着一身黑袍,看起来面无精神,憔悴无比,却给人一种严肃冷漠、难以靠近的感觉。成商之前说他性格怪异,我看却只是对成商而言,在我眼里他俨然是个易相处的老人。他耍起剑来却又是另一种模样,精神饱满,步子轻盈,神态动作都极其专注。我看他在我面前舞剑,身手潇洒敏捷,和那日林中见成商所使剑法颇为相似,却又感觉多了一份力道。
我对他说起那日林中所见,段天崖听后却又是笑了:“成商那家伙练的也是这逍遥剑法,不过他却总停在这剑法表面,看不到实质的东西。他一味地追求身姿潇洒自如,不知道这剑法讲的是内心逍遥快活。他啊,心中却是做不到这一点的。”
“我听陆商和青禾说他们师父总爱喝酒,而且都喝的都是春三酿、浮生醉这些醉人心智、不易醒来的罕见美酒,常常一醉就是三两天,定是心中有事。”
“成商那小儿心中的事就是他的风流账,跟着他的那两个徒弟都是跟他有关系的女人所生,其中一个还是他的亲生儿子,他却也不告诉他们,只当徒弟收着,养了这么些年,现在换这两个徒弟来照顾他了。”
我心下吃惊,但一想到成商与那青禾长得如此相似,也就不奇怪了,那亲生儿子便是青禾了。
“成商小儿当爹当妈地累了这些年把这两个小家伙拉扯大,还不是因了自己年少干的那些风流事,欠下这些情债,也是自己活该。”
我说出自己心中的疑惑:“陆商跟他师父虽姓不一样,但名却是一样,这成商前辈怎么会给自己徒弟起跟自己一样的名呢。”
“那哪是他起的,那是那男孩的母亲起的,那男孩母亲嫁人生子还忘不了成商小儿,给自己孩子起名‘商’字就是因自己余情未了。”
“青禾的母亲和陆商的父母又去了何处呢。”
“死啦,都死光啦。”段天崖摇摇头叹声道。
我听到这又是一惊,想着这陆商和青禾的身世也是如此可怜,青禾好歹也是跟生父长大,而陆商却没有亲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