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凯红回到了匡家庄养伤,他不检讨本人的过错,而把这次失败的婚姻怪罪三爹匡达运。他认为要不是达运和俊山做媒人,他不会在苹果关街上认识龚洪,庆友这两个赌徒,不会再重染赌赙恶习。他肯定会与妻子共度终生,在他的逻辑里,只有苹果关街上有赌徒,且是龚洪和沈庆友,又恰恰和自己结合成赌友,并输了钱。他不正视自己老早就有赌博恶习。
厚莲也骂道:“凯亮是孬种,去抢郭有富家的牛,是娘儿俩个人一起去的。等到对方人多打起架来,凯亮却一个人仓皇逃命,把老娘一个人丢下,任别人打骂和受辱。这全不能算了。”她把自己挨的打,还打在凯亮的脸上。凯亮想还手与厚莲对打,被达才喝住:“小孩打老辈犯雷劈。”
凯亮听到达才喊到“犯雷劈”他才住手,厚莲免受凯亮一拳或更多耳光。从态度上看,他在气头旺盛时,真想痛打母亲一顿。母亲打他,嫌羞。
凯红有时候一个人在家里哭,他本身是一个英俊高大的青年,如今走路变成了残废。他常在太阳下自己一个人走路,观察自己人影。总是在走路时往左边歪,或往右边歪,像快倒地似的,他感到害怕。如果站在背后看自己走路,那是多么难看。他恨柯珍的绝情,幻想着她不应该喊抓小偷,自己就不跳窗,就不会摔残。
晌午了,厚莲下班回来了,看见他一个人哭的泪人似的,手里还拿着一根绳子想上吊自杀。妈妈上前阻止哭诉:“儿啦,娘叫你作上门女婿真是委屈成这样。不过你临走时妈还是教你别再赌博,你不听。你想,输掉几千元钱谁能不心疼钱呢,这都算了。你别死。谁坑害了你,报了仇再说,不能白死,为了你,咱们还欠了几千元的外债。谁害你,你报谁的仇。”哭罢,她看看,凯红的情绪非常糟糕,蓬头污垢,眼睛红肿无光,想到他一个痛哭很久了。按按他的腿还有点痛,还是没有好透。厚莲劝他静心休养,等伤好透了,有力了,好打架,与谁家有仇恨就灭了他。
经过厚莲的提示。凯红就追究与谁有仇。柯珍是仇人,她家总是有人,不好下手。况且自己的腿已经不适应远走,坐车去别人都认识自己;与玉娥有仇,也是太远,别人也一样认得我,都报不了仇;只有三爹,他不该当媒人,不该把我弄走,他是怕我在匡家庄,在他面前撒横,他想把我赶走,这仇人就是他了,他和二爹家都是想削弱我的人头强壮,实质是赶我出匡家庄,找三爹出恶气是对的,定了。
达运和达富虽然借给凯红的住院费,但是由于时间紧迫,没有问大哥,凯红为什么住院。现在他出院回来了,兄弟两个商议去大哥家看看,凯红是什么病,什么伤,作为当亲叔叔的理应去看看,也是个安慰。
吃了晚饭,达富、达运,一人手掂着一兜鸡蛋,一个人手里拿着点心,在一轮明月的照亮下来到了达才家。达富先说话:“前些日子由于家里活特忙,没有顾得看看凯红,今天闲了下来,才来瞧瞧。”
厚莲接过点心,凯亮接过鸡蛋,达才给两个兄弟搬了凳子坐下,带着微笑的面容说道:“你两个想的周到,作为老辈还来看小辈的,真是难为你俩个了操心了,今后这些小孩子们也应该在你们面前尽孝。”
在一边坐着的达运皱锁眉头,他问:“凯红为什么住院,是在哪儿受伤,是怎么搞的?我看他走路腿瘸,咋受的伤。”他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摔的,当搬运工摔的,他毛手毛脚的摔坏了腿。”厚莲在一旁替凯红编谎话回答达运,并审视他是否相信自己的说法。其实,在法庭上厚莲就知道凯红受伤的真正原因。此前不论是龚洪、庆友或凯红,都瞒着她,及其家人,未告诉他们真相,怕父母亲责怪凯红。达才夫妇不敢老板论理
“干活摔坏,那应该是工伤呀!由老板出钱住院治疗,还应该再去住院,养伤期间工资照出。你怎么还自己出钱住院,你应该在医院休息痊愈再出院。”达运说着看着凯红的表情,很是难堪,他无奈的摇头,真不知道他大哥一家人是怎么想的,平时在自己弟兄们面前耀武扬威,在老板面前畏缩。大嫂在亲戚面前很厉害,她还是怕有钱有势的大老板。
厚莲一直站着,她走近达运一步说道:“三弟,你看凯红的腿还是没有好透,还需要用药保养,你就再借些钱来帮忙治好,别让他瘸了。”
达运“哎”的叹了一口气又继续说:“大嫂,我刚才不是说得很明确吗,凯红既然是当装卸工摔伤,你为什么不找老板要药费,何必咱自己出钱治伤?老板的钱比咱种田人多的太多了。”
在一旁的凯红的心情烦乱,他接过话茬说出了借口:“三爹,老板也爱耍赖,伤在咱身上,他不出钱治,他身体也不疼,也不残废。不治伤,吃亏的是自己,咱不想办法,自己受疼痛,你别问伤的原因,只要操心借钱治伤就行了。我给你说实话,我与老板之间没有订劳动合同,现在摔坏了,他不承认我与他有劳动关系。”凯红编谎话骗三爹。
达运停了半天无话可说,嘴角微微一动只是说:“现钱我家里也没有,只有卖东西,粮食暂时便宜,明天看看卖点什么弄点钱借给你。”
一提到借钱厚莲又问达富:“凯红的二爹手里有钱不,借出来。”
达富也是半天才说出来:“只有卖点小麦,其它没有换钱的东西。”
钱没有借到手,屋里空气就不和谐了,没有了话声。唯有达运的话打破了宁静:“天晚了,明天有些农活,休息。”说罢站起来往外走。
只有达才一个人送出门,给两个弟弟话别,凯红、厚莲都没有出来,凯亮、兰妮、小贺、庆喜都先睡觉了。
走在路上,达运拉了一下达富,意思就是到他屋里少坐一会,因为后面有达才跟着。达富到了弟弟的过道里站了一会,听见达才回自己屋里有关门的声音,达运小声的神秘地告诉达富:“我估计凯红在苹果关街上干了坏事。要么是被别人打断了腿,要么就是翻墙摔坏了腿,不是干活工伤,先别再借给他钱。我看他们说话神色像讲谎话。”
好奇的是,爱管事的达运,第二天又骑着自行车去鲁俊山表叔家,打听到凯红在岳父家的所作所为,表叔住的地方距苹果关近些,是从玉娥的姑夫那里得到的消息:“摔伤是因为在人家楼上行窃被逮住,自己跳楼摔坏了腿,老婆也和他离婚了。凯红是个不成器的孩子,玉娥被他打流产了,还住了医院。他因为赌钱输掉老丈人的两千八百元钱。还想偷钱再赌。凯红腿瘸怪罪他自己,别同情他。还上了法院,判凯红败诉。”
达运把打听到的消息,悄悄地告诉了达富,警告不要声了张,不要再借钱给他治凯红的腿伤。并对二哥说是从俊山表叔那儿得到的消息,可靠。
第二天晚上,也就是达运去表叔家的当天晚上,达才、厚莲夫妇到达运家窜门,几句闲言之后,又是张口借钱,给凯红治腿伤。是厚莲张嘴借钱的,大哥坐在板凳上低着头,叹着气。
达运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对厚莲说:“大嫂,我也没有东西卖,口粮留的只够吃的,没有多余的了,咱们农村人就是这样,不到季节也没有东西换钱。”边说边观察大哥夫妇的表情是否高兴。
厚莲很快收住了笑脸,阴沉了下来,难听的话脱口而出:“你看俺家的笑话,反正凯红也不是你的亲儿子,残废了你一点也不心疼。”
达运忍住气只说了一句话“大嫂我如果是真看你的笑话,就不借给你二千元了,一个种田的农民手里能有几个钱呢,借了又借,确实没有钱了。”
最后达才夫妇起身走了,弄个不欢而散。达运也生气,没有起来欢送他俩。等达才、厚莲走后,达运起身闩门。
厚莲回到自己家里就骂达运不是人,不借钱给凯红治伤。这使得凯红对达运的仇更深了。决心养好伤后实施报复,这辈子总是完蛋了,干脆来个破罐子破摔,也没有上劲心了,与三爹家人同归于尽。
夏天的雨猛的狠,达运的房子虽然是失火后才盖上的新茅草,但是由于大火烧酥了土墙,堂屋房子的北屋山有些裂缝,下大雨水顺着墙缝往屋里进,很是危险,一旦墙倒,会砸死人的。达运家迫不及待的需要建新房子,才能保证全家人的生命财产的安全。大雨后,停了几日,达运还是无奈的到大哥家,一家人很不欢迎他的来到。也没有人理他。自己找凳子坐了下来。沉默好一会,才慢慢地启动唇说:“大哥,我的房子快倒了,前几天下雨,从墙缝里往屋里进水,是墙歪了才有缝隙,我怕墙倒了塌下了砸死人,我想重盖房子,需要你还我的借款。”说罢,达运用目光审视着大哥大嫂的态度是否愿意还钱。
厚莲听到马上接腔,手指着达运说:“不借给俺钱也就罢了,你还要旧帐,真是往俺伤口上撒盐。你的房子才盖新茅草,又要盖新房,你现在问我们家要债。是你卡我们家,正困难的时候找我要账。”
“你家有困难,我家更有危险,都是迫不得已,大火烧酥了墙,见水土流,这不是趁人之危。”达运说完,又沉思了一会,看看大哥夫妇是无钱可还,也没有还钱的诚意,就站起来了,最后又补充一句:“我这是先打个招呼,你快准备。”话一落,他就朝门外走回,达才、厚莲都不送他。
从此以后,达才、厚莲、凯红、凯亮见到达运的家人像仇人一样目露凶光。伏天的气温是很高的,就是天黑还是很热。达运手里拿着扇子在自己门前摇着。凯红一瘸一歪地走在达运的过道门前,故意挑衅的说:“三爹,你说我家欠你钱,你把欠条拿出来,我立即还你钱,否则我们给你了钱过后,你再拿欠条问我家要账怎么办?咱有手续就按手续办事,我干事从来讲稳妥。”听话语的口气很阴险。
达运一听,这可坏了,急了起来,手指着凯红说:“钱都是你爸来借的,你不知道,再一个来讲,咱是亲人,我能防备你家吗,你借你二爹的一千五百元也没有打欠条。”
凯红直截了当的说:“拿不出欠条就不还钱了,你别想要账。”说罢他身子一歪一歪的回自己的家去。还不时的回头望望达运无奈的表情。他回去告诉了父母自己突然想起赖掉达运账的好方法,就是认账,要欠条再还账的好主意。达才、厚莲、凯亮都承认凯红聪明。
达运去找达富商议说:“凯红欠咱两家的账不想给了,看来不好要回,你借给他家一千五百元,我借给他家二千元,总算是打了水漂,难办了。”
达富听了不这样认为,他考虑了一下,就对达运说了:“只要他承认借了就好说,他没有给咱写借条,咱找干部处理,咱保证把钱拿到手后给他写收条,咱保证今后永不向他家要账,同着处理问题的干部写,把问题弄清。”
达运想想这是个好办。并与达富说好一定不能把这个想法外泄。否则,他直接说没有借钱,不欠咱的账就难办了,是撬不开他的嘴的。在赶集的路上,厚莲自认为凯红的办法高明,觉得达运、达富把她家无可奈何,就故意在崇岭、茂叶面前说话气她俩:“达运想故意把凯红赶出匡家庄,到处托媒人把凯红到外地当上门女婿,碰巧找一家不讲理的岳父岳母,把凯红撵了回来,花去几千元,还落得一身残废的肢体。”茂叶根本不理会厚莲的胡言。赶集回家把厚莲抱怨达运的话说了一遍。达运听了很是生气,今天见着大哥必须讨论清楚,想着又去找了二哥,决定要回欠款。天到了黄昏时候,达才挑着水桶从达运门前经过。达运拦住他问道:“大哥,我上次给你打招呼,要盖房子用钱,把钱给我吧,你已经欠的时间够长了。”
达才直接回答:“我没有欠你家的钱,你说我欠钱,你拿出欠条。”兄弟关系又剑拔弩张了。
坏了,真的坏了,气得达运不知所措,现在大哥也彻底不认账。达运拽下达才的扁担,厚莲在门口看见,赶快喊凯红、凯亮说:“你三爹在给你爸要钱打架,你们去打架,就不承认欠账,也别提什么欠条,直接不认账,他没有依据,就说咱没有借你二爹三爹的钱。”小贺、庆喜也拿着铁揪、钉钯上去了。
邻居看见,有人高叫:“达富老瘸子又该和凯红嫩瘸子打架都来看啊”。
达才的四个儿子都手拿凶器,冲到达运的门口。达富夫妇正好也在达运家门口,也看到了战斗的动态,决心与达运共同作战。达运已经夺下达才的担水扁担,把达才的腿打得不能站稳,失去战斗力;凯红腿瘸伤未愈,达富打得过他,达富老瘸子打凯红嫩瘸子,但是多年老瘸腿不疼了,嫩瘸子的新伤还没有好透,还有些疼,不好用力。老瘸子达富就使好腿踢嫩瘸子匡凯红的伤腿,猛踢三脚,凯红也失去能力蹲了下去,手捂伤处又在流血,不能再战,疼得他大声啕嚎。达富夺过他手里的棍与达运合力夯打着凯亮的腿,用力几棍就打倒在地,达运收拾他,也用棍捶打,直到凯亮也败下阵来。
厚莲与茂叶撕打,她不是厚莲的对手,崇岭上去新仇旧恨全体现出来,捡起一块砖头砸向厚莲的头上,当场昏倒。大家已为死人了,都全住手。由打杀声转变成哭喊声,达才也不顾腿疼爬着到厚莲跟前抱起哭喊着。又用手掐住人中喊厚莲你醒醒。在哭闹声中,厚莲醒了,还答应了一声:“我这是怎么了,头疼。”在整个作战中,达才就没有发挥战斗优势,就被达运打败;凯红伤腿又重创一次,没有充分体现自己的年青力壮的特点,凯亮是中流砥柱,但是其他人无战斗力,他也抵挡不住惨败的结局。
这一砖头下去,厚莲倒地的那一秒钟,崇岭也吓坏了,别人在喊厚莲“醒醒”时,她是呆站在那里,虽然没有什么高文化,但是杀人偿命的道理她还是知道。
这次武斗就这么结束了,达才一家人是败的一方,众邻居也不同情他家。大家操心的是别等到厚莲挨那一砖头伤及脑子死了,事就大了,都为崇岭捏一把汗,怕她坐牢。在人群中走出了队长的老婆,她劝说:“厚莲,你去看看脑袋,别被砖头砸那一下子,产生於血,睡不到半夜,严重了没办法。”队长的老婆也是怕厚莲死了,崇岭成为杀人犯,对双方都有害。
厚莲望着她小声说:“没事,没事,我回去用白酒洗洗消炎。”众邻居看着达才一家人都瘸着腿走回家,有个小伙子侃笑说:“人的腿瘸也传染,凯红一人瘸腿传染四个人。”众人听了,都笑得肚子疼。也有人当笑话说:“达富老瘸子,打得过凯红嫩瘸子。”人们偷着笑。
到了第二天,达运、达富乘胜追击又找达才要钱,他的两个儿子都没有气力武打了,只好乖乖的写下欠条,并保证秋收后在本年农历十月初一日,还达富、达运的钱。
凯红本来就是伤腿,经过这次打架,又第二次受伤,等于老伤复发,又得自己出钱疗伤,养伤,他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残废人,再也无心赌博只想报仇。
秋收季节,田野的稻子像晒金场。朵朵棉花白得像雪团。人们都在忙着割稻子。凯红看到别人劳动,自己连出体力干活的能力都没有,想用鼠药倒进达运的食物里毒死他,因为每次自己家人在与他家的武斗中都败在他手里。他太有力气了,但是不好办到,用农药气味太大不可能毒死人。自己是个瘸子,去买鼠药别人会认出来,作了案,肯定会坐牢。不能连累自己的家人去买,自己做事自己挡,反正自己终身也不中用了,活着是个多余的,死了要有个垫背的。他就选择作案对象。达运、达富肯定不行,自己的力量,干不过。药死崇岭也不好办,因为她家没有院墙,呼救声人们听见的机率高些,好救活她。那就选择害死齐茂叶,把她毒死,等埋她时,埋错了风水能犯死达运。选准她了,他耐心的等待机会。他找了一个有大口袋的衣服,又找到自己家打庄稼害虫的农药一瓶,放在口袋里试装,能装得进去。他藏了药,准备好大口袋的褂子,每天他以腿疼为名在门前转来转去。瞅准茂叶一个人在家时,实施自己的复仇计划。
天亮了,睛朗的天空没有一块云,朝霞撒向大地,晨风吹着金黄色的稻田,当夜没有露水。趁早上凉快,茂叶喊道:“爱华、华丽快起来和爸爸一起下田割稻子。今天是星期六,不上学,正好今天又是好天气,替爸爸妈妈秋收两天。”
两个听话的女儿起床和爸爸一起下田割稻子去。家里只剩下茂叶一个人烧饭做家务。她当然不知道凯红想当死神,害死自己。
凯红听见茂叶喊声的内容,就穿好大口袋的褂子,装着一瓶毒农药,在门口静静观察达运屋里的情况,看看达运带领两个女儿出了家门到田间去了。又观察叶茂一个人坐在锅灶前在烧火做饭,根本不注意院里发生的一切。他悄悄靠近厨房,拧开药瓶盖,茂叶回头一看,凯红已经靠近,她厉声问道:“凯红,你想干什么,我是你亲三妈,无论如何是你老辈的,说不掉的。”茂叶吓懵了,不知道凯红是要毒死或污辱她,说出自己是长辈。
这时的凯红不回答三妈的话,他选择了决心,“不成功誓成仁”,回忆着他们三家人之间的斗争的点点滴滴,每一件事像放电影一样,他家的失败原因归结在达运身上,今天三爹必须付出代价,决不轻饶。别看凯红腿坏了,手胳膊还是很有力的。三妈斗不过他,把三妈按倒在地,就用毒药往三妈嘴里倒。她用手拦挡,药撒向一边,她把嘴抿的紧紧的,牙也咬紧不让毒药进口腔。她想活,舍不得离开可爱的两个乖女儿,舍不得家庭。这时候锅灶的火已经出来燃着了锅灶门口的许多柴禾,火着的很大。凯红很高兴,考虑到毒死三妈后还可以焚尸灭迹,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其实这时候,火已经燃着了凯红的衣服和茂叶的衣裳,如果毒不死也会烧死。
生产队长亮平和会计罗大牛给村民们发放交公粮和完成各项任务的《明白本》。走到达运的过道门口就进去。第一眼就看见大火,二人快步跑进救,突然闻到毒药气,当他俩进屋,还发现火中有两个活人,队长和会计先救人灭火。这时茂叶头发也着火很快也被灭。凯红趁在抢救茂叶的间隙自己把毒药喝了不少,继而又一阵狂饮。当灭完茂叶身上的火,转过来,灭凯红身上的火时,他已经毒倒在地,队长、会计一面给他灭火一边喊他,已经在挣扎,顷刻毙命。队长、会计暂时目瞪口呆。沉思片刻,忙问原因,茂叶也吓傻了,队长问:“你喝了多少药?”茂叶摇摇说:“我一点也没有喝到嘴口,他都罐撒地了。”说完她又从水缸里舀水洗洗脸,漱漱口。她的头脑很清醒。
会计急忙给队长说:“我去报案,通知达运带把茂叶一起带医院去消毒,你在这儿保护好现场。”
茂叶知道自己没有进药,但是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跟爱华一起到医院清洗、洗口腔、鼻孔等进行消毒工作。医生检查无大害,头发着了,头皮并未烧伤,当天就出院了。她有本能的生命力,与死神搏斗,与凯红挣抗。
凯红是绝望自杀,这是他的必然结果。打、偷、嫖、赌、懒集于一身,自杀是他的正当归宿,因为他恶习不改。他想不受刑罚而自杀。
公安接警后,派员到现场。有凯红的尸体,被火烧过的衣服和农药瓶,里面还存留药剂,现场有救火的迹象,是锅灶的火蔓延出来的,险些成为火灾。幸好队长、会计巧遇,否则死的是茂叶。最后认定凯红是自带农药到茂叶的厨房对其加害,被队长、会计发现及时救起茂叶,凯红畏罪自杀,尸体应由其家人带回,自己掩埋。关于达运述说的借贷问题,应当走司法程序解决,凯红已经死亡,不再追究刑事责任。
虽然农忙季节,达运的院里和过道门外,还是站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厚莲、达才,都下田干活去了。兰妮在家做饭,凯亮、小贺、庆喜,在家睡觉。公安人员通知其家人把凯红的尸体抬回来。凯亮一刻也不敢耽误,哭着喊早已下田割稻子的父母亲。三个人哭着往达运的院里跑,一看见临出门走时还活着的大儿子,现在已是阴阳两隔,嘴里往外吐白沫,脸色如土。厚莲也不顾尸体上的药气,就趴在尸体上痛哭,听着哭声肝肠寸断;达才也哭得鼻涕从嘴上连着下巴。兰妮也不做饭了,也跑进来痛哭,全家人都哭得乱七八糟的,稍停一会,公安人员责令立即抬走,不得在达运家停放。
达才用自己家的木板同凯亮一起合力把凯红的尸体抬到自家的过道门外,搭起了草棚。依据当地风俗,在外面的亲人尸体是不得进入自己的屋内,否则,对活人是不吉利的。凯红的尸体就放在草棚里。全家人尽情哭。人都是这样,不论自己的亲人好与坏,死了都会嚎啕大哭,尽管在别人眼里是坏人。自己血水相连的亲人还是心痛得哭。先前哭的响亮,最后哭累了,只有幽默的抽泣。
达才的家里经凯红的婚姻和治伤,已经无财力买一口棺材钱,只有用自家的木板由达才和凯亮父子俩充作木工,做了一口形状不同于专业木工做的棺材,实际上是一个长木匣子。也没有通知亲戚来抬凯红入葬,只有请庞福给凯红出殡找了个吉时和墓地。庞福才无心给找什么吉时,他一心想霸占厚莲,反倒找个凶时和绝地,设局犯死、害死达才后,娶厚莲为妻。薄薄的木板钉制成木匣装着凯红的尸体。放在劳动车拉着,凯亮在前面拉,达才在后面推着,像拉货物一样,厚莲和小贺、庆喜、兰妮在后面跟着。到了墓地,庞福仍然装模作样地仔细观察坟向,指挥着达才和凯亮把棺材左右摆动,力求准确无误。使达才全家人认为他十分尽力,还把他当作恩人一样的对待。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是天下最伤心的痛。达才夫妇吃不饱饭,睡不香觉,精神状态极差,无力干活,所以就留下庞福在家里帮助割稻子。家里还有十几亩的稻子没有收回,都已经熟透了,若遇上刮风下雨会倒伏沤烂在田里。庞福是求之不得的,仿佛是这个家庭成员似的,在这个院子自由出入。为了讨得厚莲家人的欢喜和接纳,他极献殷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