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河蜿蜒向东流去,它发源于征服者之海,穿过森林,淌下山谷,一刻不停向前欢快地奔腾着。河流中段有个地方,上面被岩石遮掩,下面被河水千万年冲刷,形成一个十余米的深洞,每年汛期都会被淹没,其它时间则会露出水平。站在上面完全看不到,只有下到水里才会发现这个奥秘,大自然之神奇令人赞叹。
这里就是三兄弟约定好的见面地点。在执行刺探任务之前,他们就很清楚,无论任务成功与否,都极有可能引起追杀,按照德玛西亚人坚韧而好强的性格,追杀几乎是可以肯定的。刺客生存之道在于,未虑胜,先虑败。如此才有可能长久的活下去,三兄弟十余年的刺客生涯也证实了这一点。他们在前往堡垒的路上不停观察周围地理环境,溯流而上时无意中发现了这座洞穴。经过实地考查,确认附近没有人类生存,可以作为藏身之地。洞里本来有一条蟒蛇,在小河中应该算得上食物链上游生物,哪料在洞里睡觉都会祸从天降,来了三个更加凶神恶煞的高等生物,只能乖乖地将自己的性命和巢穴奉上。
此刻,三名刺客正躲在里面,把洞口堵起来,只留下两个隐蔽的通气孔。洞里生起一堆小小篝火,用以照明、取暖和烹饪食物。蟒蛇的皮早已经被扒掉,此刻正挂在通气孔处晾干,一方面是为了遮掩孔洞避免光线外泄,另一方面则是为了驱散其它可能出现在附近的动物。要知道动物的嗅觉和直觉比人类要灵敏得多,这里一向都是蟒蛇的势力地盘,有皮为证,哪个宵小之辈敢来打扰。因此洞里连蚊虫都没有,省去了不少麻烦。
三兄弟此刻正面面相觑,成为刺客行走天下十多年来,从没有如此窘迫过。在执行任务之前,他们想过有可能失败,毕竟刺杀德玛西亚皇子,没有谁敢保证能百分百完成任务。三人都有绝技傍身,即便暗杀不成,逃跑还不成问题,向来都游刃有余。现在的情况是,他们被人追得像丧家之犬,即便躲起来也惴惴不安,时刻担心着敌人会找上门来个瓮中捉鳖。因为他们这次意外的遇上了一个变数,一个以往只存在于传说的敌人,一个在符文战争中据称已经灭亡的敌人——鹰眼族人。在小小的边防哨所中莫名其妙地出现这样一个人,竟然能把他们三兄弟追得垂头丧气,实在是让人窝火啊。同时还遇到一个传奇二货,一个不分轻重,想到啥就干啥的家伙,竟然能把三兄弟打得灰头土脸,实在是难以理解啊。
互相望了半晌,三人同时笑出来,指着对方的狼狈形象,刚开始只是低低地笑,慢慢变成大笑,最后演变成狂笑。为了减少动静,他们不得不拼命压抑自己想笑的冲动,以至于浑身颤抖憋得差点背过气去。没错,三个人的形象实在糟透了,以往精锐悍勇的形象完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三个乞丐一样的人。这让三兄弟似乎又回到了小时候在贫民窟里的时光,当时身边的人,无论活的还是死的,都是这么一副形象,满身污渍,到处血迹,脸上灰黑,衣衫褴褛,如果不仔细看,会以为是洞里钻出来的大老鼠。此刻他们的确像老鼠一样躲在洞里。
重土的伤最严重,当时他人在地下,被盖伦没头没脑的一剑刺下来,直接把左臂从肩膀处整个切断。那条胳膊一整晚历经磨难,先是被防御塔击中烧得焦黑,本来重土还想带回去呢,毕竟旧物难忘,以现在的魔法水平说不定还有挽救的可能,结果随后它又被暴风之剑给留了下来,宣告彻底阵亡,到现在还埋在土里,为诺克萨斯尽忠却连立个墓碑的待遇都享受不到,只能尘归尘土归土了。一路上重土拼命逃窜,血流了不少,如果换成普通人估计半路就完蛋了。好在他的身体素质非比常人,从小在刺客训练营中受到的训练也非比常人,再加上备用的疗伤药不要钱地往伤口上乱糊,总算捡回了一条命。即便如此,他的脸色还是苍白的吓人,坐在阴影里,火光在面庞上窜动,看起来格外诡异。加上他的头发被大火烧焦,脑门上有一撮没一撮的,看起来相当滑稽。
影刃的伤势次之,以他的手段和速度,本来不可能有什么事,顶多是一些皮肉伤。但是他为了救人,用身体挡住了那支对青槐而言堪称致命的羽箭。箭头力量巨大,冲开刀背、皮甲和肌肉的三重阻碍,钻进两根肋骨之间的空隙里。也正是有了阻挡,才没伤及要害,否则非得被穿个对过不可。但是有的事吧,是福是祸不到最后还真不好说。如果尾羽扎进去深一点,至少达到不容易随手被抓住的深度,也不至于让二货给从肉里拽出去。那种痛苦,真是撕心裂肺啊。影刃的眼泪都要出来了,也许是事后觉得很丢人,他一再发誓这辈子都没尝过如此刻骨铭心的痛苦。从两兄弟表示理解的言语中,他总能听出点言不由衷的意味,感觉自己的威信降低了。
受伤最轻的反而是青槐,当然,如果不是老大救,这会儿他八成已经交待在荒原上了。但就目前来看,他的损失的确最小,身上挨了两刀,是最后拼命时留下的,都不严重,抹点伤药问题不大。在另外两人眼中,比较蹊跷的是他凌乱的头发和说话漏风的婆婆嘴。原本一头竖直有型的头发,如今像被狗随便啃过一样,而且是啃完再挠几爪子的造型。至于牙齿,从今晚起,他这辈子想吃肉还有点想法,想啃骨头是没有可能了,整个牙床都松动了。外面门牙断裂两颗,里面大牙掉了四颗。战斗的时候没什么感觉,现在一停下来整个人说话都不利索了。为了不让自己太丢脸,他拼命解释:“真是闯树上咧,运功太捉鸡,木小心就一头闯上去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