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残阳如血。原野涂上一层金黄色,几头野驴不慌不忙地低头啃食野菜和青草,一群羚羊迈开矫健的步伐在河流边奔跑,天空中飞鸟急急忙忙往巢里返。远处被冰雪覆盖的山头在夕阳下也散发出一抹神圣的韵味,有如传说中天神降临时耀眼夺目的光彩。从城堡上往外看,萧瑟、空旷,一切在逐渐归于寂静。
一头幼小的羚羊渐渐跟不上羊群的脚步,落在后面。它也不着急,跳着小脚往前跑,看到有鲜嫩草芽就停下来啃几口,还饶有兴趣地拿蹄子逗一逗地上爬行的虫子。领头公羊发现孩子少了一个,回头寻找,“咩咩”叫两声,示意小羊快跟上大队。小羊看父亲停下来,更不着急,大概是口渴了,踱着步子来到河边喝水。
夕阳西下,把天地都渲染得格外美丽,五彩斑斓的云霞将太阳遮住,夜幕逐渐淹没整片大地。这时,一只黑影从红霞中出现,刚开始还远在天边,转眼之间已经接近,可以看到它巨大的翅膀强有力地扇动着。
公羊的叫声变得惊恐而急促,张开四蹄奋力向小羊跑来。小羊刚喝了一口水,抬起头来发现一片身形庞大的黑影正在直扑过来,顿时吓呆了,四条腿哆嗦着刚想迈动,却已不受控制,一下跌倒在地上,只能用细嫩的嗓音发出呼救。
羊群也发现情况不对,有些骚乱。又有几头公羊飞奔而来,希望可以惊走敌人,救下小羊。
但是来敌丝毫没有回头之意,只是几秒钟时间,以超乎想象的迅疾速度逼近。这个时候才可以看清,是一只巨鹰,张开双翅,翼展足有四五米。
领头公羊已经赶到,把小羊护在身后,低着头亮出锋利尖锐、如镰刀般的长角,准备与敌人决一死战。
巨鹰琥珀色的眼睛泛出让猎物战栗的凶光,双翅抖动,带起一阵狂风扑面而来。它快如飓风横扫,以至于公羊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冲得翻了几个跟头。巨鹰顺势扑向小羊,张开强壮的利爪,像勾子一样箍紧猎物头颅,只是用力一握,小羊已经在惨叫声中毙命。而巨鹰则带着战利品借狂风扶摇直上,转眼间已呼啸离去,只留下一个背影越来越远。
嘉文和盖伦看完整个过程,震惊无语。这种巨鹰他们都很熟悉,却还是第一次见到实物。盖伦转头看了看城头上飘扬的猎鹰战旗,没错,就是德玛西亚猎鹰,被拿来作为王国标志的猛禽。
嘉文呐呐地说:“我以为这种鹰已经绝种了,没想到在宏伟屏障还能看到它的踪迹。”
魁拔说:“其它地方很难看到这种矫健美丽的鸟,只在前面绵延无际的大山中存活着几只,偶尔能够观察到。”
三人走下城墙,此时军队已经全部进入堡垒。士兵们正手递手把给养往堡垒地下的储藏室里搬。在魁拔带领下,三个人侧着身进入通道。地下室有全副武装的士兵把守,一般人根本不允许靠近。所有物资也是运到门口之后,由里面的人负责分门别类地运去各个储藏室。
嘉文进入存放粮食的仓库,细心地数了麻袋的数量,在里底下随意找了一袋,用匕首划开,抓出一把粮食放在灯光下看看成色,又挑几粒塞进嘴里咀嚼一番,才放心地说:“很好,是今年的新粮。”
魁拔跟在后面看,没说什么。长官刚刚接手,查验一番是理所当然的事,都是军法规定。
又去看了被服的储藏情况。帐篷、棉被、军装、鞋子等等,堆积如山。五千人初来乍到,需要的衣被数量很多,除了部分自带之外,还有一部分士兵正在外面排队领取。夏秋之交,白天的时候气温比较高,但是在高海拔地区,阳光一被遮住,就会感觉凉嗖嗖的。到了晚上,旷野中冷风乱窜,对于习惯了温暖的海洋性气候的新兵而言,如果不注意保暖,身体很容易出现问题。
武器储藏室中,一排排崭新的兵器阵列在架子上,灯光下闪着寒光,明显是经常保养。用手摸摸,滑腻腻的,看来是用油脂涂抹过。还有一捆捆箭支垛在墙边。各种型号的铠甲分别放在不同位置。嘉文拿起一顶头盔敲了敲,发出清亮的响声。盖伦则随手取过一把短刀,胡乱挥舞一番试试手感。
看完出来,嘉文发现通道底部还有一扇金属小门,魁拔并没有要介绍的意思。他便指着问道:“这个房间里装得是什么物资?”
魁拔带两人走过去,刚刚站定,两侧通道墙壁各打开一扇暗门,只见两名凶神恶煞的武士出现,向三位长官敬礼,重型盔甲把他们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嘉文和盖伦惊讶的目光中,他们每人从铠甲下掏出一把造型奇特的钥匙。魁拔也从胸口摸出了一把钥匙放在中间,把两边的往中间挤压,三把钥匙“咔嚓”组合到一起。他才说道:“这个房间里有堡垒最核心、最隐密的东西——水晶枢纽。”
魁拔把钥匙插进去,向左转两圈停下,一秒钟后发出“咔”的声响,再向右一圈,“咔”,又向左三圈。金属门内部响起“咔嚓咔嚓”链条和齿轮转动的声音,最后“哐”一下,才算打开了。
金属门竟然极其沉重,魁拔双臂齐用力才把它推开。展现在面前的一幕,把嘉文和盖伦彻底惊呆了。两个人虽然身份尊贵,却也从未被允许进入城邦重地,水晶枢纽的隐藏地。这一次能在边境亲眼看到一座真正的水晶枢纽,对二人来说都是极为难得的体验。
整个枢纽直径约五米,如同一口深井。外围圆形井沿用灰色岩石雕刻而成,东西南北四个方向镌刻着只有大魔法师才能懂的上古咒语,周围辅以繁复的魔法纹路,并用精金镶嵌,显得古老而又神秘。浓郁的魔法力量从深井中喷涌而出,中央悬浮着一块巨大的蓝色魔法水晶,按逆时针缓缓转动。水晶呈不太规则的圆椎状,上面比较粗,往下越来越尖。它的质地非常纯净,可以映出周围景物。并不断放射着迷人光辉,点点魔法能量如星光般蒸腾上升,在水晶周围旋转流淌,向四面扩散,最后消融在空气里。
嘉文和盖伦被彻底震撼了,胸膛剧烈地起伏不定。直到魁拔把金属门关上,将钥匙重新一分为三分开保管,两人还没能缓过神来。从来没有一件艺术品能如此完美,到了令人心笙动摇的地步。只是一座小型枢纽,尚且有如此气势,如果是德玛西亚城邦的大型水晶枢纽,又该是怎样神秘莫测、大气恢宏?
晚饭时分,为了欢迎两位身份尊贵的长官,山民出身的魁拔没少费心思。吃的东西所有人都没什么区别,军规上写得清清楚楚,除了伤员之外,作战期间任何人不得有特殊待遇。要说规格档次不同的话,大概就是士兵们统一在餐厅吃饭,而三位长官安排在三楼的“雅间”。
饭后,新兵和老兵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是老兵,其实都是年青人,最大也不超过三十岁,因为大部分都来自城邦,只有极少数像魁拔这样的是来自边远地区,所以有不少新老士兵本来就相互认识。现在能成为一个战壕里的兄弟,更是有说不完的话。当然,士兵们在一起最喜欢的活动的可不是聊天,战士嘛,就应该有战士的活动方式。还不等肚子里的食物消化完,有些人已经坐不住了。新兵挑衅老兵,老兵教训新兵,没有有抱怨也没有仇恨,只是相互切磋较量,检验一下对方的成色。新兵被打败,所有人都认为理所当然,输了嘛肯定要认罚;要是老兵吃了败仗,可就有得乐了,会被战友们嘲笑一辈子。几十年下来,这种挑战几乎已经成了德玛西亚军营的一项惯例。
这个时候,中间的小广场上已经被士兵们围了起来。三位长官也兴致勃勃地站在高处观看。
挑战的新兵虽然年龄不大,却长得孔武有力,身上肌肉鼓起来,铠甲都遮不住,被称为是新兵中最强壮的人之一。而老兵则是一位小瘦猴,比其低了整整一头,三角脸上两只眼睛在他身上到处乱扫。两个人站在一起怎么看都不是一个重量级的。
新兵往场地中央一站,拳头握得咔咔作响,大声说道:“老爷子,您这小胳膊小腿,要是挨上两拳,可就该提前退休喽。”
无论新兵老兵都哄然大笑。新兵觉得这调皮话说得挺逗,喧闹起来。老兵也觉得很逗,纷纷笑道:“瘦猴,你可别阴沟里翻船了。”
瘦猴摊着双手说:“本来今晚我放哨,刚好有菜鸟送上门顶替,可以躺被窝里美美睡个好觉了。”
新兵一听“菜鸟”二字,勃然大怒,冲上去照面就是一拳,这要是打正了,保证鼻子嘴巴全开花。
瘦猴看着瘦,可绝对不弱,左臂只是向外轻轻一挡,就把来拳化解,还有功夫嘲弄:“菜鸟,你要是就这点水平,今天晚上肯定要喝冷风啦。”
新兵也不是嫩手,借着对方的力量,腰部一转,抬起左脚猛地向上扫去,似乎要把瘦猴脑袋当成西瓜踢,动作潇洒,威风凛凛。
盖伦看到这一招,怒骂道:“蠢货,脚踢那么高,要是在战场上,还不让人把老二剁下来?”
只见老兵往前侵入一步,右手格挡,左手出击。手脚齐到,快愈闪电,一拳就打在了新兵裆部。
新兵“嗷”地一声尖叫,双手捂住下面,两眼一翻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