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浩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三日的早晨,他扶着脑袋坐起身子,只感觉头脑昏沉,门扉打开,一道倩影推门而入,正是侍女红拂,只见她玉容憔悴,双眼红肿想是哭了一夜。
女子一进门便见到孟浩面色苍白的模样,当即惊喜不已,急忙放下脸盆,上前一下抱住了他,泪眼婆娑的幽怨道:“我以为公子就这般睡去了”
原来孟浩观念“玉角白貔”就用了一个晚上,第二天醒转之时,因为神念消耗过度,只是匆匆的看了红拂一眼,便随即晕厥过去,这般昏睡了一天一夜,直到今日才醒转过来。
孟浩听红拂讲完,心中不禁愕然,没想到自己睡了这么久,看着红拂憔悴的娇容,他心中一阵感动,这傻丫头怕是一直守在自己身边吧
他随即将“玉角白貔”的事情全部告诉了红拂,没想到说完,惹得这妮子又是一阵忧心焦虑,她对孟浩说,这灭神换念的法子凶险异常,因为自己观想出的神念乃是元神所依,稍有不慎就可能元神受损,好在孟浩悟性极高,危急时刻想起了破念决,这才将鬼罗刹覆灭。
“公子也没和我说,观想出的是鬼罗刹,这等鬼物妖邪,到是十分险恶,日后恐怕有反噬本主的情况!”红拂后怕的说道,传说霍天机初修神通之道,就观想出了“大罗鬼王”,差点堕入魔道,于是便留下了这段念破决,以防后人修炼此道误入歧途。
听完红拂的话,孟浩对霍天机更加的敬重不已,那个号称帝王不仁,便要灭君的真空道主,也曾身受妄念的毒害;看来这神通一道的修行,远比自己想到要艰难的多,看来日后不能操之过急,万一再出什么岔子,谈何安邦定国,为母亲正名。
孟浩调理了一下内息,突然惊奇的发现,自己的境界竟然已经突破了胎息中期,达到了巅峰!
这一喜讯,不仅大出自己的预料,也让红拂惊叹不已,想她在母亲的指点下,用了三个月的时间,才达到胎息大圆满;而这公子竟然全靠自悟,中间再加上灭神换念的岔子,竟然用一月不到的时间,便达到了胎息巅峰,实属惊才艳艳,令人匪夷所思。
当下,看着孟浩的目光更加的深情款款,见到这等天资绝顶的美少年,又有那个少女不怀春?
而孟浩则是全心陶醉在进阶的喜悦中,完全注意到红拂满含桃花的娇容,如今修行到了胎息境界的巅峰,离大圆满还差一步之遥,传说的中的金丹境界虽然还是遥不可及,可自己已经踏实的迈出了一大步,相信不用多久,他孟浩就不会只是受人白眼的太尉庶子了!
“对了!红拂这几日没人来府上报信,让我面圣吗?”孟浩已经身为解元,有了功名在身,只要参加了殿试之后,便可以册封官位,立属于自己的门户,他已经用千两纹银打点了上下,一旦封官的圣旨一到,他便可即可入住新的府邸,就不用在这里步步为营,韬光养晦了。
“蓬——”
门扉一脚被人踹开,紫苏紫玉两名丫头,摇曳的身姿,带着数名家丁,拿腔作势的走进门来。
孟浩眼中寒光一闪,当即跳到床榻,厉声喝道:“不知死活的贱婢!如今我已经功名在身,你们竟敢如此不分尊卑,破门而入,难道是想以下犯上不成!”
可孟浩的一句话落入二女耳中,仿佛成了天大的笑话,顿时把两女逗乐了,紫玉笑弯了腰,扶着香肩抖动的紫苏道:“咯咯姐姐你说这都快成阶下囚的人了,还这般耍主人的威风,可笑死我了!”
“你说什么!大胆奴才!我是金科解元,御赐游街,满城的人都知道我金榜题名,你这里胡乱诽谤,待我禀明圣上,定你个辱骂解元的大罪!”
“我好怕怕哟!咯咯”这两姐妹笑的更是猖狂得意,阴阳怪气的拍着心口,手拿云锦丝帕的紫苏更是朝孟浩一挥。
身后的几名孔武有力的家丁,来到孟浩的身边,想要出手将他拿住,那知道还没伸手,只见孟浩出手如风,一道灰影在面前一晃。
“啪啪啪——”
几个家丁被孟浩连扇了七八下耳光,顿时脸上辛辣无比,捂着脸定在了场中。
“狗奴才!你们太过放肆,朗朗乾坤,青天白日的,就算荀夫人再容不下我,也不能如此胆大包天,强虏金科解元!”字字铿锵的同时,孟浩的神念之力外出,一股强大的精神力,震的几名家丁眼冒金星,耳膜生疼,当即不敢上前半步。
“哼!自今日起,你已经不再是解元了!我等是奉老爷啊不少保孟太尉之命,绑你上堂!”
紫玉面露得意的冷哼道。
“什么?”孟浩顿时如被醍醐灌顶一般,轻飘飘的一句话,听在耳中竟然如同惊雷
大学士府中堂之内,太尉孟钧与一名锦袍官服的老者品茶对弈。
“妙啊!”
孟钧一颗黑子落盘,竟然将必死之局,瞬间破解,引得对弈的老太监不禁称赞起来。
一脸沧桑之色的老太监,正是“隐相”御前持印总管——葵无殇!
“啪啪”葵无殇拍起了手掌,手背之上青筋暴起,苍白的吓人。
“孟少保棋艺绝伦,老奴自愧不如,如此死局也能轻易化解,看来令郎之事也能嘿嘿”
说罢,老太监浑浊的细眼中,闪过一道寒光,随即露出了满脸的阴沉笑意。
孟钧摆了摆手,眉宇间愁苦之色表露无遗,他拄着额角道:“公公莫要宽慰我了,犬子的那篇‘万民论’我也看过了,没想到提学院的吴御史这般这般失准,如此大逆不道言论,就算可以通过文书院的审核,却依旧逃不过国子监的复议啊,我这孽子实属罪有应得!”
正在这时,孟浩仰头挺胸的,大步迈进了中堂之内,红拂紧随其后,几个黑衣家丁,一脸红肿的跟在他们身后,好像被押解的像是这几名大汉一样。
孟浩见到一脸抑郁的父亲,当即俯身下拜:“拜见父亲大人!”
孟钧一脸黑气闷哼了一声。
身边的葵无殇“啧啧”了两声,捏着细嗓道:“如此翩翩少年,本应是国之栋梁,为何写下反论?”
大厅之上顿时鸦雀无声,屏风之后,是个中年贵妇,正是太尉正室荀夫人,她满脸的得意之色,阴鸷狠毒的眼神通过纱幕紧盯着堂中的少年。
“贱人,小杂种想翻身还得等!哼,我就要让他从解元成为阶下囚!”
孟浩在来的路上就听红拂说了,他参加考试的最后一题论述,乃是要考生结合民生国政,自由发挥,他修行真空经多日,对其中“无为而至”的理论很是喜欢,再结合如今内忧外患的国情,当即写下了一篇“万民论”。
而那篇论述,也成为了他能金榜题名的重要原因,通过了提学院的大夫和吴清澈的首肯,这才一举夺魁,摘得头名解元。
可按照随元帝国的科举制度,头名解元的文章都会被国子监整理审核,封存展示,让莘莘学子观摩学习,可是这文章立刻就被国子监上呈皇帝,说孟浩文中抨击朝纲,有逆反言论。
杨武夷当即下令,取消了孟浩解元身份,可念在新晋少保太尉孟钧从龙多年,刚刚又平定雁荡民乱,这才给了孟浩一个进朝面圣,接受圣裁的机会。
要知道,在隋元王朝,叛逆言论实乃大忌,是诛灭九族立斩无赦的大罪,孟钧即使位极人臣,名列三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实难脱离干系;这次面圣,杨武夷特地派出了持印太监葵无殇,将孟钧也宣召进宫。
“万民论可是你金科的论述题目?”葵无殇品茗着香茶,淡淡的说道。
“正是!”孟浩觉得此事突兀的很,自己的题目已经经过了提学院的批阅,怎么会在最后无关紧要的环节,出了问题?自己的万民论贴合实际,从国体之本出发,没有任何一句是诽谤君王,忤逆犯上的言论,这其中定然有人捣鬼!
“好!那就没错了!请孟少保,随老奴一同面圣吧!”
葵无殇转头打量着面色铁青的孟钧,兰花细指微翘,拱手说道。
孟钧看着孟浩的一脸的凝重之色,眼中竟然泛起沉寂已久的关爱,这让一只被父亲冷落的孟浩,不禁心头颤动,自母亲死后,父亲就很少见他,任其自生自灭,他一直苦读,除了将来能为母亲正名,出人头地外,最主要的就是能得到父亲的认可。
如今得知自己解元被夺,本以为父亲会大发雷霆,甚至当场和自己断绝父子关系,以明哲保身,没想到此时的孟钧眼中,竟然流露出一丝不忍与慈爱,虽然那目光稍纵即逝,可还是被孟浩捕捉到了,原来父亲还是在意自己的!
玉京城突降暴雪,漫天鹅毛徐落,一行车马随从出了大学士府,一路往北,朝玉京王城驶去,而此刻,就在葵无殇带走孟钧和孟浩之时,府邸正春殿中,一对贵妇人正谈笑风生。
“姐姐好手段,没想到这才几日,那小子就成了落地解元!咯咯”孟钧的平妻孟研一脸谄媚的笑道。
荀夫人嘴角一翘,到是笑而不语,他们荀氏一族在国子监的势力,总算是派上用处了,上次她煽动北方士子,被孟浩在状元楼巧妙化解,还和镇北侯爷的爱子裴勇俊拉上关系,这让她心中激愤难平。
这次她动用了国子监中的家族关系,将孟浩的文章“巧动”了寥寥几笔,就立刻将他从金榜题名,直接打回名落孙山,再扣上个轰击朝廷的大帽子,就算他再文采出众,只怕也是在劫难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