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城。玻璃城堡。
之后的第三天下午弹完一首曲子,老师请晶晶跟他一道去卧房看看他的夫人,没错,老师是用了请。
老师这样浓重而又客气的态度让晶晶受宠若惊,他亲自开口,她当然是不会拒绝,其实她也没有必要拒绝。
“你来这里有些日子了,我没有听你说一句想去后面卧房看看师母的话,晶晶,你真是个听话的好孩子。”木子老师又是和蔼讲道。
“我知道,不管我心里有多么想去看看师母,只要老师没开口就说明您并不同意我走上那条通往卧房的石子路,可现在您说同意了就表示您欢迎我过去,老师,我说的对不对?”晶晶边朝外踏步走边说。
“嗯。”老师稍稍点点头。
“老师,我突然想起曾近我想过一个问题,现在我能把问题讲出来吗?”
“什么问题?”
“我听说这十几年来,您很少收女学生,为什么?”
“琳琳是个女孩子,我想她一定介意我跟女学生走得亲近,我不想她心里有任何的难受疙瘩点,所以跟她在一起后我就很少收女徒弟了,除非碰到极具有这方面天赋的。”
“那您为什么又收了我呢?其实,我不是一个有天赋的学生,我时常犯错,还总惹老师生气。”
“因为您跟琳琳一样,是个好苗子,我不想错过这个好好培养的机会。”
说着,转眼间,俩人先后走到主房后面的卧房里面,在这里,晶晶看到了穿着一身做工精致的橘红色漂亮裙子,正坐在轮椅上“睡觉” 的师母。这个时候的师母神情很是安宁,模样如那墙上的照片一样,美丽得很。
师母是天下间最安静最美丽的女子!
此时,师母的双手正被一个上了年纪脸上满是皱纹但精神矍铄目光有神的老妇人握着。
“琳琳,这是我常跟你提起的学生,林晶晶,今天我把她带上来了。晶晶,你过来,来跟她握握手,让她感受她你的存在。”说话间,木子老师的眼神满是浓烈的爱意。
听到木子老师的话,老妇人将自己的手慢慢松开,让晶晶过来握住自己松开的双手。
晶晶轻轻走过去,蹲下身子,缓慢的伸出自己的双手去握师母的双手,轻轻唤声:“师母。”晶晶没想到师母的手比自己的还暖和。
没有应答。
“师母好,我是林晶晶。”
没有应答。
“我想她已经感觉到了你。”老妇人伸出一只手温柔抚摸夫人的额头,帮她整理刘海,说道。
晶晶将脸紧紧贴在师母的手上,口里念叨着:“师母,见到你很高兴,希望你能尽快好起来。”
“琳琳穿这身衣服不好看,以后你不要选这个颜色的衣服。还有,她脚上的鞋我看着也是不喜欢,今天穿过就换掉吧。”老妇人缓缓说道。
“好,好,好。”木子老师点头应允道。
“你叫林晶晶?”老妇人又望着晶晶,问道。
“是。”晶晶抬头望着她,微笑回答道。
“以后有空多来陪陪琳琳吧,我想你能陪在她身边,她会很高兴的。”老妇人笑着说道。虽然笑得时候,她脸上和眼角的皱纹更深也更明显,但眼前的她是和蔼可亲的。
“是,以后我一定常来陪师母。”晶晶笑着说道,她的微笑很真诚,很自然,很美妙。
老妇人又望着窗下边桌上的花瓶摆放着十九朵娇艳欲滴的玫瑰说道:“今年的玫瑰花是这些年来开得最艳丽的,每天守着它们,还有你,琳琳每天过的日子一定很幸福。”
“是的,很幸福。”木子老师望着绍琳夫人,笑着深情讲道。
“老师,玫瑰花是师母最喜欢的花吗?”已站起身的晶晶,望一眼玫瑰花,问道。
“是。”木子老师答道。
原来师母很喜欢漂亮的东西,怪不得她被打扮得也如此漂亮。
“喻老,要不今晚你就留在这里过夜吧。”木子老师望着老妇人讲道。
“美女还在医院待着,我有些事情想尽快交代给她,这次我就不在这过夜了。”老妇人又握着绍琳夫人的手,讲道。
“美女才当院长半年,学习如何管理好一间医院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现在你不要给她太多压力。”木子老师说道。
“给她压力的人是她自己,才二十五岁,就想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我带出来的学生,我了解,要强,又高傲,不过好在她的能力也是不错的,干出的几件大事也没让大家失望。”
“美女是位称职的院长。”
“批评的话我们私下说,鼓励的话就要当她的面讲,该让她反省的时候也不能留情。美女一直希望自己能治好琳琳,但琳琳的病……我也没办法,咱们就寄希望于她吧,美女想怎么样治琳琳,我们都要尽力配合才是。”
“美女的医术传自你手,琳琳的命又是你救的,我也希望她能再救‘活’一次琳琳。”
“我们要相信,琳琳会好起来的。”
“是,师母会好起来的。”晶晶插道。
三人相视笑了笑。之后,喻老就告辞离开。
望着喻老走后,在外边玩耍的两个女孩笑呵呵跑进屋,跟屋里人打招呼。
“千金,喜鹊,你们好。”晶晶笑着跟两个女孩打招呼。
“原来你还认识我们啊,我们以为你除了老师,就谁也不知道呢?”喜鹊笑着说道。语气中可是明显带着责备呢。
晶晶又微微一笑。
“她俩平时也照顾琳琳,但不是医生,也不是护士。”木子老师这样介绍一直跟在绍琳夫人身边的这两个活泼开朗的女孩。
“我们每天过的生活就是陪着夫人一起生活。夫人一直很疼爱我们,所以我们一直也很疼爱夫人,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们都会好好照顾她,一直到我们连自己都照顾不了的时候。”喜鹊又欢悦说道。
听着,晶晶又浅浅一笑。
“今晚,我们一起吃饭吧。”喜鹊望一眼待在自己身旁未开口的千金,提议道。
“对不起,我想一个人吃饭。”晶晶充满歉意讲道。
“这样啊,那算了,这话算我没说。”喜鹊有点失望,但她不是小气的人,再者晶晶是客人,她得尊重她的决定。
“我现在想单独陪琳琳出去走走,你们去忙自己的事吧。”木子老师拿过来一件外套给绍琳夫人披上,而后对三个女孩说道。
“好。咱们再去玩吧。”说着,喜鹊拉走千金出去玩。
晶晶也告辞离开。
随后,木子老师推着绍琳夫人往外走,出去看看这里的风景,一天没有出过门,兴许这里的某一处发生了改变呢,这事她得知道。
回去后的晶晶坐在床边重复回想刚见到师母的场景,师母的病看上去很严重呢,师母到底是得了什么病呢,为什么好像是一直在睡觉的样子,之前她也从没听别人谈论过师母的病情,大概是师母从不见外来客的缘故吧,所以玻璃城外面的人都不知道结婚后的师母是个什么样,也不知道她的病情发展到了哪种程度。师母病了这么久也没有康复,老师的心里肯定是非常的难受,只是外表看上去像个正常人一样。师母病了,身边有很多人在照顾着,如果再多一个人算不算多余呢?要照顾师母,肯定不能还伸手管老师要钱,他教自己根本没收学费,她应该做点实事报答老师才是。
下定决定要以照顾师母来报答老师的培育之恩后,晶晶就起身去找总管家,讲清楚自己的心意。总管家没有想到晶晶竟然还有这样的想法,他告诉晶晶,如果先生同意她这么做,他本人绝对没有任何异议。
紧接着,晶晶又跑去找木子老师,说明来意后,木子老师反问晶晶,欠银行的学费怎么办?晶晶回答,以后再还。木子老师又问,你想清楚了,也下定决心了?晶晶坚定回答两个字,是的。
“好,你以后就跟着千金和喜鹊一起照顾琳琳吧。”
“是。”
照顾师母的第一天,晶晶比之前起得更早,晨练完休息片刻,再接着吃完花骨朵送过来的早点后,她就前往师父师母的卧房。
在晶晶正在晨练的这一段时间里,在木子老师和绍琳夫人的卧房里,有着绅士风度的木子老师正为绍琳夫人精心挑选她今天该穿戴的服饰:穿上身的是一套粉红色宽吊带连衣裙,头上戴着的是镶白水晶宽发带,耳上戴着的红苹果形银质耳坠,脖子上佩戴的是白陶瓷项链,手指上戴的是白陶瓷搭配孔雀石戒指,还有脚上戴的是白水晶枫叶形吊坠脚链,不过她脚上穿的鞋是手工编织的草鞋。
也许仅仅是做了这些还不能够让木子老师感到满意,所以他又当起了化妆师,描眉扑粉,抹口红,涂指甲。面对着正在睡觉的绍琳夫人,木子老师的眼中满是单纯并浓烈的爱。他的动作是如此的轻柔,小心,害怕有那么地一点点失手让眼前美丽的女孩感到不舒适,站在旁边观赏的医生和护士看到这一幕幕丝毫不感到怪异,这样的片刻她们只要站在那里每天都能看到,早已司空见惯。
穿着长袖连衣裙的晶晶过来拜见师父师母时,他们也已共度完早宴。见到屋中的人,晶晶一一礼貌打声招呼。见到晶晶,木子老师轻声柔和对她讲道:“晶晶,绍琳,我暂时就交给你照顾了。”
晶晶微微一笑,轻声答道:“是,请老师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师母的。”
而后,木子老师在绍琳夫人身前蹲下来,轻轻拿起她的双手放在自己厚实的掌中握住,噙满爱的关怀声讲道:“琳琳,今天白天我不能陪你了,你不要太想我啊,我答应你,一定会很快回来。晶晶她说要照顾你,你也说可以,所以从今天开始,让她好好照顾你吧。琳琳,我爱你。”说完话,木子老师在绍琳夫人绯红的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
亲吻完,木子老师又伸出手来轻柔整理绍琳夫人的披肩长发。她永远都是最美的,我最爱的人。
晶晶看到老师亲吻师母的画面,感到一丝丝羞涩,立即撇开目光,朝在场的其他人扫了一眼,大家的情绪都很平静,看来只有她一人对这种场面感到新鲜。她又将目光移向别处,发现窗下桌边摆放着的花瓶里十朵香槟玫瑰正开得娇艳。奇怪,昨天的花都去哪了。
此时,小少爷的脚步也踏向了这边,他是过来向绍琳夫人暂时拜别的,来得恰是时候,或许是早已习惯了这个时候来的缘故吧。
见到小少爷进来,屋中的“外人”向他致敬,小少爷一一礼貌回敬。各自打完招呼,小少爷走到绍琳夫人跟前,也蹲下身,用充满敬意的眼神望着她的脸庞,慢慢讲道:“妈,我要去上学了,在家不要想我,在学校,我一定会好好的。”
说完这句话,小少爷的步子便向着木子老师离开的身影追去。匆匆一见,小少爷还是不忘朝晶晶多望几眼,只是她的目光不曾定在他身上过,她的眼中也只有她的师父师母还有玫瑰花。
她从未见过如此娇艳漂亮的玫瑰。
目送木子老师和小少爷离开后,千金带上晶晶一起推坐在轮椅上的绍琳夫人出去欣赏风景:到海边溜达赏海景,闲逛花园赏百花争艳,再随处走走略赏大人忙碌、小孩玩耍的场景。每到一处,每触一景,一切的一切,只要能入千金的眼,也就能入绍琳夫人的“眼”,因为她无时无刻不能“听到”千金在一旁细致的讲解。师母一点也不闲千金“唠叨”,话都让千金讲了,晶晶自是只有沉默。陪着晶晶沉默的还有尾随其后的晴雨和根苗还有丝絮。
在外面赏完风景后,千金又推着绍琳夫人回房。到房中,医生仔细检查绍琳夫人无碍后,千金又从书柜里拿出一本书到她身旁诵读起来。作为听众之一,晶晶坐在一旁听着,至于其他人则在忙着做记录和研讨病情。直到千金读完规定的内容合上书,晶晶才知道师母最爱“看”的书书名叫《鲁滨逊漂流记》。
读完书,也是时候给绍琳夫人“喂饭”了。看着医生和护士对师母扎针,千金口中的“喂饭”原来是指对师母注入富有营养物质的药液。看着“喂饭”的这一幕,晶晶想,如果师母真的仅仅是睡着了该有多好,这样他就能够自己选择她想吃的食物了。
在师母吃饭时,应千金的要求,晶晶坐在这房中的钢琴前弹奏了一曲《欢乐颂》。
弹这首曲子前,晶晶不明白为什么要选这首曲子,千金随口答上一句,夫人爱听。既然师母爱听,晶晶也就反复多弹奏了几次。
弹琴途中,总管家进屋向大家转达一件事,先生在学校事多,今天下午不会回来了。
看着夫人“吃完午饭”,千金邀请晶晶留下了与她一起去餐厅吃饭。晶晶想回自己的屋待着,所以拒绝了千金的邀请。夫人中午需要静休一会,除了丝絮留在一旁照看,其他人也都各自回了自己的屋。
吃完花骨朵送过来的午饭后,休息片刻,晶晶又继续练习钢琴和书法。两项必修课都修完后,晶晶才想起还要过去继续照顾师母的事,陪在师母旁边,她要做点实事,不能总袖手旁观,今天上午她可是什么都没干。
晶晶再去师母的卧房时,并没有看到师母,问护士丝絮,师母被带去了哪里。丝絮回答,具体去了哪儿,我也不知道,不过既然是出去玩,当然是去哪儿都行,不要担心,她们很快就会回来的。
在房中坐等一会后,晶晶果真又见到了师母。
“晶晶,你上午过来照顾夫人就行,下午就别过来了,有我在呢,你把时间多花在学习上吧。”千金暂时把夫人交给丝絮,对晶晶讲道。
今天的千金穿的是白T恤配蓝牛仔裤,裤子腰间还系着一条彩色丝巾,脚上穿的是一双黑色休闲鞋。千金和喜鹊俩个女孩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但最大的不同是,千金具有男子气概,喜欢留短发,而喜鹊则像个小女孩,最喜欢自己长发及腰的模样。不过别看千金梳着短发,但她还是会在头上适时的佩戴一个白水晶发箍。
“其实上午我也没怎么照顾到师母,就是在一旁跟着,陪她去外边走了几圈而已。倒是你,比我有心多了,看到师母头发被风吹乱了,你会立马帮她梳理,感到那外面有点凉,怕师母生病,你还会给师母搭上披肩。还有无论看到什么,你都会告诉师母,让她也看到世界的模样。我呢,只会傻傻站在一旁,什么也不会做,什么也不会说。”晶晶平静说道。
“我照顾夫人有些年头了,其实到底该怎么更好地照顾她,我也不知道。校长说,我能做来什么就做什么,所以,我只好把自己干得来的事情干好。晶晶,照顾夫人,有心也够了,其他的,就交给我们吧。”千金笑说道。
“我会学着你们好好照顾师母的。”晶晶笑一下,自信讲道。
突然,千金握着晶晶的手,激动讲道:“晶晶,你要是不怕累的话,接下来我教你做脚底按摩怎么样?这样以后我们就可以一起给夫人做全身按摩。”
她说话的这个时候有些颤抖。
“好啊。”晶晶高兴回答道。
“不过,这事得先征得表姐的同意,不然,她会很不高兴的。”千金收回笑容,一本正经讲道。
“那什么时候我还能再见到美女院长?”晶晶问道。
“要见我?有事吗?”刚回来走到门口就听见晶晶的声音的美女院长快步走进来问道。
“表姐,我想让晶晶跟我一起给夫人做按摩,这个你没意见吧。”千金跑到美女院长跟前,露着笑脸,小心翼翼讲道。
“她要是肯学,你教可以,但她要是没学好,一定不能去给夫人按摩。”穿着一袭白衣的美女院长冷酷讲道。
“好。”千金许诺道。
“是。”晶晶也随之附和道。
接着,千金边给夫人做脚底按摩边向在一旁盯着学习的晶晶讲解做脚底按摩的部位和力度。
医生拿出记录单给美女院长看,美女院长仔细查看一番后,又交还到对方手中,让她放好。
留意到晶晶专注的眼神,美女院长坐下来喊她过来给自己做脚底按摩。晶晶听罢,过去实验一把。
“如果你不嫌累的话,就一直做下去,直到我说停。”美女院长对刚要对自己脚底下手的晶晶严厉讲道。
“我不怕累。”想美女院长也是希望自己能尽快学好,晶晶望着她的眼睛认真讲道。
“开始吧。”美女院长吩咐道。
听到美女院长的吩咐,晶晶开始拿她做实验。于是,美女院长一边察看千金给夫人按摩脚底,一边“享受”晶晶对自己的特殊待遇。忙着的千金偶尔会侧过脸瞅瞅晶晶的动作和表姐的反应,看着表姐面露难色,她会给晶晶使眼色,到底该怎么做才是正确的。晶晶诚恳受教,努力改过,努力练习。
谁要碰夫人,首先要得到美女院长的同意,这是全城都知道的事。
千金照顾好师母后又过去了好长一段时间,美女院长才对晶晶开口讲一句:“停,今天就到这里吧,明天如果还有这样空闲的时间,你再过来给我做脚底按摩吧。”
“好。”强忍住双手的酸痛,晶晶咬牙应承道,为了能照顾好师母,这点苦算什么。
接着,晶晶告辞离开。
看着晶晶走后,千金追问美女院长:“表姐,晶晶的表现怎么样?”
“我刚不是说了吗?明天继续给我按摩。”美女院长望着夫人,冷淡讲道。
听到这句话,千金嘟嘴多接一句:“看来不怎么样呢?”
“是不怎么样?不过,比你行。”美女院长继续不理会她,但也同时冷不丁说这样一句。
千金闭住嘴巴,惭愧离开。
回到自己房中,晶晶开始慢慢活动手指,现在是她的十个手指要互相做按摩了,做脚底按摩还真是个体力活呢。
“不管怎么样都要去照顾师母,不然,怎么回报老师对自己的恩情呢。”晶晶望着自己平时好好保护着的十根手指讲道。
这一天,木子老师回来得比往常都要晚,所以一见到绍琳夫人,他就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琳琳,我今天回来得晚了。都怪我不好,没有把事情及时处理好,我保证这样的事不会再发生第二次了。琳琳,我爱你。”
说着,木子老师紧紧拥抱住绍琳夫人,今天在外边的他是格外的想念她,这一刻,他希望时间多停留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