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顾采薇对母亲是,几乎母亲说什么她就信什么,而母亲却恰恰相反,有时候,母亲宁愿相信一个卖菜大妈的不科学的造谣,也不肯相信她科学的解释。
譬如,顾采薇从书上看到一个成年人一天只能消化一个鸡蛋,可母亲却便便给外孙女一次性吃两个,弄得好似顾采薇不是心疼孩子的健康而是心疼鸡蛋,如果不是外孙女两颗鸡蛋下肚发生呕吐,估计她的清白是无论无何也洗不清的。
本以为发生这么重大的事情,母亲会改掉道听途说的毛病,没想到她改掉的只是一天吃两个鸡蛋的习惯。
她是爱她的。
可以这样说,除了她自己,她最爱的人就是她。
不仅仅是因为她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也因为她以为她是母亲最疼爱的闺女。
可是自从姐姐有了小孩之后,她真正体验到什么是隔辈亲,不过对于外孙女抢走的爱,她不会计较,也不会埋怨。
认知到这里远远没有终止。
自从姐姐有了两个小孩之后,从姐姐对待两个小孩的态度上,顾采薇认知到,一个母亲是绝对不会偏袒任何一个子女的,所谓的偏袒只是大让小而已。
从而也明白,原来自己并不是母亲最宠爱的孩子,那些所谓的宠溺,只是大让小而已。
这一点,一直到姐姐家有了两个小孩之后,顾采薇才明白。
关于女主角对母亲的情感暂且就讨乱到这里。
接下来我想说说,回门那日母亲最让顾采薇震惊与受伤的一件事。。。。。。
那日,阳光正好,天气闷热但不炽热。
正午的烈日还没有到来,顾采薇正在卧房收拾应季衣物的时候,母亲告诉她,“虽然我们家现在没有钱,但是配他们家也是管够,好歹我们家还有房,他们家的房子竟然是租的。”
什么?
母亲的意思是他们家现在住的房子竟然是租的?
怎么和之前说好的不一样呢?
顾采薇婚后要住私人空间的梦就这样破碎了!
就像透明的玻璃,喀嚓喀嚓,碎了。
现在看来,就算林玄父母会买房,那也是四个人住在一起,根本就不是之前说好的二人世界。
总不能为了二人世界,出去租房吧?
更不可能为了二人世界,将老人赶出去吧?
不是无法接受四人同居,只是这种欺骗让人呼吸压抑。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这么重要的消息竟然能传错?是林玄父母故意让中间人造成的误解?还是中间人为了撮合这门婚事故意制造的误解?
如果是中间人故意制造的误解,那问题可就大了,这事关顾采薇要不要对亲姐姐开启防备功能那么重大。
对了,母亲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为什么知道也不告诉我?
如果提前告知,顾采薇是绝对不会结着门亲的。
本来就不是因为爱,是因为条件才结婚的,可现在却要告诉她,条件全是假的。
为什么偏偏在婚姻大事中出现了这么大的偏差?想当年填报志愿失误,也没造成这么大伤害。
怪不得丈夫这几天一直心事重重的,起初还以为是不愿意动用一百万存款买婚房,后来又以为是孩子的事情没有达成一致的意见,现在看来八成是害怕自己家房子是租的事情曝光。
可是,母亲又是怎么知道的?
什么时候知道的?
“租的,那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拧着眉厉声厉色的叫嚣道,根本不顾及客厅里还坐着丈夫和父亲。
这一刻,丈夫不像是一家人,更像是一个仇人,更准确的说是一个可能耽误了她人生的骗子。
“你低点,生怕他们听不到,是不是?你已经结婚了,总不能因为一套房子跟人家离婚吧?我们可丢不起这个人,刚结婚就离婚,谁还敢再跟你结婚?”
母亲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懂道理了?
那些之前出现在她身上的执拗和老年痴呆病症,怎么现在全然不见了?
不该出现的时候偏出现,该出现的时候不出现,这可真是能将人逼成魔,却又无计可施。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谁告诉你的,我姐还是我爸?”就像审讯犯人一样开始审讯起母亲来,心底也有一丝歉疚与不忍。
“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你姐说先不要告诉你,不然以你的本性会闹离婚,可我说这么重大的事情,不可能瞒你一辈子,反正你已经结婚了,就告诉你得了。”
顾采薇有点后脑缺氧?
她从中检索着关键信息。
‘反正?’
‘反正已经结婚?’
“这么说在我结婚之前,你们全都知道了,就瞒着我一个人?还是故意瞒着的?你们这样做有意思吗?有意义吗?我不是因为爱他也不是因为他爱我才和他结婚的,我是因为听说婚后可以住二人婚房还不用上班,才同意这门婚事的,我是因为条件才结婚的。这事关我一生,你们怎么可以欺骗?你们不帮我也就算了,为什么要将我推入地狱的深渊?”顾采薇真的是被气疯了,空洞绝望的眼神左看看右望望,拿起相框就往地上扔,不仅如此扑到窗边将窗帘毫不客气的撕下,一边撕一边还咬牙切齿般咒骂着,“要你们骗我,要你们骗我,我不活了,你们活吧。”
母亲扑上来试图用臃肿的身体控制住她,可是一个发了疯的人除非自己冷静下来,否则谁上来劝阻都无济于事。
人一旦失去理智,根本不会念及旧情,更别提感恩之心。
窗帘掉在地上,玻璃碎片摊在地上,母亲倒在玻璃碎片上,手掌被碎片扎破后留着鲜红的血液。
失去的再也回不回来!
心底有个这样的声音袭来。
可是转念之间邪恶再次来袭,冲着母亲咬牙切齿般咒骂道:“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然后打开门,不顾贴在门口两张错愕的脸孔,径自推开他们怨气冲冲而去。
等到冲动褪去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人也已经沿着街走了数个红绿灯,手机也已经响到快要没电了。
在康巴什与伊金霍洛旗交界处的十字路口处,熟悉的警察仍旧一如既往在指挥交通,偶尔也会拦下一辆辆车检查一下驾驶本和行驶本。
去年还是前年的一天,也是夏天,顾采薇和姐姐开着车从伊金霍洛旗来康巴什的时候就遭到了一次突袭检查。
当时风趣又不识趣的警察盯着驾驶照上的人头一个劲的说和驾驶员本人不一样,还说本人比驾驶照上的老很多。
当着警察的面,姐妹两只能笑着附和说’真的是本人’之类型的话,可是被警察放走之后,不约而同地评级起警察的不识趣,‘一个男人竟然说一个女人比看上去老?还有这么不会说话的人?’
那时姐姐在发动车子之前,还特地郑重其事的转头向顾采薇问了一遍,‘你说实话,我看上真的向三十几的?’
要知道姐姐的实际年龄还没有三十。
‘生过孩子的人都显老,’无奈只能拉来无意中从几个女人谈论中听到的一句话敷衍。
‘上次买衣服的时候,那个女的竟然说这衣服都是二十七八的人穿的,你肯定也能穿,那是什么意思?意思是我三十好几了?’那时姐姐似笑非笑的暗自嘲讽道,那时顾采薇也咯咯附和道。
而今,想到姐姐竟然在人生大事这么重要的事情上实施计谋,任凭两人之前有多么美好的回忆,她都不能当作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同样也绝对不会原谅她,原谅她的自私,原谅她的愚蠢。
她以为她可以完完全全的操纵她?
她以为她得到真相之后会听天由命?
不,绝对不可能!
可是转念一想,姐姐又是为了什么要撒这么大的谎言?如果不是一个大如泰山的无奈,她发誓绝对不要原谅姐姐。
转而开始冲着伊金霍洛旗走去。
康巴什和伊金霍洛旗被一条长长的河所分割,又被一条与河垂直的尝尝的桥所联通。
她要亲自去问问姐姐,为什么要撒弥天大谎,难道她不知道这事关她一生?还是她觉得她嫁给谁都是嫁,老在家呆着还不如嫁给林玄?还是她觉得林玄真的是个不错的结婚对象?还是有别的隐情?
可千万不要是为了留住林玄母亲一百万的存款,干的这件蠢事。
姐姐不是没有干过蠢事,真害怕就是为了那么一点九牛一毛的储蓄任务这样做的。
说到底任务完成不了,只是工资的问题,再不济只是一份工作的纠葛,再者,只是将一百万拉入她的储蓄任务中,又不是将这一百万给她,总不会。。。。。。
河畔的风,放肆拼命的吹,那样浓烈的爱再无法给。
昔日的情谊,再也不会涌现。
人让情感变了质。
半个小时之后,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恰逢是周末,顾采莉一家都在。
顾采薇一鼓作气爬上六楼,走了那么多路,心已经平静下来,接下来她准备平心静气的和姐姐来一次深入的交流。
手掌握拳,铛铛挡敲击在门框上。
不多一会儿就听见了悉悉簌簌的脚步声和低声的询问声:“谁啊?”
一般只有在孩子睡觉的时候,才会这般低声。
索性孩子睡着正好,不然一旦爆发争执,对她们影响不好。
“是我。”
接着便听到了门被打开时的咯吱声,“你怎么来了?你一个?”
难道是以为和林玄一起来给她这个中间人送礼来了?怒气亦如决堤的江水来势汹汹,“别的人都死了,我总不能带着尸骨来吧?”
丢出这么一句冷幽幽的斥责之后,伸手一推门,径自朝里走去。
进去之后就后悔了,进来做什么?应该就在走廊里谈。
转身指了指走廊,冲着姐姐商量道:“在哪谈,走廊还是客厅?”
“你怎么了?”
从姐姐的话语中,顾采薇大致猜到母亲还没有将她出走的事情告诉姐姐,本来还以为已经告诉姐姐,她还能省点事,没想到。。。。。。
算了,没告诉也有没告诉的好处。
“我就问你,是不是在我结婚之前,你就已经知道林玄他们家的房子是租的,不是买的这件事?你就实话实说,我现在只想听实话。”
以前的事情是没有办法改变了,可是以后不能再那么傻什么人都信,对于那些背叛过自己的人必须树立提防的碉堡。
这也是她今日来此的一大原因。
“他们家有钱,有钱还怕买不着房子?再说他们家现在没房,总不能一直租房吧?就算你不催,他们也会买房的。何必为了这么一点事闹出这么大动静来。你知不知道,她母亲在我那里存着一百万,而这次给咱们家的彩礼三十万还不是从哪一百万中取得。我早就听说了,这家人特别有钱,我估计除了这一百万还应该在别的银行有存款。毕竟他们家是搬迁户,我调查过,他们那个地方的搬迁户,当时最少的也拿了两百多万,最多的都超过三百万了。他们家都没有买房,钱肯定还有。”
这可真是亲姐姐,原来把人家都调查的这么清楚了。
可就是还想亲耳听见她说‘不是她或着是她故意不告诉她,他们家的房子是租的’,虽然心底已经有明确的答案了。
伤感了半天才从刚才的话中检索出第二个关键信息,三十万彩礼?
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没有人告诉她这个新娘呢?
娘家的人不告诉也就罢了,夫家的人怎么也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呢?
骤然回想,原来丈夫这几天阴着脸,应该不是为了不生孩子的事情,也不是为了陪车陪房的事情,而应该是为这三十万彩礼闹心吧?
不是生活欺骗了她。
而是生活中的信任的人,骗的她措手不及!
“你们是为了三十万彩礼才把我嫁了的?你就告诉我,那三十万彩礼现在在哪?将来准备用在什么地方?是准备给人家回回去?还是用来偿还九月份到期的银行贷款?还是准备给我哥打房贷?还是又准备放高利贷?”
其实,最后一句话纯粹是气急败坏时说的气话而已,这个家因为高利贷从资产几百万变成为负债上百万,怎么可能还从事高利贷呢?
“你出去打听一下,现在谁家结婚不要彩礼?几个月前你表姐殷弘的夫弟结婚对方不是还要了十八万吗?那都不是一个大学生,连高中都不是,还是二婚,还带着一个孩子,而且已经三十好几了,那样的货色都值十八万,那你呢?你可是大学生,还是初婚,还比她年轻。再者,父母养你也不容易,你现在出嫁,夫家家境又不错,父母现在又遇到了困难,你给他们三十万又怎么了?你这些年花的钱也应该有这个数吧?再说,等到父亲把钱要回来,一定会给你买车买房,过去怎么给我买的房买的车,将来也一定不会不给你买。”
姐姐说的可真理直气壮,在情在理。
顾采薇突然觉得父亲可真没白疼姐姐一趟,这不她都懂得利用妹妹的幸福来知恩图报了。
脑海中一片混乱,有太多话想说却不知从何说起,只能打起苦情的招牌,“你知不知道,人家是以为我们家没有破产才和我们家结婚的,人家是以为我们家会在婚后陪车陪房才和我们家结婚的,你知不知道,你们这样做就等于欺骗?还有,如果是这样一个情况,我是绝对不会嫁的,你这不是为我好,你这是在害我。”
真是找不到最能表达痛心的词语了,只能半生不死的先用这些台词凑合。
“我告诉你,其实林玄根本就没主见,他母亲说什么他就做什么。当然,他们家大事由他父亲做主,小事由他母亲做主。再看看他的工作,一个大男人竟然干着那么一份工作,根本就没有什么前途。所以说,虽然你没有工作,但是你配他也能配得上。”
我的天,原来姐姐把一切都看透了,竟然还把我推入罪恶的深渊?
我可是她亲妹妹,怎么忍心将这个一个男人推给我?
我还是她亲妹妹吗?
要我如何相信我们是亲姐妹?
要我如何不相信以前的美好都是你随心所欲伪装出来的?
不是生活欺骗了人,而是有人眼睛瞎了,信了不该信的狐狸!
真希望十二生肖中,有一种动物是狐狸,不然那些狡诈的人,要被安排在什么生肖中?
“妈妈?妈妈?妈妈?”卧房传来了婴儿稚嫩的叫声。
顾采莉没有再理会顾采薇,转身朝着铺着红地毯的走廊走去,一边走一边充满溺爱的声音说着:“哦,妈妈在呢,妈妈在这呢,宝贝醒来了?就这样以后醒来的时候都要叫妈妈或是奶奶或是外婆,千万不要自己下床,下床会摔着,知道吗?”
本来已经将自私自利的烙印贴到了姐姐的身上,可生活又让她看到姐姐有情有义的一幕。
原来,生活也充满了欺骗。
比起欺骗,更多的是伤感。
“小姨来了,咱们去见小姨,好不好?”
“小姨来了?在哪?”
“客厅呢。”
卧房传来亲昵的对话声,可是顾采薇已经转身要走了。
走?还是不走呢?
最后。。。。。。
“林玄还在楼下等我,我先走了,”丢下这么一句之后,走了,走的时候笑了,因为想让姐姐脑部一下,林玄为什么不上楼。
呵呵呵,脸上在笑,眼底在流泪,心底在流血。
没多久,脸上的笑就僵住了。
脸僵住之后,泪就夺眶而出。
为什么这个世界的坏人坏的不彻底,总是在让人看到丑陋的一面时,再看到和善的一面?
如果坏的彻底,也能够恨得彻底。
一个时好时坏的人,要人如何对待?
关上交往的门?
敞开交往的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