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锋是家里的独子,从小没有哥哥姐姐的照料,人又勤快,很小就学会了做饭。叶知秋的父母都到北戴河旅游,家里只剩下叶知秋一个人,她却不会做饭,这天中午只好请齐锋来给她做饭。
叶知秋很喜欢此时的气氛,她和齐锋都在厨房里,她坐在小板凳上择菜,齐锋站在案板前切肉,各忙各的手头活计,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这让叶知秋体会到一种难以名状的温馨。
而齐锋切着肉,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忽然有所感触地叹了口气说:“唉!红伟那么刚强的一个人,遇到这种事也差点儿崩溃了。我还从未见他这样失魂落魄过。”
“像他这么严谨的人,一旦动了感情,那就是刻骨铭心的。这次的打击对他来讲,也许是一生的痛。”叶知秋也神情黯然地说,“你还天天陪着他吗?”
“当然,要不是来给你做饭。我又去他家了。唉,才几天呀!那么健壮的一个人,已经形销骨立了。”
“这种事对人身体的消耗还是次要的,对人精神和理想的摧残才最致命。我没想到,像他那样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人竟会一度要放弃高校。一年前,不,一月前,有人要跟我说红伟会这样,我一定会认为对方是疯子。可……”叶知秋摇着头站起身,到水池边洗她刚择好的菜。
齐锋想到了自己对卫玥的思念,又叹了口气说:“你没有类似的经历,也许还体验不……”话说了一半儿,齐锋怕引来叶知秋的说教,就生硬地咽下了后话。但聪慧的叶知秋已完全明白他的话意。她的心就像被人狠狠地揪了一把,很想大喊一声:“我体验的只比你多,不比你少!”但她还是努力控制住了这情绪,默默地洗菜。她不想破坏眼下和谐的气氛。
洗完菜,叶知秋发现齐锋切了一案板的牛肉,吃惊地问:“你打算炖这么多牛肉?咱们俩能吃了吗?”
“你不是说你父母要在北戴河待一星期吗?多炖点儿,省得以后做。谁让你不会做饭,活该你吃剩饭。”齐锋继续切着牛肉。
“你就不能天天来,给我做一顿?我跟你学手艺还不行?!”叶知秋试探着问。
“一顿两顿行,天天让我来当家庭妇男,那可不行。”齐锋大大咧咧地一挥手说。
叶知秋表情一冷,暗想,要是卫玥让你做,恐怕你巴不得吧!她的自尊和情绪都受了挫伤,便没精打采地出了厨房。
自己的话在自己脑子里转了一圈,齐锋也觉得不妥,有些伤人。当叶知秋又走回厨房后,他就嬉皮笑脸地说:“行,我收你这徒弟了。赶明儿嫁了人,连饭都不会做,人家不骂你,骂我这哥们儿不够意思,连这点儿手艺都不传。”
“去,谁稀罕!”叶知秋冷冷地说,脸上却漾出了笑容。
将近一点钟时,齐锋在客厅的饭桌上摆上了炖牛肉、鱼香肉丝、醋溜白、香菇油菜和一汤盆蛋汤,四菜一汤,有荤有素,看上去色香味俱佳。
叶知秋则躲进卧室里好半天不出来。她是跟齐锋学了一阵儿手艺,可当齐锋认真地讲起火候、调料、刀工等具体问题时,她很快不耐烦了,那样子和一些成绩不好的女学生听数学题时一样。上苍是公平的,给你打开一扇门,就会给你关上一扇窗。叶知秋注定是要当女学究或女强人的,厨房绝不是她的舞台。
“姑奶奶,开饭了,难道还得我去喂你吗?”齐锋不耐烦地冲卧室喊。
叶知秋答应一声,从屋里走出来。原来,她换了件红底白花儿的连衣裙,这热烈的颜色配合着她优雅坚挺的气质,使她美得大气,美得高贵。齐锋懒懒地瞟了她一眼,居然还发现她还抹了口红、涂了眼影。齐锋就皱着眉说:“没想到你也会落俗套,你不知道,天然美才最美?!”
“天然美也需要人工挖掘和雕琢,于是,才有了化妆术。”叶知秋说着,从一旁的酒柜里拿出一瓶葡萄酒。
“以前,我怎么没听你这样说过?你在班会上只说,艰苦朴素怎么怎么好……,自然美怎么怎么好,现在怎么腔调全变了?你好像没经受红伟那样的打击呀?!”
“以前是学生,没认真想过这些问题。现在,是成年人了,该考虑这方面的问题了。”
“你总是能找到有利于自己的说辞。”齐锋端起了酒杯,略显兴奋,“这才高考完几天呀,你已经有了如此重大的变化,不仅学会了化妆,还懂得用酒招待你最亲最亲的哥们儿……”
“谁跟你是哥们儿?不许你消灭我的性别。”叶知秋悻悻地说。
“你能不让我这样说,可你能让我不这样想吗?”齐锋嬉皮笑脸地说。
“我怎么就让你朝那样想了?你看我身上缺什么?”叶知秋气恼地站起来,“我刚才做这一切就是不让你朝那样想的。”
“可我做不到。”齐锋仍嘻笑着说,眼神里却表达着坚定。
叶知秋失落地坐下,端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她原打算是要跟齐锋表白自己的感情的,可她本来就不知如何开口。现在,听齐锋这样一说,心里更没底了,更无法预知齐锋会以什么样的态度回应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