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锋一口气追出几十米远,眼看就要追上风中的丝巾,忽地,从一条小巷里窜出一条狗,猛扑过来,叼起丝巾,扭头又奔回了小巷。齐锋无奈地又去追狗,边追边气急败坏地骂:“狗东西,你忘本了。你是狗,不是牛,你扑它干什么?!”
叶知秋见齐锋越追越远,开始后悔没有拦住齐锋,不让他去追。等见齐锋跑向一条小巷里,她正要开口喊,忽见两个男青年拦住了她的去路。叶知秋拉下了脸,冷冷地注视着这俩人。这俩男青年都穿着时下最流行的人字呢西装,任凛冽的寒风将西装刮得鼓起,却没扣上一道扣子。那时,本市刚流行穿西服,很少有人知晓穿西服的讲究。他们都以为西装是穿在外边显摆的,却不懂在这个季节里应该在西装外加一件大衣御寒。因而,看上去他们都有些瑟缩,却都竭力扬着头,做深沉状。个子稍矮的一个冲叶知秋嬉皮笑脸地说:“妹子,交个朋友吧!”
“萍水相逢,我为什么要和你们交朋友?”叶知秋皱着眉说。
“一回生,二回熟嘛!”另一个“高个儿”说。
“你们有什么资格和我交朋友?”
“我们都上知天文,下晓地理。”“矮个儿”自信地说。
“那我问你们,你们知道托尔斯泰、巴尔扎克、狄更斯吗?”叶知秋严肃地问。
“高个儿”显得有些不耐烦,“矮个儿”却认真思索了一下,回答:“他们是……是电影演员吧,对!是印度的电影演员。”
“回答错误!你看你们连这么有名的几个人都不知道,还出来交什么朋友,还是回家读一读书,学习学习吧!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俩人都显出了瞬间的茫然。“矮个儿”还想说点儿什么,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高个儿”却脸一沉,一把拉住叶知秋的胳膊,凶狠地说:“少来这一套,快跟我们走,一起跳舞去!”
叶知秋怒视着“高个儿”,厉声说:“放开你的手!”
“我要是不放呢?”
“我刚才跟你们说那么多,是把你们当人看,你们要是自己把自己降格为畜牲,我也有对付畜牲的方法。”叶知秋眼里冒火地说。
“高个儿”正要强拉叶知秋走,却从叶知秋无畏的目光中看到了逼人的不屈与刚强,便明白如果自己跟她动粗的话,对方一定会与自己以命相搏。他就有些左右为难。
齐锋追着小狗跑进了小巷,迎面碰上一群与他同龄仿佛的年轻人。小狗直接跑入了人群中,来到一个少女脚前,扬起头,示意少女看牠嘴里的丝巾。少女俯身摸了摸小狗的头,纳闷地从狗嘴里取出了丝巾,自言自语:“这丝巾怎么和我那条一模一样。”齐锋气喘吁吁地跑到了少女面前,伸出手说:“这丝巾是我的。”那少女抬起头,一见齐锋,立即流露出意外的表情。而齐锋看清少女的面容后,更惊讶地瞪大了眼。他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这里偶遇卫玥。
齐锋会吹笛子,经常在班里和学校的文艺活动上表演。去年,还参加了全市中学生文艺汇演。在后台,他像所有男生一样被美丽的女报幕员吸引。他觉得,女报幕员惊人的美貌倒在其次,关键是她优雅动人的气质,完全可以倾倒所有人。齐锋本想主动上前和她认识一下,可眼见一个个男生都过去碰了一鼻子灰,他就不想自讨没趣儿了。
“齐锋,你的节目什么时候开始?”和齐锋同校表演杨琴的刘建民凑过来问。
“再有三个节目就轮我。你的呢?”
“我没记住,等通知吧!”
“你去问一下报幕员呀!”
“我可不敢!你没见她脸上的冰霜都能用刀刮下来吗?”刘建民摇着头说。
齐锋乐了,又见一个到报幕员跟前搭讪的男生碰了壁,就和刘建民相视一笑。刘建民还压抑着笑,低声说:“好嘛,又一个撞南墙的。这场汇演到她跟前表演的比到台前表演的还多。”
“她哪是报幕员呀?!简直就是一个大火炉,把男生都烤得上蹿下跳的。”齐锋说。
“你这比喻挺别致。”
“要是打分儿的话,你打算给她打多少分儿?”齐锋看着报幕员问。
“九……九十分吧!”刘建明思忖了一下说。
“那十分扣在什么地方?”
“对人太冰冷了!”
俩人又相视而笑。报幕员显然发觉他们在议论她,就冲他俩白了一眼,转过了身,背对他们。
终于轮到齐锋演出了,他抑制着心跳故作镇定地站到了台口。女报幕员走到麦克风前,清脆地开口:“下面,请欣赏独舞《金梭和银梭》。”报的却是下一个节目。齐锋已走出了台口,上了前台,听到报幕员报的节目,一愣,随即明白她报错了,可往回返已来不及。而报幕员扭回身,正要离开麦克风,一眼看到了齐锋,也明白自己出了错,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台下的学生觉察到台上出了错误,哄堂大笑。报幕员就窘在了原地。齐锋却冷静了,他大踏步地走到麦克风前,先做了个滑稽的舞蹈动作,引来一片笑声,才顽皮地说:“报幕员想让我边跳舞,边吹笛子,可我怕摔个四脚朝天,把笛子也扔到台下,还是脚踏实地地给大家演奏吧!”
台下响起一片掌声。
齐锋吹奏的《红星照我去战斗》节奏明快,清新动人,大受学生欢迎。他在热烈的掌声中,走回了后台,后台的演员纷纷走上前祝贺。而他心里最期待的还是报幕员能有所表示,哪怕仅仅是一个淡淡的微笑。可在这些祝贺者中,齐锋没有看到她的身影。等齐锋和众人握完手,才发现报幕员躲在一个角落里居然偷偷地抹眼泪。齐锋略一迟疑,就走上前,故作惊讶地问:“哎,你怎么哭了?你跟我开玩笑,也不通知我一声,我还没哭,你倒哭了?”
报幕员羞恼地背过了身。齐锋又绕到她的眼前,继续逗:“还哭?那我陪你一起哭!”说着,把唾沫抹到眼角,孩子样儿地假哭起来。
“哎,你这人怎么这么讨厌!”对方嗔怪地推了齐锋一把,扭身就走,脸上分明已经有了笑意。
等演出全部结束,全体演员谢幕时,齐锋恰巧和报幕员站到了一起。当大幕缓缓拉上时,对方忽然扭转头冲齐锋说:“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要谢谢你替我解了围。”
“那是我应该做的。”齐锋一本正经地说,又试探着问:“你是哪个学校的?”
“六十五中。”
“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