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锋和叶知秋从小学一年级起就是同学,无论参加学校的还是同学间的活动,齐锋都是和叶知秋一起去。这次去赴除夕聚会,是齐锋到叶知秋家找叶知秋。晚八点整,齐锋准时站在叶知秋家院门前静静地等候叶知秋。叶知秋一出现在齐锋的视野里,齐锋就觉得她与平时不同。大多数时,叶知秋穿的像男孩子一样,以黑兰色调为主,夹克衫居多。在她身上很难看到艳色。这倒不是她喜欢穿成这样,而是由她在学校里特殊的地位决定的。在齐锋记忆里,叶知秋一上学就是学生干部,进入本市最负盛名的中学——六十中,叶知秋各方面的才华得到了更充分地发挥,不仅一直担任着学生会主席,还为学校夺回了诸如英语竞赛第一、辩论赛第一等诸多荣誉,学习成绩也一直保持在全年级的前三名,这便注定了她是众人瞩目的焦点,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在一九八八年——这个依然崇尚艰苦朴素的年代,她当然是这方面的楷模,不敢越雷池半步。
而眼下,叶知秋却穿了一件款式新颖的纯白呢大衣,尽显女性窈窕曲线,脖颈上还绾了一条红丝巾,绾法也是最新潮的。等她在齐锋面前站定,齐锋就着路灯灯光更惊奇地发现,叶知秋居然还化了淡妆。平心而论,叶知秋这样一捯饬,确实突显出她与众不同的美来。
叶知秋身材颀长,宽肩宽额,具有北方女子的英武大气,而她雪样柔嫩白皙的肌肤,柳眉秀目,又分明是她祖籍江南的遗赠。她无论站在哪里,都高昂着头,站得笔挺,目光沉静淡定,任谁都会觉出她挥发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质。八班男生私下里曾评出本班的三大美女,公推叶知秋为首。齐锋听说后,差点儿笑破肚皮。他和叶知秋虽是青梅竹马,却从未觉出她美。但此刻,齐锋却真真切切地感觉出叶知秋的美来。他觉得叶知秋美得大气,美得挺拔,美得有棱有角,心里便滋生了别样儿的情愫,但他却讨厌这情愫。因为在他眼里,叶知秋是他哥们儿,早异化成他的同性了。他就想破坏叶知秋的新形象,冷不丁地一伸手,扯下了她精心绾就的红丝巾,耻笑道:“这围的什么呀?村儿不拉叽的,多破坏您的光辉形象呀!”
叶知秋抬起手,本能地遮护了一下,丝巾还是被齐锋生硬地抽走。她急切地说:“你干什么?这绾法还是葛爱武教我的,教了半个多钟头呢!好不容易才学会。”
齐锋却像农村妇女一样,把丝巾裹到了头上,摇头晃脑地故意气叶知秋,还不屑地说:“葛爱武就是一个大傻,你非要跟她学,当二傻吗?”
叶知秋一皱眉说:“你胡说!人家葛爱武穿着最得体了。”
“她那穿扮也能叫得体……”齐锋冷笑着说,又猛地意识到了什么,意外地问:“哎,你什么时候对穿扮感兴趣了?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我就不是女生吗?”叶知秋皱起眉问。
“不是,你是女强人。怎么,当得后悔了?晚喽!”齐锋干脆地回答。
叶知秋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气恼地向前疾走。
齐锋追上来,拦在她身前,倒着走,还不停地冲叶知秋做鬼脸,试图逗乐她。叶知秋却冷着脸,对他视而不见。齐锋却不识趣儿地又扯住了她的衣服,追问:“这衣服哪儿来的?以前没见你穿过呀!该不会是借葛大傻的吧?!”
“不许你侮辱同学。”叶知秋瞪起眼说。
“你要不说,我还有更狠的话呢!”齐锋嬉皮笑脸地说。
“是我哥从美国给我寄回来的。”叶知秋知道齐锋说到做到,只好老老实实地回答。
“你哥那个大书呆子,怎么想起打扮他书呆子妹妹来了?”齐锋略显意外。
叶知秋一把抓住齐锋的脖领,举起拳头,凶狠地说:“你要再敢取笑别人,我可要教训你了。”
齐锋忙做出可怜样求饶:“饶命!饶命!”
叶知秋忍俊不禁地笑了,并说:“我哥想让我更注重生活。”
“你是该更注重生活了。今年是咱们的高考年,你可以随心所欲地上全国任何一所大学。可我们呢,还得在苦海里苦苦挣扎。”
“这是你的福分。”
“是你的福分才对。”齐锋故作不平地仰天大叫,“天啊!你太不公平了!为什么把那么多的智慧给了这个叫叶知秋的小女生,却把求知的痛苦留给了勤劳勇敢、与人为善的齐锋啊!”
“别哭天喊地的,学习是快乐的。”叶知秋认真地说。
“纯粹的没有任何功利的学习是快乐的,可学习一旦有了目的,特别是为了应付残酷的高考,那就苦不堪言啦!”齐锋说着,又把丝巾蒙到了头上,还把两个角绾在了颏下。叶知秋见状,皱着眉说:“你不能这么糟践东西,快还给我。要不,我就抢啦!”齐锋急忙解着颏下的结,嗔怪着:“真小气!不就一条丝巾吗?还你。”可刚解开结,猛地刮过来一阵劲风,丝巾刚好都住了风,便从齐锋手中溜走,刮到了他的身后。齐锋迅捷地扭回了身,丝巾已被刮出去几米远。齐锋抬腿就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