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歆穆又要来热水泡了茶,不知道要不要继续等石磊和白央。
想到在何府……何秉也常常外出应酬,半夜才回来。
她不关注这些,可小萝却是个碎嘴的,知道了什么都藏不住,一股脑的全部告诉她,一副表达她有多能干的得意模样。
想到旧事,何歆穆有些难受,小萝性子活泛,心思灵活,只要掌控好了绝对是一枚好棋。可惜了,薛牧带走她们时,自然不会考虑她的丫鬟,眼下又得重新去寻找可用之人。
何歆穆又把注意力定在了这盅茶上,想到了绿篦。
她大概是需要一个心腹丫鬟了,经过大清洗的黑江盟,留下的都是林夏的人,就算不是,她也不敢全身心信任,不如从外面找一个,就算同样不信任,至少不用提防着被背后捅刀。而以她现在的条件,眼下能想到的只有一个绿篦……
何歆穆仔细思考起可能性来。
这首先得打探清楚绿篦的情况,不然她有家人在苏无隶这里,还是受着桎梏……
等等……或许这样会更好,绿篦有家人在苏府,就不可能给黑江盟卖命,还可以跟苏府这边有若有若无的联系,以后若要行些事情,也多了条路。可这的前提,首先得是苏无隶跟黑江盟的关系没有那么坚不可摧,若他们的结盟关系牢不可破,黑白两道配合亲密无间,谁能是他们的对手。可若有所空隙,她不介意去撕大它。
何歆穆把要走绿篦前前后后的利弊分析一番,仍觉得可行,再差也比用黑江盟的人要好,明天就要离开,必须抓紧时间探探她的态度。
想做就做,可用什么理由叫她来比较好。
又给自己倒了杯茶,手突然顿了一下,然后把还剩下半壶茶水的茶壶放回桌子,却有一半悬空。
可想而知,“啪……哗啦……”茶壶碎了。
“怎么了,你在干什么?”
董潇儿质问,心里又着急开了,她怎么这么不小心,砸坏了人家的东西,万一要怪罪下来,连累她可怎么办,语气就有些不悦。
“要不……藏起来吧,晚上出去把碎片埋了,还是别让别人知道比较好。”
何歆穆对董潇儿的反应觉得莫名其妙,摔了一个茶壶还是什么大事不成,这么小心翼翼,还是她也摔过茶壶,然后有什么很严重的后果?
何歆穆就不知道要不要叫绿篦过来了。
绿篦却正好在门外,敲响了木门。
董潇儿嚷着“是你打碎的,跟我没关系!”又把自己蒙在了被子里。
何歆穆扶额,莫名其妙,对门外喊,“进来吧。”
绿篦推门走进去,她方才刚走近门口,就听到里面有东西打碎的声音,犹豫了下才敲响了门。
进了屋子,看到满地的茶渍和碎片,果然是茶壶摔碎了。
何歆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想解释一下,却看绿篦已经默不作声的拿了工具开始清理碎片,对她更加不好意思,帮忙蹲下捡碎片。
却被绿篦挡了,把她推回去,“这些我做就行了,您快坐好,别伤着了。”
何歆穆就想寻些话题跟她说:“你来找我们是有事情么?”
绿篦一边打扫一边说:“没什么事,就是问问两位小姐的洗漱时间,我去准备热水。”
何歆穆点头,“董姑娘一般是什么时辰?”
绿篦支吾了几句,“睡得早就早些,睡得晚就晚些。”
何歆穆意味深长的看向董潇儿,她这几天恐怕把绿篦折腾的不轻,恐怕连吃饭洗漱都得绿篦哄着求着才肯,不知道早上是不是也得这么伺候着穿衣洗漱吃早膳。
真是千金大小姐,谁受得了她这样,董夫人恐怕也被她折腾的够呛,不知道有没有因此背上虐待继女的名声,恐怕……有可能。有机会让薛牧去打听打听,也算是难得的趣事。石磊不会反而觉得她这么着有意思,才任她折腾,在一边看戏的吧。
这就没法知道了。
收拾好碎渣,绿篦重新沏了一壶茶,又问了一次何时洗漱,何歆穆却说:“不急,你先陪我说说话。”
绿篦有些疑惑。
何歆穆颇有些不好意思的咬着嘴唇:“我在屋子里待了一天,无聊的很,管事也不让我出去。”
绿篦恍然,任她拉着坐到凳子上。
何歆穆也不算说谎,待在这里确实很无聊,有董潇儿一起还不如没有,此时绿篦愿意留下陪她说话,心里是真的挺高兴。
何歆穆拉着她的手,细细的问了她平日里都做些什么,忙不忙,还有是怎么进的府如此之类的问题。
这都是些无关紧要的,绿篦没有多想就全部告诉她了。
原来墨山苑是本就是客院,并非专为石磊腾出。绿篦以及小厮们本就在客院服侍,没有客人入住的时候,十分清闲,可以说基本没有活计,只需要保持整洁和随时可以入住的状态。有客人入住了,只要不犯错服侍好客人也就没有别的事情,算得上是好差事,可也因此没有发展前途。
毕竟再主子面前干活露脸了,才有机会引起注意,这种闲差应该是府里有一定地位,却只想让孩子过的轻松些,塞进来吃口饭的。
没有背景的话,早被分派去做脏活累活了。
而绿篦却只是苏府从外面买来的丫鬟。
何歆穆不信,绿篦却低了头不愿多提,她才打住没问。
又闲聊了一些,两人拉着手,十分亲近,聊到兴头上,绿篦激动得小脸通红,眉眼笑眯眯的,十分畅快。
何歆穆却突然叹了口气。
绿篦追问:“怎么了?”
何歆穆抬起手想去碰触她的脸,绿篦一惊躲开了。
何歆穆苦涩的放下手,“我想起了我妹妹。”
绿篦懊悔,觉得她是因为她的闪躲才难过,又想安慰她,“你不嫌弃,就把我当妹妹好了。”昂着脸,一副她绝对不会再闪躲的样子。
何歆穆噗嗤就笑了出来,眼角却有了泪花。
这不是伪装,而是真真切切的眼泪,她想起了五妹琉梳,还有六妹慕寒,尤其是五妹,跟绿篦差不多的年纪,却已经葬身河底,不知进了何处鱼腹。
想好了不再想她们的,今日却在绿篦面前露出了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