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沉默,看着她的背影渐渐远去。
何歆穆走到院门,被一个中年男子拦住,应是院子的管事。
男子表情很恭敬,话里却带着不容商量的威严:“何姑娘,您没有事还是在屋子里呆着好。”
何歆穆对此并不意外,想她这样的闲杂人等,自然是没有逛宅子的资格,可还是有些失望。她对苏府有些好奇,如果能在府里晃荡几圈,说不定能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要是能遇到苏无隶就更好了,可惜了。
何歆穆并未勉强,对男子盈盈一笑,回答:“好的。”
不得不转身返回,却没有回自己屋子,而是逮住一个小厮问道:“白央在哪里?”
小厮怪异的打量了她两眼,回答:“用过午膳石先生就跟白管事出门了。”
何歆穆惊讶:“出去了?”在小厮疑惑和不满的眼神下继续问,“有什么事?去哪儿了?可是跟苏大人一起的?”
完全没有察觉自己的身份不适宜问这些,更没资格知道这些。
小厮觉得更奇怪了,这位姑娘进来不到一天,就管起石先生的事情来了,还敢探问行踪,胆子大得很,心想必也大的很。
还是恭敬的作答:“小的不知道。”
眼前的亮丽女子,是没有董姑娘哭闹来的烦人,吃住如常,本以为是个识相的,现在看来却显然不是个安分的主儿,没准哪天就爬了主子的床。
她有这个心,就可能有那个机会,谁知道她会不会成功得了石先生眼缘,被收在身边,此时情况未明,还是对她客气些好。
何歆穆没露出失望的表情,点了点头,说了声:“帮我送壶茶来,谢谢。”便回屋了。
董潇儿还是半死不活的样子,何歆穆不待再理她,坐在椅子上等着茶来。
等来的是绿篦,绿篦给她斟满茶水,拿着午膳的食盒退下了。
何歆穆一边喝茶一边注意外面的动静。
她并非要去见石磊,躲还来不及怎么会凑过去,确实只是找白央。
明天就要上路了,如果路上不耽搁,大约三日就能回到苏州,她便才是真真切切的回去了。
经过了薛统的死亡,黑江盟改朝换代,重新洗牌,不知道还会有哪几个熟悉的面孔留得下来,服侍过薛统的“旧人”们,应当是不会留的,越是心腹,下场就会越惨。
而同样算是薛统心腹大将的林夏和石磊,却早已不知什么时候勾结在了一起。
何歆穆想到林夏,便先想到他那张美到令人窒息的面孔。
她见过许多人,美人见过,美男子更是见得不少。但他们之中,没有任何人的相貌能够得着林夏的十分之一,却也没有任何人比林夏更会掩藏意图。他对你笑对你亲切,都不过是达成目的的手段,蛇蝎美人并不是只能指女人。
而石磊与林夏截然相反,他爱憎分明,喜欢的就捧到手里,不喜欢的绝不会对你和颜悦色,他若许诺你什么,那就是真的许诺给你了,他若想杀你了,就直截了当的抓回来行刑。
像方才让薛牧提要求,她虽然诧异,却是相信只要薛牧的要求不过分,石磊便会真的许诺他一件事情。可是薛牧不让她好活,她又怎么肯让薛牧好过,暗示他拒绝了。石磊这种高高在上的人,当然不会被人拒绝还上赶着要给他好处的,自然就揭过了,反而让薛牧以为逃过一劫。
若薛牧知道真相,会不会把她剥皮抽骨?
何歆穆噗嗤就笑了出来。
却又继续想着林夏。
她还记得那天在雨中,他撑着伞举在她的头顶,她除了鞋袜没法避免,身上寸褛未湿,他却任由自己淋湿了半边身子,还在对他温柔的笑。她因此对他信任的一塌糊涂,却不妨他要将最毒的毒药送进她的嘴里。
他最好别让她再见到,那个背信弃义的卑鄙无耻之人,多跟他待一刻,对她而言都会是痛苦无比的煎熬。
她宁愿再次死在石磊面前,也不想再看到他。
何歆穆握紧拳头,最终只能长叹一口气,她想归这么想,心里却很明白,她若要在石磊身边站稳,就不可能完全避开林夏。以他们两人的亲密关系,她少不得得两边都打交道。
终究会再见到,终究会有交集。
她必须做到在他面前心如止水,不能露半点波澜。就像面对石磊一样。
因为她要活下去,不仅得活下去,还会寻求机会把那些人从前施加在她身上的,以及强行施加在别人身上的,一一讨回,不死不休。
何歆穆边喝茶,边托着腮等,这一等,就等到了晚上。绿篦按时送来了晚饭,何歆穆试着问:“不等石大人回来再开饭么?”
绿篦傻傻的回答:“啊?这个……好像不回来了诶……”
何歆穆不动声色,接过饭菜道了谢。
把饭菜摆在桌子上,甚至都不叫董潇儿一声,自己直接开吃了。
董潇儿从中午到现在根本就没有睡着,倒是饿的浑身无力、眼冒金星,动也不想动,干脆就装着睡了一下午。终于熬到晚膳的时辰,她早闭上眼睛等着外面的动静,等着绿篦到来,干脆装睡。结果又等了半晌却没有动静,转身去看,没想到何歆穆已经美滋滋的吃了起来,气得她心口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又要吃独食!?
董潇儿瞪圆了眼睛盯着她,何歆穆却恍然未觉,反而更加吧唧吧唧吃了起来。
董潇儿摸摸重新燃起希望、拼命叫唤的肚子,咬咬唇最终决定不能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
沉默的走下床,坐在桌边,拿起筷子一起吃了起来。
两人就像比拼谁吃的更快更多,一语不发,没有任何交流很快把这些东西吃了个干干净净。
用完之后,何歆穆收拾好食盒,摆在了门口,回身讽刺董潇儿:“睡够了?”
董潇儿还能说什么,她自己承认装睡,现在总不好否认,模棱两可的“嗯”了一声,想了想没事做,只能回到床上继续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