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戬挑眉,说,“有什么不妥,这陆,陆…”
一旁的亲兵见主子卡壳了,小声在后面提醒,“是陆俭。”
“哦对,陆俭,是我吩咐他做的麻衣,如今我军里正缺这样的好东西。这一批不过是收上来残次品,真正的军需品已经在门外了,要不要让咱们县令大人验看验看?”
看燕戬似笑非笑的样子,县令连忙缩了缩脑袋,使劲儿摇头。看着燕戬大摇大摆地带走了陆俭,知县在后面恭恭敬敬地送人,见一群人走远,才抹了抹额头的冷汗。
最近他这运气可真够背的,哪天一定要好好去算算卦!
天武城的福临楼里,最里面的包间这时正坐着几个人,气氛甚是诡异。
燕戬看着桃锁,左瞧瞧右瞧瞧,不禁啧了啧嘴,朝南云起说,“我说大外甥,你怎么变这么要命了,你看上这姑娘满十五岁没有?”
显然,燕戬是一通乱点鸳鸯谱,将南云起口里的荆芜,当成了背后的桃锁。
桃锁小脸涨得通红,碍于身份,只是侧过身,毫不客气地留给了燕戬一个后脑勺。
“舅舅,你别胡闹了,”南云起有些无可奈何,“这位是我家小姐,荆芜。”
燕戬打量着荆芜,荆芜同样在打量着他。瞧燕戬身材魁梧,眉宇正气,眼神清澈而不失坚毅,果然不愧是一代名帅。
再看这一代名帅,此时正抱着胳膊,咋舌说,“乖乖,你小子居然看上了人家有夫之妇了,真是本事!”
懒得多解释,荆芜直接开门见山,说,“燕将军找我来这里,不是说有话要说吗?”
燕戬把玩着手里的酒杯,说,“既然我外甥说要信你,那我自然也不隐瞒了。关于你口里的那个少爷,我已经有了些眉目,不过好需要你帮我确认一下。”
摊开一张熟宣,燕戬递上一支笔,“请姑娘完完整整,将你看到你那个图案画下来。我要的,是分毫不差。”
清香燃过半,荆芜收回了手,“好了。”
燕戬将纸拿起来,轻轻吹了两口,南云起和凑上前来,仔细地看起来。
看了一会儿,南云起点点头,“没错,这确实是南姓的皇室人员才准用。”
“不是,”燕戬却出声打断,“是他,果然是他。”
荆芜问,“将军知道是谁了吗?”
燕戬嗯了一声,“云起,你把你的玉佩拿出来。”
接过了南云起的玉佩,燕戬手指了指图上的剑兰,“你们瞧,这兰草下面是有双生叶的,但玉佩上的却缺了一块。”
顿了顿,燕戬语气沉重地说,“这不仅仅是皇室人才准用的,而是皇室中的嫡系后裔才能使用。”
“陆家有那么大的能耐吗,值得深宫里的皇子这样费心?”荆芜疑惑不解。
燕戬说,“陆家虽然现在没落了,但从前的煊赫也不是开玩笑的。而且最重要的是,陆昼的父亲曾经是皇上的伴读,受皇上的嘱托,回来编纂一部民书,这才从高官之位上退下来。大家都以为陆父是因为丢了官,心中郁结而死,很少有人知道这里面的隐情。”
“也就是说,如果有心人利用这个关系,安排陆家人重新回到皇上身边,那么不啻于拥有了一条绝佳的眼线。”南云起说。
燕戬点点头,“没错。如今两位皇子夺嫡在即,当然会想尽一切办法为自己敛势,只是万一站错了队伍,就要跌的粉身碎骨啊!”
停了会儿,燕戬继续说,“当今圣上一共有六位皇子,三位已经封王,即使对下人炮烙,也当是用王号,还有一位十二皇子,如今才呀呀学语,那么剩下的,只有两个。”
南云起接过话头,“六皇子南恭暄,九皇子南恭洌,还在宫中,也是夺嫡的最有力人选。”
“不过依我的看法,这事应当是九皇子的手笔。九皇子的母妃恩宠正盛,行事乖张,而六皇子年幼丧母,行事低调,不太会做出这种事情。”
荆芜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却发现南云起的身子突然紧绷起来,轻声问道,“哑巴,你怎么了……”
南云起摇了摇头,还是燕戬解释出声,“九皇子的母妃郑氏,和瑞亲王王妃,是一母同胞的姐妹……”
短短一句话,却足够说明一切。什么叫仗势欺人,什么叫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或许南云起比谁都明白。
见两人都低头不语,荆芜挑了挑眉,说,“江南才俊今犹在,卷土重来未可知。何况,你如今的实力,一定比你想象得要强大得多。”
燕戬哈哈一笑,“好!好!我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云起对你心服口服了!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那我这个舅舅也该表示表示,来人!”
话音刚落,一个穿着黑衣的蒙面人跳进窗里,步履轻巧地跑到了燕戬身边。
“将军,骠骑十二卫已经在外侯着了。”
“燕戬拍了拍南云起的肩膀,欣慰得说,“来,去瞧瞧这礼物合不合心意!”
站在窗口,南云起看着后院里整齐地站着十二个年轻人,每一个都转着黑衣,蒙着面,身上满是黑夜的气息,仿佛下一刻就能够与黑夜融为一片。
骠骑营,是燕戬秘密培养了十多年的心血,里面的士兵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唯一共同的地方,就是每一个人都能够以一挡百。
而眼前的骠骑十二卫,是骠骑营里精英中的精英,六男六女,以天干地支为号。医术,机关,刺杀,制毒,各有所长。
看着精神熠熠的骠骑十二卫,南云起纵身跳到院子里,落在了他们面前。
十二人整齐地半跪下来,整齐划一地说,“骠骑十二卫参见主人!”
南云起微微一笑,即使还是一身布衣,却无法掩盖他身上的光彩。那是一种宝器蒙尘后,一夕之间大放异彩的夺目,也是压上全部,孤注一掷的狂妄。
这才是真正的南云起,从没有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