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荆家门口,车夫用力拉住缰绳,吁地一声停稳了车身,“两位夫人,可以下车了。”
桃锁接住荆芜的手,将人从马车上扶下来,随后走到大门前叩门。没一会儿,紧闭的大门打开,里面探出小厮的脑袋。看到站在门口的荆芜,小厮不禁惊喜地大喊,“小姐,是小姐回来了!”
等到荆芜一行人进了正厅,荆老爷早已按耐不住,想站起来去接,最终还是僵直地坐下。沉默了良久,客厅里没有一个人说话,气氛甚是压抑。
最后还是荆芜双膝跪下,接过了桃锁递来的茶碗,跪行着到了荆老爷面前,高高举起了茶杯。
“爹,成亲那天没能敬您一杯茶,还请您莫怪。”
僵持了半天,荆老爷终究是败下阵来,接过了茶碗。低头喝了一口,“起来吧,地上凉。
端着茶杯,孙妙香脸上挂着笑,嘴里却快要咬碎了一口银牙。这荆家父女就和商量好了似的,尽说些自己插不上嘴的事情,好不容易自己想要谈到借钱上,又被不着痕迹地岔开。
放下了茶杯,孙妙香扶了扶额头,“不知道怎么了,我这坐了一会儿就有些头晕了。”
荆芜佯装担心,“一定是今天累着了,不如婶婶去后宅里歇歇,我和爹说完话咱们就回去。”
见荆家父女一点没有留人的意思,孙妙香勉强保持着笑意,跟着下人去了后院。
见四下无人,荆芜正了正色,“爹,女儿有事要找你商量。”
“什么?!”荆老爷手一乱,不小心打翻了茶杯,“你想要接手铺子?”
荆芜点点头,“是,我想去试试手。”
沉默了片刻,荆老爷问道,“你要是出来做事,陆家人同意吗?”
“陆家我有法子搪塞,只要爹相信我就行了。”
轻轻一笑,荆老爷说,“傻孩子,爹不相信你还要相信谁。爹前几日已经答应了你舅公,去西域帮助他经商,既然芜儿有这个想法,那城里的铺子大可交给你!”
荆芜有些愣,“爹,你要走?”
怜爱地看着女儿,荆老爷眼里止不住疼惜,“是啊,你都嫁人了,爹爹也不不需要再留在这儿了。”
看荆芜还想挽留,荆老爷大手一挥,“爹已经决定好了,你也不用多说了。趁我还在,铺子里的事情我可要好好交代你几句!”
荆芜点点头,“是,爹。”
父女俩讨论着铺子的事情,相谈甚欢,这时一个下人突然从后面跑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老爷,小姐,那陆家夫人在后院要打死人了!”
等到荆芜和桃锁赶到时,就见一群人围成一圈,几个陆家的家丁对着中间的一个高大的男子拳打脚踢,男子也是硬气,硬是一声不吭。
“你们在做什么!”荆芜脸色很不好看,“谁准你在荆家撒野的?!”
孙妙香冷笑一声,“这个人在你房门前鬼鬼祟祟,我不过是顺手帮你捉贼了。还是说,这个人是你房里的熟客,抓不得了?”
不理会她的话里带刺,荆芜走近了男子身边,仔细地打量他。男子年纪不大,应该才二十六七的样子,整个人因为疼痛而缩成一团,低着头瑟瑟发抖。
“把头抬起来。”
男子很明显地迟疑了一下,才缓缓抬起头来。男子的脸上都是尘土和淤青,显得十分狼狈,却无法掩盖他棱角分明的五官。尤其那一双黑曜石一样的眼睛,深得几乎能将人吸进去。看到他的一瞬间,荆芜突然想到了一种动物,隼。
那种在广阔天地间尽情翱翔,统帅一方的草原之王,与眼前这个男人如此不谋而合。
再下一秒,荆芜决定要收下这个人,无论是以什么样的身份,以什么样的理由。在这个男人的眼睛里,她没有看到一丝波动,无论是恐惧,仇恨,求救,甚至是乞怜,都没有。从前在特工队里,队长曾经和他们说过,一旦遇到这样的敌人,就要做好死在他手里的准备。
一双眼里什么都没有,要么是死人,要么,是疯子。
侧身看向一旁虎视眈眈的孙妙香,荆芜神色淡淡,“这个人我不认识,婶婶大可继续。”
本以为拿住了把柄,哪知道荆芜全然不动,孙妙香一双秀眉都扭变了形。恶狠狠地看着地上的男子,孙妙香尖锐地喊着,“打,给我继续打!要是打不出他一个字来,回去有你们好果子吃!”